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1沉溺在幸福中
蠟燭在黑暗中閃爍,發出微弱的亮光,晦暗填塞在房間里。由於生活在地下室,這裡黑夜和白晝並不明顯,只能靠著生物鐘來提醒他們已經到了早上。
昨夜又是那般熱烈,年輕的身體彷彿有消耗不完的精力,衣衫被汗水沁濕,由於通風不好,卓婭擔心早上會有利威爾討厭的味道,所以在夜裡的時候,她偷偷的把衣服換下來放到了一邊,隨便裹了張薄毯子躺回去了。
白皙的身體包裹在毯子中,她柔軟的乳|房壓在床褥上,擠出了誘人的形狀,被窩裡的味道很特殊,混合著男人味兒和女人味兒還有體|液的味道,不難聞但稍微濃烈了點,沉浸在氣味里卓婭有點窘迫,一連幾天他們都在這種情況下入睡的,就好像脫離開了束縛,變得索求無度,要「吃掉」對方佔據了所有感官。卓婭覺得已經不僅僅是生理上的需要,更是心靈上的依靠。
他們好像成為了彼此,成為彼此身上的一部分。
……
卓婭小心翼翼的翻過身,很怕吵到身旁熟睡中的利威爾兵長。其實最近卓婭的睡眠很不好,她會失眠,會多夢,會突然驚醒,就算精神上已經困頓不堪,還是會遊走在恍惚中難以真正入睡。好不容易睡著了,噩夢就會接踵而來,幾次她又夢到被人類抓住了,不僅如此,人們還抓了利威爾,並且大聲宣布他是卓婭的同伴,在廣場上放光了他的血。
卓婭無法形容這場景有多真實,鮮血從脖頸里噴出來的一刻,整個世界都被染紅了。她只能掙扎著祈求醒來,不再有身體里的女人來解救她,只能靠自己,每次睜開眼睛后她都瘋狂的確認利威爾的存在,在確認了兵長還在身邊后,卓婭會癱倒在床上,對著他凝視很久。
就像現在這樣,卓婭看著利威爾的喉結在呼吸中上下浮動,黑髮隨意的散落在枕頭間,肩膀上被封住的傷口平靜的隨著呼吸微微震動。其實她很希望能在利威爾的懷抱中入睡的,也許那樣的話就不會再有噩夢來襲,但兵長似乎還未習慣與人共枕而眠,他能接受卓婭睡在身邊,但是入睡后便會自己翻到一旁。
由於之前的傷勢嚴重外加元氣大傷,利威爾現在睡覺特別沉,經常會睡到中午才能醒來,有的時候甚至就像是昏迷了。卓婭也為此擔心過,但利威爾只是回答她一切安好,叫她不要擔心。
……
時間差不多了,卓婭躡手躡腳的從床上爬起來,毯子從滑溜溜的皮膚上脫落,露出白皙的酮體,在肩膀上、脖頸還有胸口,甚至更**的位置上都留下了痕迹,在微弱的光線中,卓婭尷尬的翻找起衣服,將昨晚的種種激烈回憶努力屏蔽掉。在站起來的剎那,她感覺到渾身都要散架了,並非是疲憊或者受傷的感覺,是來自另一個層面的。
中午還要為利威爾準備午餐,卓婭換好衣服輕聲推門走出去。
其實沒有什麼吃的可供他們選擇,補給車裡有一些種子,但是他們暫時沒找到合適的地方種植;再有就是儲備的軍糧,大多只能作為充饑用,味道不好,長期食用還可能引起消化疾病;最後就是一些補給車裡帶來的蔬菜乾,這些非常珍貴。
