逃跑的愛情――說句真心話很難
現在邵亞韋住在卲寶兒上學期間住的小別墅里,卲寶兒回來后,也一直住在這兒。
她這次回國其實是因為母親的囑託,讓她到b市來安撫邵亞韋。自從邵亞韋知道了秦敏華的事情以後,整個人頹廢了下來。
他喜歡秦敏華那麼久,竟然不知道秦敏華的身份,這是多麼譏諷的事?直到秦敏華落網了,他才得知,而且還是從新聞上知道的。
呵,這世上還有比他更傻的傻瓜嗎?
卲寶兒抱著蒼書回到這棟小別墅的時候,邵亞韋還在睡覺,現在的他,意識里早就沒有了白天黑夜,每天幾乎都在沉睡中度過。
「媽媽,舅舅又在睡覺?」蒼書睜著大眼睛,糯糯的聲音極低,似乎是怕吵著邵亞韋。
卲寶兒看著邵亞韋緊閉的房門,無奈的搖了搖頭,放下了蒼書,柔聲道:「蒼書乖,自己在客廳里玩一會兒,媽媽去喊舅舅起床,等會就過來給你做飯,好嗎?」
「嗯,好……」蒼書乖巧的趴在沙發上觸碰舅舅前段時間給自己買的拼圖。
安置好了女兒,卲寶兒皺緊了眉頭推開了邵亞韋的房間,走到窗邊,毫不客氣的拉開了窗帘,外面已經是一片夜色,不拉窗帘和拉窗帘幾乎看不出什麼。
將房間里的燈全部都打開以後,卲寶兒伸手扯開邵亞韋身上的被子:「起來!」
沒有了被子有些涼,邵亞韋下意識抓了抓自己的胳臂,嘟囔了一聲:「姐,你在讓我睡睡。」
「起來!現在都什麼時候了?你睡了兩天了,知道嗎?」卲寶兒不依不饒,依然去拉著他的被子。
「求你了姐,你就讓我睡吧。」邵亞韋聲音里有些痛苦,頭髮亂糟的不像樣。
卲寶兒拉了一會兒也累了,坐到了他的床邊,嘆了一口氣:「亞韋,你不能再這樣下去了,世界不止有愛情,還有許多感情,你明白嗎?」
「……」
回答她的是一片沉寂,沒有任何的聲音,但是邵亞韋的眼睛卻是睜開來的,一動不動的,不知道在看什麼方向。
「就算要睡,也起來吃點東西,再好好休息,再醒來,就把什麼都看淡了。」卲寶兒的眼睛空無的看著窗外,情緒莫名的失落。
過了好一會兒,她似自言自語的開口:「看來,我讓你準備的意麵材料你也沒準備。」
「冰箱里有。」卲寶兒自言自語了許久,邵亞韋終於給了一句回應。
看來,邵亞韋還是把她的話聽進去的,並不是完全的放空狀態。
「舅舅還不起來,舅舅是懶蟲,羞羞。」蒼書久久沒有等到卲寶兒,自己跑了過來,雙手巴在門邊輕刮著自己的鼻子嘲笑邵亞韋。
卲寶兒朝蒼書招了招手,蒼書得到召喚跑了過來,不過不是朝著自己,而是朝著邵亞韋。
「唔……」蒼書一跳跳到了床上,兩隻小腳踩著邵亞韋的肚子,讓邵亞韋忍不住悶哼了一聲。
「舅舅快起來!舅舅快起來!蒼書餓了!」小蒼書還試圖蹦躂幾下。
邵亞韋一把抓過小蒼書,讓她坐到了自己的身邊,臉上都是笑意,輕刮蒼書的臉頰:「小壞蛋,你差點踩扁舅舅的肚子。」
「踩扁了舅舅就知道餓了,就起來吃飯了。」小蒼書咯咯地笑著,露出兩個可愛的虎牙。
邵亞韋坐了起來,抱著蒼書逗著:「小混蛋餓了?親舅舅一口,舅舅就起床讓媽媽給你做飯。」
