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網王篇
事實證明林唯一不好的預感是正確的。
林唯一剛回到神奈川便收到了幸村精市住院的消息。
她把行李一丟趕到醫院,幸村父母正在和醫生說話,林唯一才知道原來幸村精市早就生病了,之前因為沒有病發才瞞著眾人沒有住院。
格林巴利綜合症,又叫做急性感染性神根炎或者多發性神經炎。得了格林巴利綜合症的人他的感覺和運動神經會出現遲緩或者退化的現象,俗稱運動障礙或感覺異常,這個病對於嗜打網球如生命的幸村精市而言無異于晴天霹靂。
對於林唯一來說同樣是個晴天霹靂的壞消息。
半躺在病床上的少年,寬大的藍色病服攏在少年瘦弱的身上,顯得越發清瘦如骨,他捧著一本書,目光專註地看著書本。
細而長睫毛靜靜地垂下,輕薄的唇色略顯蒼白,原先紅潤的膚色染上了幾分弱不禁風的病氣,那張精緻到令人驚嘆的面容流露出微不可查的怠倦。
他似在看書,又似只在看著書本沉思。
林唯一走進病房時看到的便是這幅場景,心就像被什麼敲了一下沉重到難以呼吸,強打起精神和少年說話,少年自從看見她進來后一直笑容不減,林唯一心中越發地難過了,「阿市如果不想笑,就不要笑了。」
幸村精市沉默了,林唯一則緊緊地抓著他的手,即使知道他的驕傲不允許別人同情他或者為他難過,林唯一仍是難過得想哭。
她的阿市,不需要在她面前假裝堅強。
低頭沉默的少年不知道在想些什麼,林唯一小心翼翼地坐上床頭,主動攬住少年的肩膀,原來清香的懷抱沾了少許藥味,林唯一只是緊緊地抱著少年,沉默的氣氛在房間里蔓延,林唯一咬緊了牙關什麼安慰的話也沒說。
這時候也許少年只需要一個安靜的擁抱和陪伴,什麼安慰的話都是多餘的,林唯一在用自己的行動告訴他:她會陪著他。
病房的時間一點點地流逝,久到林唯一以為身體僵如木偶的阿市不會再有什麼反應之時,少年忽然用力地把手扣在她的雙肩,手勁之大,幾乎要把她的肩膀掐碎。
林唯一心疼地無以加復,這個少年是她一手寵到大的少年啊,他應該是光芒四射的天之驕子,在眾人的羨艷下,一步一步為了實現自己的夢想而閃光,卻要莫名其妙遭受這種痛苦,林唯一真恨不得以身去代替他承受這種病痛。
林唯一問系統有關幸村精市的病,但是只得到系統一個「謝絕劇透」的冰冷回答,她的心也跟著一起冰冷了。
打理好精神,林唯一開始了兢兢業業照顧她家竹馬的生活,阿市他承受的壓力已經不夠大了,她不能沮喪的表情讓少年反過來擔心她。
幸村父母一開始還能天天來照顧幸村精市,他們既要上班,還要照顧一個上小學的女兒,公司醫院家裡三頭跑,幾天下來人都憔悴了不少,林唯一自告奮勇從幸村媽媽手中接過了照顧幸村精市的工作,她的生活變得規律起來。
早上起來做便當,上午去學校上課,認認真真做好老師的課堂筆記,中午帶著矢車菊或者水果去探望阿市,與阿市一起吃便當,再把上午做好的課堂筆記抄寫一份給阿市,林唯一發誓她兩輩子加起來都沒有像現在這般認真地做過筆記。
下午繼續去學校上課,放學后又去醫院看阿市,和阿市一起去天台散心,在醫院吃晚飯,回病房整理筆記,再和阿市一起做老師今天布置的家庭作業,做完后聊天,給阿市講笑話,而後回家睡覺。
這種「學校→醫院→家裡」三點一線的日子一直持續到某天當林唯一聽見幸村精市從樓梯下摔下來之後終於改成了「學校→醫院」兩點一線的重複生活。
沒錯,林唯一為了就近照顧幸村精市直接搬到醫院住了!
原本院長是不答應的,林唯一用一句「如果不讓我住醫院我就睡醫院門口說你們虐待病人家屬」讓院長終於妥協。
林唯一開心地把行李全部搬進了醫院,順便徵用了醫院公用的廚房,醫院的伙食其實挺不錯的,三餐營養搭配,但林唯一就是沒忍住想給她家阿市開小灶,病中的幸村精市他的食物必須嚴格控制,林唯一葉也是在諮詢了醫生后才敢給阿市燉補品的。
要是她地府的媽媽知道她現在變得這麼賢惠一定會笑到瞑目的,哈?你說她為什麼說是地府的媽媽而不是天國的媽媽?
