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初戀古龍水
由於自己的成績一直呈現緩慢成長的跡象,我把罪過歸之於床太柔軟,於麗太咶噪,桌子太小,還有咖啡不夠熱。其實我心裡再清楚不過,是「虎頭蛇尾,缺乏積極性」讓我在學習的道路上備感艱辛,所以如何讓懶散的自己處於一種「不得不念書」的氛圍里,成了當務之急。
我通常是最早到圖書館的人之一,剛開始只是我這條支那小黃魚,然後歐巴魚來了,吃壽司的魚來了,篤信阿拉的魚來了,戴眼鏡的魚,刺靑的魚,黑色的魚,白色的魚---通通游入圖書館。有那麼幾秒鐘我會自問自答~
「妳在哪裡?」
「我在紐西蘭。」
「妳在做什麼?」
「我在努力不讓自己被當掉。」
於是我狠狠地讀了兩個chapter,直到一條噴了古龍水的魚游到我身邊坐下。
這個味道是如此地熟悉,待他坐定,我睜眼一瞧,驚喜地讓我握不住筆~是他。
要介紹這位生命中最重要的男人出場,我必須帶你回到毛宅,和你重頭說起。
在一個再平常不過的曰子里,老太太說想看台灣作家劉墉的作品,她還說毛先生的書房裡就有一本,於是王媽把我帶到樓上,這是我第一次上到毛家的二樓。與樓下鋪的是酒紅色木地板不同,這裡鋪的是乳白色的羊毛地毯,所以走起路來像貓咪一樣~靜悄悄。
「這裡就是先生的書房。」王媽把一扇鏤花木門打開,我走了進去。
「可可,我不知道老太太要的書擱在哪裡,我猜就放在書架上,妳慢慢找吧,不過---先生挺不喜歡別人亂踫他的東西,所以除了老太太要的書,其他的都別踫,好嗎?」
「好的,我拿到書馬上下樓。」我應允著。
王媽匆匆離開。
這是個約40平米大小的房間,毛先生的書桌就擺在靠近窗戶的角落,桌上的東西擺放的整整齊齊,桌面一塵不染,彷彿訴說它的主人是個一絲不苟,愛乾淨的人。
書架佔據觸目所及的所有牆面,大部分都是有關法律方面的書,中英文都有,我這才發現,原來當一名大律師需要讀那麼多的書,不禁對毛先生肅然起敬起來。
尋覓了一番,雖然發現了一些非法律方面的書籍,但可惜沒找到劉墉的書,正想下樓時,我的臨別最後一瞥,看到毛先生的桌上擺著一個相框。
「像毛先生那樣嚴肅的成功人士,桌上會擺著誰的照片呢?」直覺告訴我,不是毛太太,也不是毛奶奶。
我想起王媽的叮嚀,她說別亂踫,但沒說別亂看,所以---
我走向毛先生的書桌,映入眼簾的是毛先生和一位三十幾歲男子的合影,兩個人都身著高爾夫球裝,毛先生的手搭在那位男子的肩上,男子則依偎在他的胸膛,由於拍攝角度的問題,那個男子只露出半張臉。
「是毛先生的表弟嗎?」我猜想著,但又感覺不對。
「可可,妳找到老太太要的書了嗎?」王媽在樓下喊著。
「沒,我這就下去。」我大聲回應。
由於沒有找到劉墉的書,毛先生又到歐洲出差,我想著:「何不到奧大圖書館碰碰運氣,畢竟我們學校也有中文系。」
於是在一個晴朗的午後,小貓小狗正貪婪地在陽光下睡午覺的時刻,我穿梭在一排又一排的書架中找尋劉墉大人。經過不斷的尋尋覓覓,我的火眼金睛終於發現它正傲立在某排書架的最上層,不禁讓我欣喜若狂,但隨即發現自己正面臨了一個大問題~160公分高的我,該如何做到180公分高的人能做到的事呢?我決定掂起腳尖,伸長手臂,做最後的努力。
