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6落定
侯衛抱拳謙然笑道:「不敢,不敢。下官只不過是做分內的事。」
「既然如此……」喜公公瞟了一眼幾炎道:「不如回宮?」
幾炎輕咳一聲,喜公公立刻改口,「還是進去看看案子的情況,咱家好如實向她老人家稟告內情。」
侯衛神色一緊,繼而咬咬牙,「那就請進吧。」貴妃知曉她的外甥女被京兆府的人給打了,那還了得。現如今想活命只有把李偉信推出去了。
「喜公公,下官治下不利,李參軍沒審清案情便對宋二小姐用了刑……下官無用啊,攔住他……」
幾炎又急又怒:「用刑?她還是個孩子,你們怎麼能用刑?!」
侯衛一副痛心疾首的樣子,「說不知道呢。當時下官就差給李參軍跪下了。幸而下官多留個心眼兒讓手下調來幫手控制住局面,再加上青珏世子及時到來作證,這才……」他嘆了聲氣。
喜公公道:「還是先進去吧。」
幾炎把李參軍這個人記在心中,臉色陰沉地跟著侯衛進了大堂。
侯衛讓人給兩位大內內監看座,幾炎看到宋卿趴在地上,慘兮兮的。但精神狀態還不錯,小丫頭還對他眨眨眼睛,比了奇怪的手勢,差點讓他掉了眼淚。
錢千月瞧見幾炎進來時真的流眼淚了,那委屈的模樣讓幾炎想起,她小時候受委屈就是這副表情,看著讓人心疼。
這母女倆,真是……
這該死的李偉信!
阿萊很聰明,看到喜公公和幾炎進來后,便知道一切無可挽回。她瞥了一眼被看管住的李偉信,不禁閉了閉眼睛,再睜開眼睛時眼神透著決絕的堅定。
用髒兮兮的袖子抹了兩把臉,之後抬起小臉,面無表情道:「大人所料不錯,一切皆是小人所為。」
侯衛坐到主審的位置,「承認便好,免得遭受皮肉之苦。你且把事情原委說個清楚。」
阿萊用一種沉靜到死的語氣將整個事情全都攬到自己頭上,「我沒有幫手,我阿萊不相信任何人,不會讓任何人幫忙。」
「你為何要這麼做?」
「鏡子是公子自己央求阿萊拿來的。沒想到公子承受不住……便去了。」阿萊流下痛苦的眼淚,「公子生前總對阿萊講他在宋府遭受的愚弄、侮辱,而罪魁禍首就是她!」她伸手指著宋卿,眼神中的仇恨翻騰。
「公子不能白死啊,不如就讓這個惡毒的女子陪他去死,這樣才好。你們說對嗎?」
侯衛對於阿萊這個理由非常滿意,文書已擬好?,送到阿萊面前,阿萊看也不看,便畫押;了。
被押到一邊的李偉信瘋了一般叫道:「阿萊,你是冤枉的,不能畫。」
阿萊笑了笑道:「阿萊不冤,都是阿萊的犯的罪孽,但是阿萊不後悔。」
李偉信扯著脖子道:「都不許動!此案還有頗多一點,不可就此結案!莫非你們要用權勢洗黑為白嗎?」
侯衛看他到這個地步都不知自己錯在哪裡,真的是失望之極。「閉嘴吧,李偉信。」
李偉通道:「你們這些人顛倒黑白,視朝廷法度何在?」
遲青珏淡笑道:「李大人,據本世子所知,杖刑只針對男子,而非女子。大人任司法參軍十年有餘,這個規矩連本世子都知道,更何況李大人?」
「本官……本官只是一時忘了,況且因為世子突然出現,也沒實施徹底。」他當時眼睛都紅了,只一心想著怎麼羞辱宋卿卿給錢千月好看。
遲青珏沒有再與李偉信口語相爭,他看向候衛道:「侯大人,李大人究竟做沒做有違曆法的事情,你最清楚了,望大人按律做出懲處,還人家小姑娘一個公道。」
侯衛連連點頭道:「是是是,世子放心。侯衛一定秉公處理。」
「青珏告退。」他微笑向眾人抱拳告辭,最後看了一眼庄鵪鶉的宋卿,含笑道:「二小姐,要好好養傷,告辭了。」他明顯看到小姑娘抖了一下,笑意深深地走了。
宋卿埋頭於地,心裡默念:快走吧,快走吧,求求你快走吧。
喜公公見事態真如侯衛所說控制住了,也說道:「儘快結案,人家父母擔驚受怕。咱家也就告退了。」
「喜公公慢走。」
「不送。」
幾炎依依不捨地看了眼宋卿,她已經讓人扶起來,錢千月心疼地抱著她,母女倆哭成一團。幾炎笑笑轉身隨喜公公回宮復旨。
侯衛最後宣判,「疑犯宋卿卿無罪,當堂釋放;疑犯綠蘿,護主心切,忠心可嘉,判無罪,當堂釋放;罪犯阿萊,打入死牢,禁止任何人探視,秋後問斬。退堂!」