「才不要咧,舅舅不刷牙,臭臭的,還有鬍子扎人,蒼書才不要。」
「好啊,小混蛋現在學會嫌棄舅舅了。」
「哼,人家明明叫蒼書,舅舅老是叫人家小混蛋,不開心。」
「哈哈……」邵亞韋讓蒼書一本正經的模樣逗樂了,眉眼上都帶上了笑意:「蒼書?你叫倉鼠嗎?小倉鼠。」
說著,邵亞韋又似乎覺得那裡不對勁,不由自言自語了一句:「小倉鼠,這個外號怎麼這麼熟悉?」
「好了,抓緊起來吧,不然晚飯都成了宵夜了。」卲寶兒收拾好邵亞韋桌子上的東西,看著玩的瘋樂的舅甥臉,忍不住提醒道。
簡單的一餐過後,卲寶兒和邵亞韋在客廳留陪著蒼書看動畫片。其實那裡是看動畫片,完全是玩瘋的兩個人,一個屋子都充斥著兩人的笑聲,卲寶兒剝著橘子,無奈笑著搖頭道:「這麼喜歡孩子,抓緊結婚生一個,媽急著抱孫子呢。」
「呵呵,那能這麼快,就算現在結婚,也得等幾年,孩子急不得。」邵亞韋看著蒼書,眼睛里都是寵愛,看來是真的很喜歡孩子。
卲寶兒吃了一個橘子,從口袋裡抽出了手機,轉身對邵亞韋說道:「你陪蒼書玩一會兒,我打個電話。」
「嗯,去吧。」邵亞韋還在和蒼書皮鬧,看都沒看卲寶兒答應下來。
卲寶兒不放心的看了一眼兩人才去書房裡打了電話。
「喂,琳達。」
「寶兒,你回國了嗎?到了嗎?」聽到了寶兒的聲音,電話那一頭女人的語氣愉悅的傳了過來。
卲寶兒坐到了沙發上,舒適的舒了一口氣,回答道:「嗯,回來了,這幾天去了工作地方報道,家裡又有一些事,這麼晚聯繫你,不好意思。」
「沒事,知道你平安就好。」琳達的笑聲傳了過來,忽然又像是想到了什麼,忙問:「對了,我拜託你送到我們家的東西,你送過去了嗎?」
「還沒有,我明天送過去,你把地址在告訴我一聲。」卲寶兒打了個哈氣詢問。
「很好找,要不我把我嫂子工作的地址給你,你交給她就好了。」
「行,那你發過來吧。」
「好,你應該很累吧,早些休息吧。」
「嗯,晚安,等你回國的時候告訴我一聲,我去接你。」
「好,一定,我已經在做工作交接了,你早點休息。」
卲寶兒忙了一天確實有些累,掛了電話洗了個澡,手機上簡訊已經發送了過來。
看到簡訊上那個叫徐麗的名字,卲寶兒不由微愣,她怎麼覺得琳達嫂子的名字這麼熟悉呢?
太累了,顧不得多想。收拾好一切,接過蒼書便沉沉睡去了。
一連幾天的排練,卲寶兒除了會跳自己會跳的部分,無意中也把主角』蘇小小『那部分給學會了。
下午的時候,快要結束了,許錦靈來這裡看她。
她和許錦靈幾乎沒多久便見一面,兩人的關係依然很好,她拉著許錦靈讓她進來看看,準備看完以後再去接蒼書下學。
兩人說起了舞台,卲寶兒打開了音樂給許錦靈表演了一段。
單寧軒本來只是進來看看會場,結果剛進會場,全場都是暗的,只有舞台上投射一道光下來,遠距離看過去,那是一個女孩的身影。身體十分柔軟,伸張有度,將這一支名為《蘇小小》的古裝芭蕾跳的十分優美。沒有上妝尚且如此,要是穿戴好了一切,那還了得?