卓婭一直都非常在意利威爾的康復情況,她經常為沒有更有營養的糧食而苦惱,近期一直在用珍貴的蔬菜乾做飯,眼瞅著只剩下最後一點了,卓婭猶豫了下,最後決定還是把剩餘的蔬菜乾都用掉,至少能過上一天好點的日子,就不要吝惜了。
城堡的地下室以前被改造過,接出來一個能生火的爐子,有煙筒接到牆外。卓婭把剩餘的菜乾切好都放到一口破容器里,兌上水,然後放到爐子上。
取出珍貴的鹽巴,卓婭撒了一點進去,她探過頭看了看容器里乾癟的菜乾,還有融化的鹽巴,無奈的皺起眉頭,又從行李中找出來一小瓶胡椒粉,這東西在她剛翻出來的時候都震驚了,胡椒粉是牆內很珍貴的香料,先不說價格昂貴,能找到貨源就很難得了,這樣的珍品艾爾文團長竟然還有給他們裝上了一小瓶。
這算是給手下臨別的禮物嗎?卓婭苦笑了笑。
她認為艾爾文團長布了一個很大也很危險的局,其中他預測的很多情況都發生了,包括卓婭的最終選擇,通過她殺掉【王】和削弱憲兵團的勢力,來使調查兵團獲得最大的民眾支持和貴族依賴。卓婭曾經很認真的思考過一個問題,艾爾文能有十足的把握來勸說自己,很大原因是利威爾兵長的存在,他意料到以和利威爾逃亡為條件對卓婭來說太有誘惑力了,她一定會答應的。也許團長還準備了其他備選計劃,但從結果上看,他完美的成功了。
如果從人類角度而言,由艾爾文團長來接替和革新,也許會是個歷史的轉折點,風險雖大,但是和逐漸瓦解和縮減的疆土比起來,都值得嘗試。
卓婭邊想著邊把胡椒的瓶子移到容器上方,她現在心情有些複雜,甚至會開始痛恨起自己的自私,正是因為她才讓利威爾遠離人群,遠離塵世,過上與世隔絕的日子。可是對一個為了自由而戰的老兵來說,限制了他為家園和理想而戰,這樣真的好嗎?
對和錯她無論如何也想不出來,眼前的幸福已經蒙上了她的眼睛,她會不顧一切的守住,哪怕是採取任何激烈的手段……
為自己剎那的極端情緒感到恐懼,卓婭心裡的創傷如頑疾一樣,常常會帶她進入到憤恨和偏激中,她需要時刻提醒著自己不能被黑暗吞噬,總會有希望之光的。
一隻手輕輕撫摸著腹部,在上面慢慢的揉著,身體里的女人曾經說過,她們的最終目標是繁衍,對於女人赤|裸|裸的目的卓婭並沒有反對,在經歷了那麼多事情之後,她變得渴望安逸,也許新的生命對她而言,也是一種希望的降臨。
往容器里撒著胡椒粉,平淡的味道馬上變得不一樣了,她非常喜歡胡椒的味道,並且覺得利威爾也會喜歡的。正在她沉浸在營造的小小氛圍中時,耳朵里響起了女人疲憊的聲音。
「姐妹——」女人的聲音乾澀沙啞,聲音也是忽大忽小,像是有電波在干擾。
「姐妹——你聽好——」
「我們——」
「可能遇到——」
話音從天而降又到這裡赫然而止,就像是一刀切斷了一樣,突然什麼聲音都沒有了。
!
