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7第065章 所謂安生(補完)

67第065章 所謂安生(補完)

「哇——哇哇——」孩子順利出生,哭聲嘹亮。

竹屋消失不在,茗淮躺在團團黑氣上,下半身污血滿布,力氣耗盡,昏迷不醒。

兮穹狼狽的跪在她身旁,沾滿污血的手抱著臍帶仍與母體相連的嬰孩,眼閉了又睜,滿是黯然。

還是失敗了。

分娩過程不過半個時辰、並不漫長,茗淮的痛叫除開最初的幾聲,後面均是有氣無力的呻吟。而這樣的情況在兮穹眼中卻並不是好現象。

本該被凈化的黑氣重新染上陰沉的黑色,兮穹空出右手,手起仙力落,臍帶被斬斷,左手仙力護著母子免被陰氣所傷,而右手,任由其流竄出烏黑的氣團,接連不斷的竄入黑氣,與其融為一體。

「哇哇——哇——」一直嚶嚶不斷的嬰孩哭聲再次嘹亮起來,兮穹強打起精神,看著茗淮身下的黑氣竄了幾股入他們孩子的體內也不阻止。

既是失敗,他便無力阻止。

為一大一小處理乾淨身子,他將小的放進母親懷中,小心抱起,頭也不回的離開。

身後,開於石縫中的顏曉花瞬間盡數枯萎。

這裡,再也不需要鮮艷的生命;這裡,他再也不想也不會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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時至四月,明日便是清明,各家各戶都在為盛大的祭祀活動而忙碌,不過半月,縣令公子的奇事便無人問津。

今日寒食,已是中午,將其看得與清明同樣重要的蜀地人將早已備好的冷食放上了桌,紛紛放下手中活計,每家每戶均敞著門,聞著從酒館酒窖內特意飄散出的春酒香,吃得閑適而香甜。

所謂「聞春酒,吃冷食,祖宗安」,這蜀陽的春酒啊,從來都是用來聞的,而不是喝的。每年寒食清明之際,蜀陽城上至達官貴人,下至販夫走卒,都異常遵守這流傳了幾百年的特別習俗。

集市盡頭,有一戶人卻是另外。

對面醫館里,飯桌旁6大夫吃飯不專心的小乖孫兒歪著腦袋看著窗外那緊閉的大門,語帶天真:「爺爺,對面的姐姐是不是很怕被春酒睏覺啊,所以哥哥才閉著門保護姐姐和她的小寶寶。天明就很怕的,每年都得聞上一整天……」說著,便頗應景的打了個哈欠。

6大夫握著湯勺的手一抖,寒食粥撒了幾滴在碗邊。他將湯勺一擱,吊著的眉毛抖了抖,抬手彈上小孫子的腦門,古板而愛憐的教育道:「小小年紀,不懂就別亂說,我的乖孫兒哦,污衊百年習俗可是大罪過。」童言無忌童言無忌,祖上安寧安寧哦。

春酒是酒,對於小孩子來說聞一聞也能醉,孩子不懂什麼是醉,就當它是能睏覺的神奇東西,不排斥卻也不喜歡。他個小孩子不喜歡,就天真的當其他人也同樣不喜歡,覺著這春酒是能使人得困病的、要盡量躲著的,只有嚴肅的爺爺啊、隔壁賣肉大娘啊這些凶凶的大人才會喜歡的怪東西。

小孫兒知道爺爺一生氣就容易打他手板子,特別是在沒有娘親在場撐腰的現在,於是乖乖不說話,小嘴一嘟,抱過飯碗,自己吃起粥來。

滿意了的6大夫將視線從孫子身上移開,望向窗外的老眼因為孫子方才天真的話語帶上探究,頗為深沉的探究。

小乖孫兒有一點提醒他了,對面那半月前搬來的一家三口著實有些奇怪,平日閉門倒可說是與鄰里不熟絡,今日這重要的寒食,還不敞一敞大門,就著實是不正常了。這周圍每家每戶都遵這習俗,要說那家人不知道,呵呵,只能是假做不知了吧。

再說那尚不足月的嬰孩,每日都聽見其餓了渴了或尿急了時對面傳出的嘹亮哭聲,光聽哭聲、想是該為極其健康的孩子啊,可他作為大夫,某次的無意卻讓他發現了異樣。大約五日前,他出診為某個勾欄女子看病後,搖頭嘆息著「得花柳只得等死喲」回來,在他家醫館門口卻看見一正抱著襁褓中嬰孩坐地等他的青衣女子。是的,6大夫很肯定,他不是自作多情,這青衣女子是在等他,等他看她襁褓中的孩子。

當時,他一行至她面前,還未等他開口詢問,那女子便立馬起了身,焦急的將懷中的孩子往他跟前一伸,嘴裡只道著「大夫,你看看寶寶,你看看我只會哭四肢都不會動的寶寶」。這話一出,身為大夫的職業敏感剛讓他掃了嬰孩全身一遍,還未細細琢磨出什麼,周遭就一陣大風突起,他將捂了稍傾的手從眼前拿開,身著便多了一紅衣的年輕公子,環了那對母子看著他,眼神清冷且疏離。

「抱歉,妻兒有擾6大夫了。」清冷的男聲落在耳邊,6大夫老邁的神經反應過來時,只來得及看見那對門關上前露出的紅色衣角。而這之後啊,因著特屬於醫者的好奇,他時常想到那對門人家的孩子,以他幾十年的行醫經驗,猜想著那嬰孩到底是得了怎樣的、怕是華佗都未遇過的怪病症?

