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02俗套的醒來方式
「小姐還未醒嗎?」說話者是個極為美貌的婦人,她著一身古煙紋碧霞羅衣,一頭烏髮梳成個墮馬髻,華麗雍容,配上稍顯豐腴的瓜子臉,更覺顏色無雙。一雙絕美的鳳眼媚意天成,此刻眸子中卻盛滿了濃濃的關切之情。
綠翹小心翼翼地低頭說道:「是,夫人,大夫說……」
恰在此時有小丫鬟奉上茶水,錢千月順手操起摔在地上,登時水花四濺,碎片亂飛,一屋子的丫鬟使女『撲騰撲騰』跪了一地,連聲討饒道:「夫人息怒。」
錢千月鳳眼一瞪,厲聲喝道:「說什麼說!你們這些作死的東西,連小姐都保護不了,留你們有何用!」
跪在地上的丫鬟婆子此起彼伏地哭喊著不過是那句,「夫人饒命!」
錢千月旁邊的林嬤嬤勸道:「夫人莫要生氣,這事要怪也怪不到這些侍候人的,要怪就怪……」說著沖西邊努努嘴。
錢千月咬牙道:「不錯,偏她醒了,我的卿卿沒醒,果真是個喪門星,專門來克我們娘倆的!」
林嬤嬤見她氣狠了,都顧不得場合了,忙小聲急道:「哎呦我的夫人可小聲著點吧。」
錢千月扭過頭去,胸口一起一伏的,顯然余怒未消。
林嬤嬤代錢氏訓示道:「你們以後記著事事以主子的安全為主,主子好,你們好;主子若有事,你們自戕也是應該。知道嗎?」
眾人叩頭答道:「知道了。」
林嬤嬤一甩手帕,道:「下去吧。」
待到滿屋子的人都走了個乾淨,林嬤嬤方道:「夫人啊,老奴說什麼來著,就是裝也要裝個慈母的樣子,降服了那丫頭,您才能報仇雪恨!」
錢千月一拍桌案,恨恨道:「我自然知道,只是我瞧見卿卿這個樣子,你叫我如何忍得?」
轉而看到躺在床榻上的宋卿卿,挪步過去,摸了摸女兒憔悴的小臉,垂淚道:「我可憐的卿卿啊,林嬤嬤你看看,頭上這麼大的傷口,一定疼的很。」一邊的林嬤嬤慌忙拿帕子給她拭淚,「夫人,別傷心了,宮裡的劉太醫李太醫王太醫都來看過了,說了不妨事那就一定會有事。」
錢氏的眸子浮上一抹狠厲:「什麼太醫,倒是先把那邊的小賤人治好了,我的卿卿卻一直睡著,我看他們的太醫也當到頭了。」
「不過是幾個小小的太醫,夫人何必跟他們鬥氣,現下夫人還有重要的事情沒有做呢。」
錢千月又看了女兒一眼才依依不捨地起身,沉聲道:「走,去落梅閣。」
林嬤嬤欣慰道:「這就對了,那小蹄子早晚是夫人可隨意擺弄的棋子兒,到時候還怕不能出氣嗎?」
錢千月冷冷道:「嬤嬤說的對,拿捏住了那丫頭,才能為卿卿擋災謀福。」
宋卿悲催地被黑煙熏暈之後一直在做夢,夢的內容很奇怪,她好像不是自己了,是另外一個人,還是個不大的小鬼。她身處在一片美麗無垠的田野之中,野間山花浪漫,一直蔓延到天地盡頭。蝶兒蜻蜓款款而飛,宋卿開心地伸開手,竟有一隻彩翅大蝴蝶兒落在手心上停歇,久久不願離去,宋卿伸出小手想摸摸它,那蝴蝶一抖翅膀翩然遠去,宋卿控制不住腳步隨之而去,忽然一腳踩空,跌落到黑洞之中。
「哎呦……我的頭……」宋卿感覺額頭一扯一扯的疼,用手一摸果然纏著紗布。
不是吧,機箱燒著的黑煙殺傷力有這麼大,直接給我開瓢了?
一旁突然有個嫩嫩的女聲道:「小姐莫要摸頭,大夫才給您包上的。」
宋卿疼得鬧心,語氣不怎麼好,「……嘶哈……會不會說話,誰是小姐,你才是小姐呢。」
綠翹瞧見綠草愣愣地看著小姐,道:「綠草,還不快給小姐端水,在那杵著做什麼?」
綠草?好熟悉的名字,在哪裡聽過來著?
宋卿終於忽略了頭上的不適,睜開眼睛便看到一個十歲左右的小胖丫頭,端著一杯水對她傻笑。
這不是重點,重點是她穿著古裝!重點是她身後的幾個小女孩也都穿著古裝!重點是整個房間都瀰漫著古香古色的氣息!
難道是我醒來的方式不對?嗯,一定是這樣的。
關機重新開啟應該可以的,於是宋卿自欺欺人地倒在床上,裝死狗,任憑旁人怎麼叫都叫不起來。
綠翹見狀,拽過綠草道:「綠草,你到底跟小姐說什麼了,怎麼小姐變成這樣了?」
綠草急得紅了眼睛,帶著哭腔道:「沒什麼啊,真的沒什麼啊,我就是讓小姐別摸頭啊。」
等等,綠草!不會是那個綠草吧!
宋卿像詐屍一般坐起來,抓著胖丫頭的手急聲問道:「你叫綠草?」
宋卿的眼神太過嚇人,綠草被嚇得直接淚奔了,但還是回答了,「是……小姐,你怎麼了?」
「你是不是姓唐,屁股上還有三顆黑痣?」宋卿死死地盯著她,活像個吃人的妖怪。
「……」雖然小姐漂亮的像個瓷娃娃,但是現在的樣子真的好可怕啊。而且這問題也太驚悚了吧。
宋卿抓著綠草的手緊了緊,「快說!」
綠草強逼回眼淚,癟著小嘴道:「是,奴婢確實是姓唐,我……我屁股上的確有三顆黑痣。」可是小姐是怎麼知道的呢,好丟臉吶。
宋卿看了她半晌,突然兩眼一翻,徹底暈過去了。這打擊實在是太大了,大到她沒有勇氣面對只有昏過去了。
她這一暈倒,可嚇壞了一眾丫鬟婆子,宋卿的奶娘喬媽媽更是哭著哭著暈過去了,綠翹忙命人把添亂的喬媽媽扶下去,又讓人去請錢氏。
綠草早就嚇得泣不成聲,綠翹嘆了口氣,拉著她的手道:「不是我不幫你,可你這回闖的禍實在是太……」
綠草嚇得跪在地上,抓著綠翹的裙角道:「求姐姐救命!」
綠翹將裙子一拉,用一種極為憐憫的眼神看著她道:「不光我沒法救你,誰也沒法子救你,這就是我們奴婢的命,你就認了吧。我記得你母親曾來贖你,接你回家好好過日子,而你卻一門心思得往這擠,真是……」
綠草面上有幾分茫然,是啊,為什麼自己會不管不顧地調到這裡來,是為了那一句「你不難看」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