李偉信雙眼血紅,衣冠在掙扎之際已然凌亂不堪,他嘶吼道:「侯大人你能這樣,你這樣與權貴勾結,害死良善之人,你良心何在!」
「你不出聲,差點忘了你的事。」侯衛讓侍衛把人壓到大堂中間,並沒有強行讓他跪下(怕他把自己氣死),「李偉信,身為司法參軍,卻濫用刑法,給疑犯宋卿卿帶來名譽及身體上的傷害無可估量。現勒令李偉信挺直反省,不得走出京兆府一步。」
沒等李偉信再次嘶吼,他便被人捂著嘴押了下去。
侯衛口上和心裡皆在嘆氣,最後他還是想救這個杠頭一命,但願他能醒悟,不然真的死無葬身之地。貴妃的手段旁人不知,他還算了解,現如今只能把李偉信禁錮在京兆府,暫時保他性命。
以後……以後的事情便走一步算一步吧。自己幫他最後一次也算對得起半師之誼了。
宋濂書神過手,「千月,讓我抱著卿卿走吧。」
錢千月以一種保護的姿態攬住宋卿,「不必。夫君是讀書人,沒力氣。還是讓這兩個丫頭來吧。」
說罷不由宋濂書再說什麼,把宋卿交給旁邊的丫鬟。
宋卿心頭再次浮上那種奇怪的感覺,方才宋濂書說那話的時候,美人娘往後退了半步,手用力摟住她的腦袋。像是宋濂書會傷害她一樣,著實讓人費解。
這邊,劉氏一直被柳相捂著嘴不讓她說話,連拉帶拽地把她弄出去。柳相一見幾炎,啥都明白了。李偉信異想天開地像拿貴妃開刀,結局怎樣可想而知。他決不能讓幾炎見到自己的老婆而言相向。
他吩咐僕人道:「把夫人的貼身衣物全都挪到二公子的別院,好好看住,不允許她出別院。」
柳相對外說是劉氏因受了強烈刺激,瘋了,事實上沒關多久劉氏真的瘋了。當然也不適合再做柳家女主人的位置,後來柳相把一個身份清白的小妾扶了正,生活好像從來沒受過什麼影響。
此事對於宋卿錦來講,可謂是報了前世的冤讎。讓劉氏這樣不死不活地活著,是對她最殘忍的懲罰。為了深刻體會那種大仇得報的愉悅心情,她特地遷到柳府看劉氏的情況,幾番作弄之後,發現劉氏已然不認人了,沒什麼意思。本來她想來看看劉氏有多慘,要是夠慘,不妨把錢氏母女弄瘋也是不錯的注意。但她看到劉氏才知道,人一瘋,臉自己都會忘記,屈辱什麼的完全感受不到。
那有什麼意思呢。
宋卿挨了七板子,著實領教了古代刑法的血腥,如果不是她有內功在身,早就把盆骨把斷了,下半生基本就得坐輪椅了。李偉信可真是夠狠的,他手下的那幫人還不是看他指示才怎麼對付犯人。
自己不過是個十二三歲的小孩兒,再頑劣也不過是搞些惡作劇,哪來的冤讎?她實在記不起來原書中宋卿卿或者錢千月得罪過他啊。
正沉思著,頭頂上傳來一個聲音道:「小姐,還疼不疼啊?」
宋卿費勁地擰頭一看,原來是綠荷丫頭,她雙眼紅紅的,像是剛哭過的樣子。
「沒事,就七板子而已,你家小姐禁得住。」
綠荷哽咽道:「小姐,以後可好好的吧,不然大傢伙都沒法活了……」
「嗯,以後我一定好好的,讓你們好好活著。」宋卿能想象到,知道自己出事,整個洛音閣的人陰沉沉的氣氛。
「綠荷,把大白兔弄上來,我讓它陪我睡覺。」
綠荷把睡在床下的大白兔拎到床上,「到底是畜生,小姐還是要小心。」
宋卿一邊蹂躪大白兔的腦袋,一邊道:「綠蘿怎麼樣?」
「還睡著呢。」
「派個伶俐點的丫頭,好好照看著。」宋卿嘆了口氣,接著軟綿綿道:「那丫頭在牢里吃了不少苦,讓她多休息幾天,不用急著來侍候。」
「是,奴婢會轉達。」綠荷看宋卿半天沒有話,便道:「小姐沒有別的吩咐,那奴婢先退下了。」
宋卿輕輕嗯了一聲。
綠蘿福了一記,放下床幔,轉身退下。還沒等走幾步,就聽見宋卿道:「你去青蕪院看看,宋月末回來沒。」
綠荷剛想回一句『一還沒回來』,最後她還是應了一聲。一個時辰前小姐就讓她去看過了,這會子又讓去看,小姐跟月末少爺的感情還真好啊。只是,月末少爺到底去幹什麼了,這麼久都沒回來。
本書由瀟湘書院首發,請勿轉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