「天朝公民死後當然是去地府,除非你想有個變鳥人的媽媽!」
「所謂的天使不過是披著天使翅膀的鳥人罷了。」
——林唯一媽媽原話
林唯一媽媽十分不待見天國,這是顯而易見的,由此可推斷,她媽媽死後一定去了地府而非天國。
一個月後,醫生對幸村精市的病情做了如下分析:
1、接受手術,只有3o%的成功率
2、不接受手術,病情繼續惡化,嚴重的話會導致身體部分功能完全癱瘓,病癒機會更加渺茫
不管接不接受手術,病癒的機會都不大,所以醫院希望病人家屬能夠慎重考慮。
「醫生,手術真的只有3o%的成功率嗎?」
不僅幸村父母不願意相信,林唯一也不願意相信這個結果,這家醫院已經是神奈川治療水平最好的一家醫院了。
「病人的病情雖然沒有到達晚期,但同樣處於很危險的狀況,如果不儘快做手術,病情恐怕會更加惡化,作為一名醫生,我們會盡我們可能給病人提供最好的治療方案和做最穩妥的手術,除非出國治療,但病人現在的病情並不適合進行長途轉移。」
聽完醫生的話,回到房裡的林唯一靜靜地躺在床上,久久無法入眠,滿腦子都在回放醫生白天所說的「手術只有3o%成功率」的話。
林唯一知道以她家阿市的驕傲肯定會選擇接受做手術,但是,只有3o%啊……連一般成功率都不到,假設病情真的惡化到運動神經癱瘓,阿市他再也無法拿起他心愛的網球,這等於生生折斷了阿市的夢想。
上天待阿市,何其殘忍。
「系統,真的沒有任何辦法可以醫治好阿市嗎?」林唯一轉而向系統求救,如果連稱為初始神的系統都救不了阿市,那這天下還有誰能救得了?
系統沒有回答林唯一,而是給她傳送了一些畫面:幸村精市對真田弦一郎說網球就是他的全部,幸村精市走在路上突然倒下,幸村精市住院,他的隊友們去醫院探望他,都大賽那天正好是幸村精市手術的那天,手術成功后,醫生卻告訴他以後有可能再也無法打網球,幸村精市把自己關在房間里絕望地嘶喊,真田弦一郎打了幸村精市一拳,被打醒的幸村精市終於振作起來,開始痛苦難熬的復健……
林唯一呆了。
腦中不斷回想著剛才畫面中幸村精市絕望嘶喊的聲音,那麼地撕心裂肺,彷彿要把她的心臟也生生剜去一般,良久,林唯一才從停滯的空氣中找回了自己的聲音:「系統,你給我看這些東西是什麼意思?」
她不相信系統會做無意義的事情。
「剛剛是幸村精市的未來軌跡。」
「你是想對我說,阿市的手術會成功,但依然無法保證他可以重新拿回他的網球嗎?」林唯一聲音乾澀地問。
「幸村精市在未來原本可以重回球場,但由於部分穿越者的介入或其他因素,損壞了這個世界原本正常運行的軌道,幸村精市的未來失去了原來軌道的穩定,若要把他的未來撥回正常的軌道,接下來需要『代替者』的配合。」
「說吧,需要我做些什麼?」聽到阿市有救,林唯一混亂的心情漸漸平靜下來。「只要能醫好阿市,你讓我做什麼我都不會有任何怨言。」以前系統給她發布任務的時候都是強制性的,只有這次她是完全的心甘情願。
「『代替者』的任務是把每個世界被打亂的軌跡重新撥回正確的軌道上,『代替者2號』,請確認是否要繼續完成這個任務?」
「確認。」毫無遲疑的回答。
「哪怕世界規則會抹殺你在這個世界的存在痕迹?」
「什麼意思?」
「意思是,這個世界不會再有人記得你的存在。『代替者』作為世界軌跡的協調者,這個世界軌道一旦被調整正確,為了避免新的世界再次出現混亂,『代替者』曾經存在於世界的痕迹會被這個世界規則抹消。」
林唯一愣住,系統的意思是說……以後不管阿市還是忍足他們都會忘記她,不再記得他們的生命中有過一個叫做「yui」的人,這個結果既在她的預料之中,又在意料之外。原本她林唯一就是不屬於這個世界的人。
「系統,我可以提一個要求嗎?」
系統似乎知道林唯一想說什麼,主動開口解答:「只要『代替者2號』願意支付篡改劇情的代價,在不涉及大方向的前提下,允許你修改一小部分的世界運行軌跡。」
聽到這個回答,饒是心情再沉重的林唯一也難免激動了,「系統,我第一次發現原來你是個好人——哦不對,是個好系統!」
也只有在這個時候她才能感覺到初始神系統不單單是一個冰冷無情的系統,而是一個有自己思想的活物(系統:……)。
「……別高興得太早了,『代替者2號』。」
第一次被發了好系統卡的系統聲音有微妙的漂移。
「篡改劇情代價的大小會根據相關人物對世界的重要性而定,『代替者2號』,你不想知道你需要支付的代價是什麼嗎?」
「那種事情怎麼樣都無所謂啦。」林唯一毫不介意地擺手,「只要最後沒缺胳膊沒少腿就成。」
系統:「……」
頓了頓林唯一忽然又想起什麼問:「系統,那代價不會最後把我整成精神分裂的神經病吧?」
系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