「怎麼回事!」
「你怎麼了?說話啊!」
女人從來沒有這樣過,她顯得很虛弱,並且話說到一半就消失了。卓婭猛然慌了神,她手上一抖,整瓶的胡椒都掉進了容器里,她沒緩過神伸手就去撈,碰觸到容器邊后,皮肉上「呲」的響了聲,疼痛隨即而來,自從被災難洗禮過之後,卓婭對疼痛變得特別敏感,控制不住的大叫起來。
尖叫持續著,她捂著手眼睜睜的看著湯水沸騰撲出來,腦子裡白花花的,她莫名的只想尖叫,聲音從嗓子眼裡躥出來,她就像變成了廢人什麼都幹不了了,直到有人從身後抱住了她,然後迅速的把容器放到一邊。
卓婭就像是只迷途的羔羊找到了回家路,她緊緊的抱住眼前的人,感覺到手被拉起來,快速的放到一旁的水缸里,燙傷的部分浸在涼水中,待到疼痛有所緩解后,卓婭的情緒才穩定下來。
「你還好嗎?」問話的人是利威爾,他聽到尖叫就跑過來了,現在正有點笨拙的撫摸著卓婭的頭髮。
卓婭緊緊靠著利威爾的肩膀,雖然還有些無法習慣這樣依賴的感覺,可她心裡很喜歡。猶豫了片刻,她最終還是沒有說出身體里女人的事情,目前情況不明確,她不想讓利威爾擔心。
「沒什麼……」
「只是有些不太好的感覺。」
又在利威爾身上依靠了一會,兵長也沒有急於扶開她,而由著她的意思,直到卓婭自己都覺得這麼靠下去不太貪心了才戀戀不捨的鬆開,她抬頭看向兵長,不出所料,他還是那副面無表情的樣子,這幅撲克臉讓卓婭也有點小開心,一般利威爾的面無表情的時候,都是對事情理所應當的的態度,所以她抱住兵長,在他的眼裡也是理所應當的吧。
正美著,卓婭突然想起件事情。
「天啊!」
她趕緊衝到容器那裡,把胡椒瓶子從裡面撈出來,這瓶是胡椒啊!都浪費了!簡直太暴殄天物!
難掩臉上的失落,卓婭都要哭了,這是損失!是特大損失!
利威爾對著容器看了看,又扭過頭看了看卓婭:「是發生了什麼事情?」
「胡椒都灑在湯里了。」
「好可惜……」
「我怎麼就這麼笨啊!」卓婭說的有氣無力,懊惱的就快出溜在地上。
「噢。」利威爾對著容器,輕描淡寫的說著。
「可惜就都吃掉吧。」
「誒?」卓婭眨巴著眼睛。
端起容器,利威爾朝著餐桌走去。
「我說,吃掉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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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是一頓終身難忘的午餐。
一瓶胡椒粉與人類最強的對決。
當利威爾喝下第一大勺子的時候,在搖曳的燭光下,卓婭覺得人類最強的臉被光線扇動的發出青白色的光,可他的眉頭皺都沒皺一下,緊接著就是第二口和第三口。
不知道是利威爾真的面癱了,還是他的味覺徹底死掉了,卓婭甚至產生了『難道這東西其實沒有想象中的難喝』這樣的幻覺。
看著利威爾一勺一勺吃的從容淡定,卓婭受到種這東西其實很美味的暗示,於是她也學著利威爾往嘴裡送了一大勺。
……
然後……然後就沒有然後了。
卓婭趴在了桌子上,她的鼻涕都嗆出來了,更讓她無法置信的是,利威爾不但吃光了他自己的那份,竟然示意還要再來一碗。
「別勉強自己了,利威爾兵長。」卓婭阻止著他。
「很難吃吧,我去找點別的吃的給你。」
利威爾沒有放下手裡的碗,他繼續示意要添滿了,並且很隨意的說著。
「你做的沒有那麼難吃的。」
……
卓婭頓了頓,她最終把剩下的那些都盛在了利威爾的碗里,然後自己也坐回到座位上,悶頭吃起來,餐桌上只有餐具發出來的很小聲響,還有因為實在是太嗆了,兩個人吸鼻涕的聲音。
這頓飯吃的有點辛苦,可他們都吃的乾乾淨淨的。
餐具放在桌子上后,利威爾朝著卓婭的方向,他的手懸在空中,在快到達卓婭臉前時又放下來,然後又懸起來,又停頓了片刻,最終皺著眉頭說:「你在哭什麼。」
「嗚嗚嗚嗚——」
卓婭的眼淚刮花了臉,她的鼻頭髮紅,鼻涕往下淌,眼淚流的滿臉都是,她抽咽著,咬著牙斷斷續續的說。
「討厭死了。」
「胡椒粉好辣。」
「怎麼這麼辣。」
「怎麼辦,眼淚停不下來了。」
「嗚嗚嗚。」
最終,她感覺到粗糙的手指拭去了她面頰上的淚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