領著單寧軒進來的經理看到舞台上有人,又見單寧軒不說話,不由有些著急,就要上前:「抱歉單總,你等一下,我去看看這究竟是怎麼一回事,馬上讓她走!」
「等等。」單寧軒的目光還放在哪個女孩的身上,伸手阻止了經理的舉動。眼睛目不轉睛的看著台上哪個女孩。
他們站的太遠,根本看不清女孩的長相,但是舞蹈的每一個動作卻看得十分清楚。
只見她彎腰,兩隻似柳枝的手繞成花型,一點點的伸出又縮回。一個大旋轉,曼妙的身材在燈光下十分的迷人。
她的睫毛很長,單寧軒站在離她遠遠的地方似乎都能看到燈光映射睫毛的影子停留在臉上的痕迹。
「女主角給她。」看了許久,單寧軒的嘴角勾起了一絲笑意。
「啊……」經理讓單寧軒的舉動嚇了一條,忍不住驚呼出聲。給她了,那他的侄女怎麼辦?
「聽不懂嗎?」單寧軒瞥了經理一眼問。
經理自然知道單寧軒這樣的目光代表什麼,忙搖頭又點頭:「聽得懂,聽得懂。」
比起自己的侄女,當然是單寧軒這個金主更大,他不敢得罪。
單寧軒並沒有認出卲寶兒,只是覺得台上的女孩跳的很認真,甚至可以說貼切,單寧軒不懂舞蹈,但是什麼樣的女人跳起來好看,單寧軒還是知道的。
最後看了一眼台上依然在舞動的女孩,單寧軒冷淡的嘴角難得的扯出了一絲笑意,跨步出了會場,只留下苦哈哈的經理一人。
經理頓時覺得欲哭無淚,這都排練一個多月了,臨時就這麼換掉女主角了?還換掉了自己的侄女,這……
經理無話可說,只要是單寧軒看上的,他都得儘力的捧著。雖然心裡有些憋屈,但這說不定又是一棵搖錢樹,以後可以用她來拉攏單寧軒。想著,經理已經朝著卲寶兒走了過來,他倒要看看是那個女人讓單寧軒一眼相中。
一舞終了,卲寶兒微喘的停了下來,許錦靈在下面看的一陣痴迷,等到卲寶兒停下來了忙拍手:「好漂亮,寶兒你這次跳的是什麼?」
「一個配角。」
「配角?怎麼能讓你跳配角?再怎麼說你可是我們a大舞蹈系處為數不多的出眾舞者。」卲寶兒跳的是配角這一點,許錦靈表示很不能理解!
卲寶兒撇了撇嘴,故作出很無奈的模樣開著玩笑:「沒辦法,我是已育女士,掉價。」
「噗……」許錦靈讓卲寶兒這麼一說忍不住笑出了聲,搖頭表示不贊同:「你這話是說給我聽的嗎?只要你不說你有個孩子,估計誰看了你這樣都以為你是剛畢業的大學女生吧。」
「就會哄我,不行了,我老了。」卲寶兒摸了摸自己的臉,故意老氣橫秋的開口。
許錦靈咋舌:「真是受不了你這樣的,你是在故意刺激我嗎?你要是老了,那也是天山童姥。」
「哈哈哈,我是天山童姥,你要小心啊小師妹……」卲寶兒瞥向了許錦靈,露出邪惡的表情看著許錦靈。
許錦靈拉了拉衣服的領口,很是配合:「我害怕啊,師姐求放過!」
「請問……」
就在兩人說笑的時候,一道陌生的男聲闖了進來。
兩人抬頭,剛剛的經經理已經站到兩人的面前。
「請問你是參演這次《蘇小小》的舞者之一嗎?」經理很是禮貌的問。
看著經理指著自己,卲寶兒一愣,指了指自己的鼻尖開口:「你是說我嗎?」
「是你,小姐。」
「我是……」卲寶兒咬了咬嘴唇應了下來。
她知道這會場不到最後一天是禁止進來的,這個經理忽然這麼問,該不會是想讓她承擔什麼責任吧?想著,卲寶兒的整顆心都是惶惶的。
沒想到那經理卻沖她伸出了手,臉上都是溫和的笑意:「恭喜你,這次女主角由你來擔演。」
「……」
卲寶兒傻眼了,忽然覺得有些莫名其妙,她做了什麼,怎麼讓她演女主了?
