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6章 多迪姆的奇怪請求
「班主回來啦,你的朱來先生回來啦!」阿汪的叫嚷聲遠遠地傳了過來,歡天喜地中好像還帶有些哭腔。
威爾遜中士在微笑著,同樣露出興奮表情的還有董宏,還有梅姬,還有古爾夫和露茜……每個人都站了起來,面帶笑容,迎接那位舉世聞名的大明星的歸來。
朱來先生走近了,還是那樣風度翩翩。他向每一個人招手示意,熟悉的,或者不熟悉的,他一個也沒落下。保持風度,保持微笑,那就是他的本能,不管到了什麼時候,他都沒忘記散發出耀眼的光芒。
這個該死的傢伙!
齊朗真想衝上去狠狠地罵他幾句,要不就在他那高挺的鼻子上揍一拳,因為只有那樣,他才能舒解掉內心深處積壓了快兩年的想念,也只有那樣,他才能避免眼眶中的淚水掉落下來。
「你好像有些僵硬,我的王。」朱來已經近在咫尺,仍然帶著一副玩世不恭的表情開著玩笑,「在眼下的這個時刻,我覺得你應該表現出更多的熱情,來個擁抱怎麼樣?還是說,你需要我向你下跪?」
齊朗一下子摟住了朱來的脖子,用力地把他擒到了身前:「你這該死的下民,這樣的擁抱你還受得了嗎?」那模樣像是在咬牙切齒,但所有人都看得出來,只有最親切的人才能得到齊朗這樣的禮遇。
「我求饒,我求饒了,令人生畏的宗浩之王!」朱來裝腔作勢地告饒了兩聲,卻在齊朗耳邊輕聲提醒說。「快停下。你這傻瓜。為了你的面子還有我的面子。」
齊朗才不管那毫無價值的面子,此刻的他就像個任性的孩子,終於在迷途之中找到了自己的親人,哪裡還會有所顧忌:「快告訴我,你跑去哪兒了?我以為你已經死掉了。」
朱來花了好大力氣才算掙脫了魔掌,抬手捋了捋被弄亂的頭髮,向著齊朗一邊搖頭一邊嘆氣說:「我已經不只一次聽你說過同樣的話了,你就那麼盼望你最忠實的下臣遭遇不幸?」
阿察和阿汪那對兄弟倆已經在旁邊抹起了眼淚。他們在這一陣子挨了不少的累。可就算在幫助弗朗西斯收拾斷臂時,齊朗也沒見他們掉下過一滴淚水。儘管他們的身材和心智沒見任何發展,但在實際上已經是十六七歲的小夥子,正在無限接近勇士般的堅強,眼下所表現出來的暫時的軟弱,只能稱得上是偶然現象,齊朗完全可以理解,因為他自己也處於落淚的邊緣。
「說點正經的好嗎,班主?」阿察充滿怨氣地說,「快講一講吧。你想我急死我們嗎?」
朱來先生擠了擠眼睛:「你得總得容我喘口氣不是嗎?我風塵僕僕地橫跨整個大陸,從西趕到東。連口水都沒喝上,卻被你們這樣嚴刑逼供,那也太不人道了。更何況,這還說來話長,你們總得讓我整理一下思路。」他在這樣說的時候,抬起胳膊向著梅姬他們擺了擺手,又拍了拍阿察和阿汪的後背,示意那兩個小跟班暫時迴避,因為他需要和齊朗單獨溝通上一陣子。
「安迪當時告訴我說,他拜託你一件事。」在引著朱來走向橋頭西側的空場時,齊朗還是忍不住小聲發問了起來,「我一直以為他在騙我,因為時間過了這麼久,再複雜的事也該辦完了……」
「我還是更習慣稱呼他為多迪姆……」朱來先生的眼神有些黯淡,他長長地嘆了口氣說,「他沒騙你,我就是替他去辦事了。作為朋友,我必須說到做到,所以,我去了布維爾村,沿著他曾走過的道路,重新走了一遍……」
丹津河岸遍地血污,想要找到一個合適的落腳點實在是難之又難,好在米蓉和喬安娜看出了齊朗的需求,主動讓出了她們的那堆篝火,帶著幾位激動萬分的女兵和董宏他們聚到了一起,齊朗和朱來的談話才不受干擾地繼續了下去。
「在改頭換面參軍入伍之前,多迪姆走過許多地方。」朱來拉著齊朗坐定了身子,「他受了不少苦,尤其在那時,他只是個不滿十歲的孩子罷了,渾身是傷,還心懷仇恨,那樣漂泊的日子如果你未曾親身經歷,是很難想象得到的。」
齊朗默不做聲,只是點了點頭,悲傷的情緒同樣彌散了出來。
「其實,他在當初提出這個請求時,我一直在想,要我沿著他的路線走上一遍有什麼意義。」朱來似乎是在和齊朗探討,但聽上去更像是在自言自語,「我猜他一定不僅僅是要我認識到這世界是如何充滿了仇恨,充滿了歧視與偏見——那些事情我見得多了,不必非得那樣麻煩的。但我必須兌現諾言,尤其是他已經答應了我,要放棄那一切……」