而6大夫思緒中的主角,此時正於自家緊閉的大門內,圍坐於熱氣騰騰的飯桌前,反其道而行的吃著安靜異常的午飯。

兮穹捏著紅色的袖腕擦去身邊小妻子嘴角殘留的飯粒,抱過她懷裡不食凡食僅以仙力餵食的嬰孩,起身進內室,置於床榻讓其繼續安睡。

「師父,小包子到底怎麼了?」

兮穹走出內室,整個午飯時間迎來的第一句話便是茗淮每日必問的這一句。

「吃飽了嗎?」

茗淮不答,依舊只道:「小包子怎麼了?」

一張帶著稚嫩的秀麗臉蛋固執且充滿急色,水潤的眼睛里是如初的純潔懵懂又怎麼樣?兮穹自嘲的嘆口氣,他的小徒弟不該承受這些的。

不是後悔,不是傷懷,他只是有些無力了,對於從未涉及過的領域的無力。

兮穹走過去,坐下,伸手,指腹細細描著他徒兒的眉。

「師…」

「小包子逆命而生,有凡人的三魂七魄……但是,不全。」

兮穹說出,他本也沒想著隱瞞,只是想找個最合適的機會告知,卻註定了,不論是母親還是孩子,都等不住。

「不全?什麼叫不全!」茗淮偏頭,躲開他撫眉的手,猛的站了起來。

她不太懂什麼逆命,什麼凡人的魂魄,只知道從她身體里割捨出的血肉,不應該不全,也不能不全!她的生命因為有師父而毫無憂愁,最大的憂愁也不過是雞毛蒜皮的小事,而她的孩子,怎麼能小小年紀就不能動了?怎麼能不知道走爬跑跳的滋味呢!

兮穹暗眼,握上茗淮的雙手,將其拉入懷中。他抱緊她,溫聲細語:「師父會給我們的孩子和你一樣無憂的生命,相信我。」所以,不要擔心不要害怕,師父不會再給自己無力的機會。

「是嗎?可是淮兒什麼都不會……」因為這些日子發生的種種,茗淮逐漸認知,她的不努力學習仙法,她的不用在正道上的小聰明,她的被保護的太好,讓她幫不了她最依賴最愛的師父。

「淮兒什麼都不需要會,只要呆在師父身邊就好,」只要不懼去愛…就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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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們師徒在煽情,倒是不管我們這兒是怎樣的劍拔弩張。」莫生扣了鏡世書,言語輕嘲,一雙清亮的眸子卻是興味的盯著始終鳳眼上挑的好友。

他是想通了,他這好友既然攤上了碧穹宮那群人,始終都是爛攤子,想怎樣都好。

半月上揚嘴角,手於鏡世書上一撫,收了他的寶貝。

「你就不問問,為何我早能查出我那小友的行蹤,卻待天帝發現兮穹還活著才有所動靜?」鏡世書是寶貝,但也沒那麼寶貝。

「是啊,月伯告知仙尊師徒凶多吉少時,那天帝噩夢連連時,還有前些日子你在朝堂上明顯與天帝作對,怎就一個要為你那小友和其師伸仇恨冤樣!」莫生笑,順著他。

「呵呵,」半月曲起右手食指,其上,一團血紅若明若暗,「茗淮所食茶點上有我的牽心咒。」

「……」你這是蓄謀已久啊。

「對了,莫生怎就如此支持我,和我站在同一陣線了?」看一眼無語的莫生,半月心情尚愉悅,明知故問。

「這叫『看似自暴自棄,實則不過順其自然』,你願意攤這個爛攤子,總比和那陰晴不定的天帝一路的好。」莫生很早就不喜蒼孤的謀略處事方式,好在他所司職位與蒼孤的直接接觸並不多。

「仙君,老身記得我提醒過多次,小心隔牆有耳。」端茶進來的月伯將茶盤放下,反身關上門,擋住門外陽光,神色肅然。

「是莫生大意了。」短暫的好氛圍被打破。是啊,莫生謙恭拱手,等著他們的還有一場惡仗要打。

施下結界,半月亦收了笑:「情況如何?」他要知道月伯打聽到的有多少。

「天帝這些日子已數次密詔蒙峰將軍入殿,應該是在商量下界時日。至於那燕娘,昨日還被天帝寶貝在自己內殿里調養,今日便被秘密送出了天簾殿,不知弄哪去了。老身一得知,便急急來通知仙君和少主子了。」

半月笑著點頭:「看來那燕娘總算是把蒼孤給惹毛了。」

莫生拍拍半月肩膀:「半月啊半月,你居然還笑得出來,那燕妃出事,可就是天帝遷怒眾仙神的時候了。雖說我們要攤這爛攤子,但也別盡惹一身騷。」

莫生話音剛落,一向不多話的月伯卻突然開了口:「你是真心想幫茗淮仙子,還是為舊事耿耿於懷?」

暫時放開主僕身份,月伯唯一一次的嚴厲沉重,帶著擔憂與責任,他不希望他的少主子走錯做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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蒼穹之淮(師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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