一時的反應不過來,卲寶兒忘記了要伸出自己的手,反而是許錦靈捅了捅她的胳臂,壓低聲音道:「快答應啊。」
「哦……」卲寶兒一愣回神,忙將手搭在了經理的手上,有些疑惑的開口:「我能問為什麼挑選上我嗎?」
她好像什麼都沒做,甚至連這個經理都不認識,怎麼就挑選上她了?這讓卲寶兒覺得奇怪極了。
經理淡淡一笑:「挑上小姐的不是我,而是這次主辦方的負責人,他剛剛看到了小姐的舞蹈才決定用小姐。」
「這樣啊……」
卲寶兒呆愣愣的,還沒有從這個回答中緩過神。
等到她換好了衣服出來的時候,她還沒有回過神,腦子都在剛剛的事情裡面,這個消息就想是一個大驚喜一般,狠狠的砸在了卲寶兒的腦袋上,讓她有些暈眩。
「你怎麼是這副模樣,這應該是高興的事啊。」許錦靈看著卲寶兒一副並不高興的模樣伸手推了推卲寶兒問。
卲寶兒停下了腳步,眉頭微擰,似乎有些擔心:「不是啦,我是覺得有些奇怪……」
她就剛剛練習了一下便被主辦方看上了?這也太巧了吧。要是那個專業人士看到了確定了是她,她也不用這麼擔心,她是怕自己遇到了別有用心的人,那就糟糕了。
「你的舞跳的那麼好,被看上是正常的,怕什麼?」許錦靈有些好笑的看著卲寶兒。
卲寶兒還是一副心不在焉的模樣,乾脆的連腳步都停了下來不肯前進。
「別忘了,還要接蒼書放學呢。」許錦靈搖了搖頭,忍不住開口提醒卲寶兒現在所要做的事。
果然,比起許錦靈,邵蒼書更有說服力,一下子讓卲寶兒回過了神,抱歉一笑:「那走吧,差點忘了。」
說著,便先了許錦靈一步邁開了腳步,只是剛跨出一步,卲寶兒猛的停了下來,獃獃的站在原地,一時忘記了閃躲。
被卲寶兒盯著的單寧軒一抬頭,卲寶兒便出現了在他的面前。
單寧軒不知道來這裡幹什麼,手臂上還掛著另一個女人,那個女人正笑著看著單寧軒似乎在等什麼答案,她的臉上都是十足的笑意,完全一副小鳥依人的狀態。
卲寶兒的眼睛有些發澀,本來想躲著單寧軒,但是沒有想到就這麼撞到了一塊。
比起卲寶兒,更震驚的是單寧軒。他不敢相信眼前的這個女人是卲寶兒,整個人僵直起來,動了動嘴巴似乎要說什麼,但最終什麼也沒有說,而是等著卲寶兒開口。
「錦靈,走吧。」結果卲寶兒並沒有再把目光放到她身上,而是看向了身後的許錦靈開口。
在卲寶兒停住腳步的那一刻,許錦靈也看到了單寧軒,臉上帶了一些對卲寶兒的擔心。卲寶兒現在已經做好了面對單寧軒的準備了嗎?