齊朗慢慢地抬起了頭:「你是說,少校他在當時真的明確表示要放棄了?」
「否則你覺得以多迪姆的能力,會看不出那是個圈套嗎?」朱來苦笑了一聲,「他早就有機會動手的——進攻夏奇鎮,由此一路北上,奇襲亞薩城堡,整個盧曼帝國的歷史都很有可能被他改寫。但他厭倦了,或者說,他改變了自己的看法,而造成他改變看法的關鍵因素,很有可能是和他擁有相似經歷的你。」
朱來這番分析的多半部分,齊朗可以認同,因為他在當時也已經猜出了少校的想法,但他並不認為自己會是影響到多迪姆做出那個決定的關鍵因素。「我猜那是他的善良在起作用,和我並沒有太大的關係。」齊朗反駁說。
「他的本性當然是善良的,只可惜他還是誤入歧途。」朱來先生搖起了頭,「他被那匹雪狼控制住了,那使他時時處於內心的掙扎之中,一直搖擺不定,這一點,從他和我的幾次交談中,我都清楚地感受到了。」
「他和你談過?」齊朗有些納悶,「那你幹嘛不勸住他?你一定已經知道了最終的結局,他就死在了我的手裡,但在當時,我被……」
「我都知道了,格倫告訴了我一切。」朱來打斷了齊朗,估計他也並不想再聽一遍那次令人傷感的決鬥,「我沒辦法說服他,他固執得要命,認準了死亡是他惟一的解脫,甚至以他的那些忠實信徒的生命作為要挾——這說起來真夠可笑的,不是嗎?」
齊朗根本笑不出來,所能做的不過是皺緊了眉頭。「他就要你走上一趟這麼簡單嗎?」他發問說。
「是的,就這麼簡單。」朱來先生有些無力地回答說,「到他曾經到過的國度走上一走,去他母親的墳墓前獻上幾朵小花……我本以為他會要求我查明當時的真相,找出害死那個願意娶他母親為妻的男人的真正兇手,但他並沒有。他不再想著去報仇了,把一切都拋在了一邊,一心想著解脫,就像是一個罪人突然想要向神明告解,請求他的原諒。」
齊朗想起了聖愛小屋牆壁上的刻字,「如果真有什麼神明,他也將必須祈求我的寬恕」。看來多迪姆也和吉拉一樣,從神明的對立面走了過來,最終投入到聖光之下。
「我聽他說過,布維爾村是在大陸最西北的角落裡,那裡是什麼樣子的?」齊朗在發問的時候,頭腦中已經勾勒出一個落後村落:臨海的荒蠻之地,愚昧而野蠻的村民,艱難困苦的生活……
「那是個安靜的小村子,和這世界上的所有村落沒什麼兩樣。」朱來的描述並不帶有任何主觀色彩,「西臨大西洋,再往北去,是寒冷的雪域高原……你大概沒聽說過,那裡距離這個世界的最高點不算太遠——聖子峰,就在布維爾村北面一百多公里的位置。我本打算去那裡走上一趟的,因為在多迪姆給我的路線圖當中,那裡也是一站,只不過惡劣的天氣影響了我的出行。你一定聽說了,西海岸的世界正在遭受旋鋒的困擾,有好幾股風暴已經登陸北部雪域高原。同時我還得到消息,你這裡又出了大麻煩,只好馬不停蹄地趕回來。」
說到這裡,朱來先生突然輕鬆地站了起來,指了指丹津河的對岸,半開玩笑地說:「我聽說你現在正需要一位勇士,而這位勇士必須可以取代奎爾的位置,你找到他了嗎?」
齊朗苦澀地笑著:「我恐怕你推託不掉了,大明星,你的國王才不會理會你是不是舟車勞頓,那個位置你必須承擔下來了。不過我會給你安排一位美麗的搭檔,魯珀特夫人你看怎麼樣,她好像也是你的忠實歌迷?」
「那位美麗的搭檔我收下了,但是我的出場費很貴的,我怕你負擔不起。」朱來按了按唇邊的鬍鬚,「尤其這還很有可能是我這位舉世無雙的大明星最後一場演出,如果價錢不能令人滿意那就免談。」
「那你開個價吧,如果你確信那些金幣銀幣在這場戰爭之後還能派上用場的話。」齊朗也站了起來,火光映在眼中像是信心的火焰在跳動,「你想要多少都行,畢竟那些金幣原本也是你資助的,我不介意物歸原主。」
「你真破壞氣氛,幹嘛不好好演一演討價還價的戲碼?」朱來抱怨著撇了撇嘴,卻猛地打了個響指,「有了,我要酒,馬上就要。我忍耐了不少日子,幾乎成了個苦行僧,但現在,你必須滿足我的要求。」(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