6求救

哈利並沒有對小男孩會回應他有多少期待，他只是安靜的看著懷裡的小豆丁，那雙墨色的眼睛裡帶著些童真與好奇，還沒有來得及染上日後那些複雜與深不見底的神色——小孩子的世界看起來很單純，一想到後來發生的事情，哈利覺得自己的心臟像是被狠狠的揪了起來。

哈利晃了晃腦袋，朝著依舊抿著唇、有點小面癱趨勢的小男孩露出了一個安撫的、帶著討好的笑容。

哈利以前對於斯內普並沒有了解多少，就算曾經窺探了他的一部分記憶也從沒有上心，直到大戰後他一直頻繁的進入斯內普送給他的記憶，才讓他開始稍微的了解這個人。

斯內普給他的記憶從遇到他的母親開始，從那看來，他的母親就像是男人童年裡的唯一一般。事實上斯內普並沒有把那以前的記憶一併給他，比照著第一次遇到自家母親時斯內普的性子，哈利可以肯定至少在兩人相遇以前，斯內普的性子已經相當的扭曲，後來哈利並沒有把斯內普性格行程與之前在五年級時候所看到的記憶連起來，事實上斯內普和他父母的那一段他也是在他上一次誤入的那段記憶才記起來的。

斯內普的童年不怎麼美好，他的母親膽小懦弱，父親粗暴兇悍甚至還酗酒，他的家在貧民窟，很窮，斯內普這樣營養不良的樣子看起來就像是吃不飽，就連身上的衣服都是用魔咒縮小的，但看起來並不十分成功，看來這就是讓斯內普的性格這樣扭曲的原因——

哈利看著糰子般沒有多少分量的小男孩，忽然覺得胸膛某個脆弱的部位有些發悶。

哈利並沒有其他的動作，小斯內普也沒有。小豆丁沒有掙扎沒有抗拒，就這麼靜靜的待在他的懷裡。這很好，不能再好了，對於他來說。哈利想。

「我叫哈利，小西弗。」他再一次柔聲說道。

小面癱斯內普正在注視著哈利那雙翡翠綠色的眼睛，他的臉上並沒有多餘的表情，這讓哈利完全無法理解這小豆丁究竟在想什麼，不過哈利倒是覺得，小豆丁應該不會再用他那紅腫尚未消褪的額頭再來撞他那可憐的下巴。

又或者他是在作出什麼評估——當然對於這麼小的小男孩，應該用不到這麼高深的辭彙。

午後的蜘蛛尾巷裡沒有人，剛才從斯內普家裡傳來的爭吵聲暫時好像沒有再次響起，這給一大一小提供了一個良好的溝通的環境。今天天氣很好，但是空氣相當的渾濁，其實能見度並不高。炎炎夏日悶熱的不成樣子，站在太陽底下，哈利那身厚厚的冬天睡衣已經被他身上的汗液沁透了，估計他要是現在把睡衣脫下來能擰出水來，豆大的汗珠讓他的頭髮糾結成一縷一縷的，又從那光潔無瑕的臉頰落下，但是他並沒有想要打破這一刻的平靜——

他的心臟依然跳得很快，他的眼睛依舊貪婪的看著眼前的人，哪怕現在的他是一個還沒有長大的小孩子，這對於他來說，都是彌足珍貴的，或許面前這人根本不能想象，他到底有多麼想再見到他。

就算這只是他的……哈利眨眨眼睛，把心裡冒出來的想法壓了下去。

差不多了。看著小男孩不做聲，卻似乎有所鬆動的臉，已經琢磨出如何與小男孩交流的哈利準備開始行動了，但就在這個時候，一聲劇烈的聲響忽然從斯內普的磚瓦房裡傳來出來，小男孩下意識的縮了縮，哈利下意識把小糰子攬緊了些，匆匆往磚瓦屋之間狹小的夾道躲了進去。

「別怕。」哈利輕聲安撫似乎又開始瑟瑟發抖的男孩，「有我在，沒事的。」

哈利騰出一隻手，從指尖變出了一朵晶瑩剔透的冰花，雖然上面的紋路看起來並不特別的精緻，但半透明的冰花冒著白白淡淡的霧氣，成功的虜獲了懷裡小男孩的目光。

「你可以摸摸看，」哈利在小男孩的耳邊低聲說道，即使在這麼酷熱難當的溫度下，冰花也沒有融化。「不過有點冰，所以只能碰一下。」

小糰子伸出一隻瘦瘦的小爪子，弱弱的伸出手，試探的輕輕的碰了那朵冰花一下，又一下。

他的指尖碰到了涼意，輕薄的霧氣在他的手指上縈繞，小糰子對憑空變出來的花朵很感興趣，他目不轉睛的看著，又戳了好多下。

哈利怕他凍傷了自己，慢慢合攏了手掌，之前一直沒有融化的冰花瞬間化作了一灘水兒，嘩啦啦的在他的手心暢快的淌下，也讓哈利在這高溫天氣下感覺到了意思冰涼。

小糰子眼睜睜的看著冰花化作冰水，剛剛已經不怎麼動的小身體忽然扭動了起來，他以這樣的舉動來抗議哈利的「毒手摧花」。

已經基本掌握如何哄小孩訣竅的哈利的嘴角染上了一絲笑意：「你想不想也變出一朵冰來？」

小男孩沒有說話，只是默默的攤開了自己的手掌心——開始憋氣。

哈利忍笑著打斷道：「現在可不行，我們稱這個作魔法，等你長大一些，你也會學習它。」

小男孩再一次抬起頭看著哈利的眼睛，眼睛里的渴望越發強烈，他的小嘴巴蠕動了一下，好像是想說些什麼。

「你想說——」

哈利的話還沒有說完，旁邊的屋子又傳出了一聲巨響，這一次，小男孩幾乎是主動的朝著哈利的懷抱里縮了進去，他看起來很害怕。

「沒事，」哈利心疼的拍了拍小孩柔軟的背脊，「我們暫時離開這裡，好嗎？」

小斯內普緊緊的抓著哈利胸前的衣服，用蚊蚋般幾不可聞的聲音說道：「不、不要……媽媽，救……」

他的聲音太小了，又被悶在了哈利的胸膛前，如果不是因為感覺到話里的顫動，哈利可能根本發現不了小男孩開口了。

「什麼？」哈利低下頭，耐心的安撫著處於驚慌失措狀態的小糰子。

小男孩抬起了頭，軟軟的頭髮因為埋在哈利的懷裡而被自己揉得亂七八糟，他的鼻子紅彤彤的，眼睛里再一次蓄滿了淚水，只是鑲嵌在那墨色的瞳孔上，並沒有落下來。

「哈……哈利……」

這是小斯內普第一次清晰的、對他說出完整的話，這一刻哈利發現自己好像激動的渾身在顫抖。小男孩說話的時候好像含著口水又帶著些抽噎，奶聲奶氣的聲音聽起來還有些口齒不清，不過哈利的確聽到他喊自己了。

「你叫我什麼？」

小男孩怔了怔，不解的看著他，又試著開口問道：「哈、哈利？」

儘管因為吞咽著口水的緣故，那聽起來有點像「阿利」，但也讓哈利差點高興的蹦起來。

「是的，西弗，你想說什麼？」

「不要、不要離開這裡，請你救，救救我的媽媽……」小男孩艱難的提出了他的要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