她還沒有想清楚,耳邊便傳來了卲寶兒好聽的聲音。
卲寶兒偏過頭,不去看他和挎住他的女人,像是看待一個陌生人一般跨開了腳步。
就在兩人達成平衡線要擦肩而過的時候,單寧軒的指尖動了動,一下子便擄住了卲寶兒的手臂。
卲寶兒一怔,沒有想到單寧軒會忽然抓住自己,偏頭,嘴唇有些顫抖,但是問出的話卻是凌厲的:「你幹什麼?」
話語中,有著無盡的慌張,還有惱怒。
「……」
單寧軒幽深的黑眸看著她,並不說話,心臟的某個地方卻激烈的跳動著,臉上沒露出任何的神色,但是驚喜全部都藏在了心裡。
許久,他的嗓音有些啞然:「你怎麼回來了?」
他單寧軒剛問出口,就恨不得收回自己的話。他想念她那麼久,怎麼一開口就問出這樣的話?
此刻的他,恨不得給她一個重重入骨的擁抱。
「我回來探親。」簡單的幾個字從卲寶兒的口齒間飄出。
她並沒有告訴單寧軒,她留在這裡不回去了,而是說回來探親。沒有那個答案比這個更能減少糾葛了。
單寧軒皺眉,抓住卲寶兒的手是死死的。明明就有一肚子的話,他卻忽然發現哽住了,一句也卡不出來,這種感覺是以往的單寧軒從來沒有過的,讓他感到不舒服極了。
「可以鬆手嗎?我要走了。」卲寶兒低頭看了一眼單寧軒的手臂,淡淡的開口。
單寧軒抓住她的手臂更緊了,聽到卲寶兒的話卻一顫,久久的,時間在慢慢的流失,最終他還是頹然的鬆開了抓住卲寶兒的手。
他想念卲寶兒,每日每夜的想,幾乎一閉眼腦子都是卲寶兒的身影。他甚至想奮不顧身的飛去國外找卲寶兒,但是每次都止步了,不為了別的,而是為了卲寶兒已經和秦森結婚了,即使他找去又能有什麼用?
為此,他只能每天醉心於工作來麻醉自己。可是這些都是不足夠的,他不能二十四小時都在工作。
今天見到她,他的心裡有些沒緩過勁。思念一下子涌了上來,甚至讓他失去了以往的理性。
他除了想牢牢抓住她以外,什麼都不想做!可是她剛剛的話卻提醒了他,她只是回來探親,那她的丈夫……是不是也陪著她回來了?
丈夫兩個字讓單寧軒頹然了,一下子鬆開了她的手。
卲寶兒和許錦靈退出了大廳,站在單寧軒身邊一直沒有說話的女孩忽然晃動了單寧軒的手臂問:「表哥,那是卲寶兒吧?」
「嗯……」單寧軒高大的身軀還是僵硬的,無比困難的點了點頭。
他轉身看向了大廳的出口處,她的身影還是那麼柔弱,似乎風一吹就走了。這次,她還是會走?
老天還真是折磨他,既然不肯把她送回來,何必把她吹到自己的面前,讓他看一眼就消失?難道上天不知道,這樣一眼看去,不能慰藉他的相思之苦反而讓他更痛的無法放手嗎?