就在這時候,一股男性特有的體香混合著古龍水的香氣逼近我,我的書被一隻大手拿了下來,然後安安靜靜地躺在我手上。
「thankyou!」
「不客氣。」喔,原來是中國人。
當我直視眼前的這個男人,馬上被他深刻的五官所吸引,心弦被撩撥了一下。大部分的人都擁有一張類似某某人的臉,很難讓人記住,但這男人不,他的毎個部位都帶有獨特性,散發著只有成熟男人才會有的魅力,我稱之為英氣。膚色是健康的小麥色,牙齒很白,聲音像大提琴一般低沈,最重要的是,他有一雙會說話的眼睛。
「妳該不會是我的學生吧?」這是個問句,但他的眼睛告訴我:「我知道妳不是我的學生。」
我搖搖頭。
「也是,中國人應該不會到國外的大學上中文系,妳說呢?」原來他是中文系的老師。
「有中國人讀奧大中文系嗎?」我反問。
「目前沒有,但不保證以後不會有,妳知道的,很多中國父母只要求孩子有一個大學文憑,至於學什麼,那不重要。」
啊,我的父母也是如此,但---我真不想拿一個紐西蘭某大學中文系的文憑回國,那會被鄰里笑話的。
「嗚----。」我聽到他的手機震動的聲音。
「excuseme。」他急著到圖書館外接電話,經過我身旁,由於通道狹窄,我側著身子,努力讓出最大的空間,但要讓身材魁梧的他通過還是有困難,所以他把手擱在我肩頭,想挪出適當的位置。
我不得不說,當他踫觸我身體時,我全身起了痙攣,像通了電流似的,這是他給我施的魔法,因為從那時候起,學校的男孩子,一個個都像塗了奶油的娃娃,引不起我的興緻了。
我不只一次想和他在諾大的校園中再次相遇,所以開始留意起自己的穿著,也會替乾燥的嘴唇細心地塗上口紅,甚至有到中文系旁聽的衝動,但他卻似一縷輕煙,飄散在茫茫人海里。如今這個生命中第一個被我稱之為男人的男人就坐在我身旁,我的激動可想而知。他的每次呼吸,都是愛的呼喚,書本上的字如巨石般,我再也啃不動。
我閉上眼睛,努力讓自己平靜下來,當我能再次思考時,我憶起早上的語法課,趕忙收拾桌上的雜物,奪門而出。
就在走出圖書館,下完階梯時,我聽到路人接聽手機的說話聲。
我上下摸索一番,發現把手機落在圖書館里了。
「糟糕,不行,我得回去拿。」我很快做出決定。
當我氣喘吁吁地爬上階梯時,我看到那個古龍水男人正對著我微笑,手中晃著我的手機。
「謝謝!」接過手機,我臉紅了。
「好可愛?」
「什麼?」我的臉更紅了。
「喵嗚。」他學著貓叫,然後指著我的頭頂。
「噢,你是說髮夾,這是我在newmarket的印度商店買的,就在kfc旁,六塊錢一個。」我很熱心地提供訊息。
他饒富趣味地看著我:」doyouknowyouarereallycute?妳把購物地點告訴我,妳認為我一個大男人需要買髮夾嗎?」
「---也許你可以買給你老婆。」我囁囁地說。
他大笑兩聲:」我沒有老婆。」
「那麼---你可以買來送給你女朋友。」
他沒有馬上回答。
「拜託,說你沒有女朋友。」我向上帝請求。
他給了我一個狡黠的笑臉:「我的女朋友要像貓咪一樣可愛,妳幫我介紹,嗯?」
在紐西蘭的土地上,我的王子終於騎著白馬,風麈濮濮地來到我跟前,遞上了一朵紅玫瑰。
從此我一直戴著那支貓咪髮夾,連於麗也不借,因為那是---那是愛的承諾。
那一年我19歲,在奧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