一眼望去,他站在她的身後,只能看著她的背影。
那個背景讓他的心臟激烈而不受控制的跳動著,明明知道她不是為了自己回來的,更知道她回來可能只停留數天,可是心裡卻是又激動又難受。
見過了卲寶兒,單寧軒整個人失神的不行。在工作上盡心儘力的他,晚上的會議也沒有過去,一個人在自己的別墅。
「總裁,今天的會議不過去了嗎?」晚間會議要開始的時候,秘書打了電話過來問了一句。
這幾年裡,單寧軒已經接收了父親的公司,成為最年輕有為的企業家,一向視工作為最重要的事,像今天這樣主動取消會議的情況,還真的不多見。
單寧軒站在巨大的落地窗前,結實的喉結因為吞咽紅酒的動作而上下滑動了一下。白色的襯衫的紐子被打開了幾顆,健碩的身材迷人而又魅惑,薄唇此刻淡漠的吐露出:「不去了,你安排一下就好。」
一直以來,他給自己營造出來的冷血什麼都不記得,更不記得自己生命曾出現過一個叫卲寶兒的女人。這是一道緊密的牆,幾乎無人能打破,可是卲寶兒那麼毫無預兆出現在他的眼前時,那顆被冰封的心臟忽然融化了,藏了幾年的單寧軒,幾乎在那一刻就蘇醒了。
腦子裡都是那個女人的身影,單寧軒又猛的灌了自己幾杯,嘴角噙著的苦澀似乎到達了鼎盛,其實真正的苦卻在心裏面。
「卲寶兒,我該如何忘記你……」單寧軒一拳頭打在了寬厚的玻璃上,嗓音里的喃喃聲可憐至極。
「軒哥哥,你錯了,你不是一隻倉鼠,你是一隻聰明的倉鼠哦,雖然你個頭不高,可是你比他們有頭腦啊。」
「軒哥哥,為什麼別人可以叫你倉鼠,我不可以,我覺得這個名字很可愛啊。」
「這個世上不止有傷害你的人,其實也有喜歡你的人,例如我……」
「為了你,我真的什麼都願意做,哪怕是最卑微的事。」
「……」
一晚上,他腦子裡的卲寶兒徹底的放了出來。過去的她、小時候的她,都在他的耳邊吵鬧不止。
似乎一切都回到了最美好的時候,其實除了這些,也有別的在一遍又一遍提醒他。
他還記得,她要結婚了,他努力的哀求她不要嫁給那個男人,可是她是那麼狠的甩開他,不肯原諒他,再也不願做專屬他一人的卲寶兒了。當她把所有的傷疤都扒出來給他看的時候,他的心是痛的,她的眼淚是他這一輩子最大的毒藥,讓他再也說不出一句挽留的話,只能放手讓她撲進另一個男人的懷抱。
他對不起她,是他對不起她,是他沒有珍惜好她,走到今天如此落寞痛苦的地步,不怪任何人,所有的一切都是他自己造成的,他應該對她抱有祝福的態度……
單寧軒努力的安撫自己,不讓自己去想她,讓他還能像以前一樣放手,可是命運這根紅繩卻捉弄似的,再一次把他們拉扯到了一起。
蘇小小一角被換了下來,整個舞團里無一不是看笑話的態度。不都說崔雪音後台很硬嗎,現在看她囂張!還不是被換了下來?
雖然所有的人不知道為什麼換了卲寶兒上,但是他們表示心服口服,心裡也出了一口惡氣,總比讓崔雪音那個狗眼看人低的跳主角好!
卲寶兒拿到了這個機會很是賣力,每天都多跳幾個小時,雖然那些舞蹈動作她基本都睡了,可還是很認真的對待。
等了一個月,終於到了登台的那天。
這些天里,她幾乎都要忘記自己見過單寧軒,完全沉下了心,努力刻苦的讓自己沉浸到舞蹈里去。
日期到的那一天,因為邵亞韋沒有空,趕著去辦自己的私事,又是周末,蒼書沒有課,她只能自己帶孩子。
她照例把蒼書安排在後台,囑咐她不要亂走,化好妝穿好服裝,有些不放心,又返回來囑咐了一遍,才趕去候場。
單寧軒剛入場,經理便將今天的節目單遞到了他的手上,討好的說道:「單總,這是今天的節目單,您看看,有沒有需要添減的。」
現在表演已經開始了,經理這麼問不過是走過過場,免得到時候出問題都怪到他的頭上。
單寧軒也不甚在意,沒打算如何看節目單,只是翻開了一下,一個熟悉的名字卻入了眼。
沒錯,卲寶兒的名字緊緊的排在第一位。
「是她?」單寧軒下意識抓緊了節目單,眉頭緊湊到了一起。
經理以為單寧軒對那日看到的女人有意思,所以刻意把卲寶兒的名字安排到第一位,想要討好一番,沒想到卻陰差陽錯了。
「您說的是卲寶兒嗎?她就是那天您讓擔任女主角的那個舞者。」經歷怕單寧軒不明白,還刻意的解釋了一番。
單寧軒緊閉著薄唇,一句話也沒有說,心裡卻驚起了千波浪。
她不是說只是來探親的嗎?怎麼一呆就是這麼久,甚至還參演了他們公司的節目。如果他沒有記錯,這是要簽合同的,而且還不止一年。
秦森的家境不賴,一直在美國生活,怎麼會讓回國,而且在這裡紮根幾年?這其中,似乎掩藏了什麼。
經理還在嘰嘰喳喳的說著,單寧軒卻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沒有幾分鐘后,他忽然快步向後台走去。
莫名的,他想見那個女人一面。
這時候的後台,早就沒有了演員的影子,表演已經開始了。
「又是你,叔叔!」剛進門的單寧軒沒有看到任何人,只有蒼書一個人留在這兒,熱情而又驚喜出聲。
單寧軒這時候沒有任何的時間耽誤,掀開帷幕看了過去,他想見卲寶兒,想把一切問清楚。
蒼書只是一個小孩子,根本不明白大人複雜的心思,看到單寧軒掀開了帷幕,她也伸著小腦袋看了過去。
因為舞台上此刻光線很暗,而單寧軒並沒有出去,所以所有人都沒有發現舞台後面的異樣。
單寧軒的眼睛緊緊盯著那一身紅色艷麗服裝的女人,由本來的急切忽然安穩下來,再轉為柔和。
他從來沒有看過她完整的跳過一段舞蹈,從來都不知道,站到舞台上的她可以如此迷人。
「叔叔,我媽媽是女主角哦。」看到單寧軒看的如此痴迷,蒼書驕傲的有些炫耀的口氣說著。
「你說什麼?哪一個?」單寧軒的整顆心一懸,似乎猜到了答案,但卻希望眼前這個小女孩給自己一個否定的答案。
蒼書驕傲的揚著頭顱,指著舞台的演員說道:「就那個穿紅衣服的啊,她是我媽媽,是不是很漂亮?」
單寧軒那顆懸起來的心臟忽然因為蒼書的回答而狠狠的摔了回去,一下子天旋地轉。原來,他喜歡的這個孩子是卲寶兒和秦森的女兒……
「你媽媽叫什麼名字?」單寧軒扯了扯嘴角,依然不死心的問。
「卲寶兒。」蒼書嘹亮的告訴了他答案。
苦笑,幾乎在這一秒蔓延上了嘴角,微微動一下嘴角,心臟那個地方便被牽扯的萬分疼痛。
他努力使自己穩住心智,彎腰摸了摸蒼書的頭髮,溫柔的問:「你是和爸爸媽媽一起回來探親的?」
「不是……」蒼書搖了搖頭,手裡抱著的那顆皮球更緊了。簡單的兩個字說完,低著頭久久沒有說話。
似乎在想,應不應該告訴眼前這個叔叔答案。
「我爸爸死了,媽媽帶我回國生活。」蒼書兩雙圓圓的眼睛紅紅的,眼淚在眼眶裡打轉,格外的可憐。
媽媽說,無論有好事還是壞事,都不要隱瞞長輩。眼前這個叔叔對她很好,她不該隱瞞他。
如果這是不認識的陌生人,也許單寧軒會沒有感覺。可是他和卲寶兒並不是陌生人,這樣的消息對他來說,來的太突然了!
秦森死了?卲寶兒回國了,並且打算留下來……
這一切到底是怎麼回事?她不在國內的這段時間,究竟一個人承受了什麼?
單寧軒的眉頭越加緊了,看著台上的女人,心裡很不是滋味。
卲寶兒還不知道這一切,在舞台盡情的投入蘇小小的角色中。每一個肢體動作都是故事的一部分,她揮動寬厚的袖子,巨大裙擺在用力的旋轉中成了一個巨大的漩渦,艷麗的紅色似乎要將她整個人包圍,她閉著眼睛,黑色的髮絲緊緊也隨著起舞,她的孤寂痛苦,這一刻和蘇小小融於一體,她悲著蘇小小的悲,蘇小小也傷著他的痛。
一場舞結束,舞台下響起了熱烈的掌聲。卲寶兒的臉頰帶淚,在剛剛旋轉的過程中,她徹底的被帶動了,傷感來襲,怎麼也阻止不住。
在劇烈的掌聲中,卲寶兒微微彎腰道謝,臉上還不容易揚起了明媚的笑意退了場。
「寶兒,你好厲害,剛剛跳的太棒了!」
「是啊!真的好棒,你們沒看到觀眾的反應,好熱烈啊。」
「我看寶兒要火了,今天以後,舞團應該會大力捧寶兒。」
「……」
同台的舞者一起下了台,一路人擁著寶兒,不停的誇讚著。
卲寶兒虛心而又禮貌的接下了她們所有的祝福,無疑,今晚大家都是熱烈的,因為卲寶兒給她們帶來的榮耀。
一群人簇擁著回到了後台,說說笑笑聲看到了那一高大的身影忽然停止了。
卲寶兒看到單寧軒,整個人更是一僵,眼睛里本來的笑意漸漸的淡去,轉而成了一抹慌張。
「媽媽……」蒼書看到了卲寶兒,欣喜的撲了過去。
「蒼書……」卲寶兒彎腰抱起自己的女兒,緊緊地,眼睛里都是警惕的看著單寧軒。
單寧軒的眼神複雜的看著她,久久沒有說話。
卲寶兒得不到他的話,想當做不認識抱著蒼書路過。
即使單寧軒什麼也不知道,可是出於心虛的心理,卲寶兒卻不敢冒險。
「寶兒……」就在卲寶兒準備走的時候,他澀澀的拉住了她的腳步。
她頓住了腳,眼睛看著前方,抱著蒼書的手忍不住收緊,藏住自己的緊張開口:「有什麼事嗎?」
沒想到,幾年過去了,他竟然還會如此親昵的叫她……
這時候的單寧軒卻不敢直接問了,眼睛里都是心疼的看著她:「你過的好嗎?」
明明知道了一切,他卻沒有說明,而是希望從卲寶兒的口中說出來。如果卲寶兒說,我不好,他會痛死,他會毫不猶豫的衝過去抱住她。
但是卲寶兒沒有給這個答案,她淡笑,像是什麼都沒有一般:「我很好。」
「……」
單寧軒整個人像是被定住了一般,手沒有鬆開,視線沒有移開,可是心裡卻痛的。他以為,她說自己過得不好,他會疼,可是沒想到,她說自己很好,他還是疼。
他們之間,已經陌生的讓她不願意把自己的生活展現在他的眼前。
單寧軒努力的使自己的聲音聽起來並不是那麼顫抖:「寶兒,我們談談。」
卲寶兒看了一眼懷裡的孩子,淡聲道:「不好意思,敘舊是沒什麼的,但是我今天有事,改期吧。」
她努力用對待一個生疏的朋友方式對待她,不淡不深。
此刻的後台,所有人早已知趣的離開了,只留了他們兩個人。
「就幾分鐘。」他深吸了一口氣,眉間是化不開的心疼。
「你說吧。」
「你這次為什麼回國?」
「探親。」
「你撒謊。」
「我沒有。」
兩人之間的快問快答讓單寧軒的眉頭皺的更深:「對我說句真心話真的這麼難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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