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02章 乾淨的雪水

冬天是一個讓人可以靠近的季節，雖然穿著是那樣的厚重笨拙，可是人們卻可以走的很近，彼此享受著那份親近，即使是擁抱，即使是牽手那也是溫暖的，不像是夏天那樣，即使小小的牽手都會讓人出汗，冬天就不會出現這樣的尷尬，也給了每一對戀人這樣一直牽手前行的機會。

富軼可走到醫院附近就看到了這樣的一對對戀人，有年少戀人，有中年夫妻，有老年伴侶，他們相依相偎牽著手走在大街上，羨煞形單影隻的人兒，也讓富軼可的心沉了沉，他想，如果他的媽媽醒來了，也可以和爸爸這樣牽著手走在大街上嗎？會一起牽著自己的手嗎？看著他們幸福的笑容，他突然發現就是這樣簡單的幸福，爸爸都給不起自己和媽媽吧？不由得一陣傷感，他此刻也有些羨慕那個小女孩了，至少她的媽媽牽著她的小手走在大街上，即使她哭鬧也是在她媽媽的懷裡，而自己有什麼呢？富軼可想著加快了腳步，誰知一個不小心，竟是滑倒在地，他有些氣憤的捶打著地上的雪，是憤恨還是惱怒，他自己也搞不清楚，但是他真的不想起來，他的心是冰冷的，他的身體也要冰冷下來，他就這樣趴在雪地上，無論身邊傳來怎樣的驚訝和言語似乎都與他無關，他努力讓自己的腦袋埋在雪裡，想象著自己是在媽媽的懷裡撒嬌，他用手奮力的抓著雪，似乎只有這樣的冰冷才能消除他心裡的悲涼……

「小哥哥，你怎麼了？」一個甜甜的聲音出現在他的耳朵里，他以為自己的意識開始朦朧了，真沒有想到這樣竟然可以聽到那個小女孩的聲音，突然有個溫暖的小手伸到他埋在雪裡的右臉上，他訝異的抬起頭，眼前朦朦朧朧的出現了一張可愛又粉紅的小臉蛋，富軼可努力的眨眨眼，才看清楚眼前的女孩，她腳上那雙白色的小靴子已經融入了雪中，似乎已經看不出是雪還是鞋，上身一件粉色的羽絨服在這白茫茫的雪地里顯得格外清冷，她對著他甜甜的笑著，一對小酒窩在雪的映射下格外透亮，「小哥哥，你不舒服嗎？」小女孩自顧自的蹲下身來，「我媽媽說，這雪地里很冷的，你不可以趴在這裡，會生病的，生病了就要住醫院的，倩兒很討厭醫院的，」她說著嘟著一張小嘴巴，似乎很是委屈，「可是爸爸在醫院裡，我又很想念爸爸，可是這個地方真的很討厭，」她說著伸手努力的拽著富軼可的右臂，「小哥哥，你快起來吧，不然住在這裡就沒辦法回家了。」

富軼可很聽話的坐起來，看著小女孩已經凍得發紅的小手，他忍不住伸手粗魯的拉過來揉搓著，「你很笨呢，怎麼不戴手套呢？」他很是霸道的問著，他的大手還完全不顧及小女孩的感受而認真的揉搓著。

小女孩咧開小嘴笑了，「呵呵，我要幫爸爸找些乾淨的雪拿回去泡水呢，怎麼可以戴手套。」

富軼可一臉不可思議，「拿雪泡水？」小女孩認真的點點頭。

「為什麼要拿雪泡水？」富軼可問出來就後悔了，眼前的小女孩看起來也只有四五歲的樣子，她怎麼會知道拿雪泡水的原因呢。

「媽媽說，雪水相當於天水呢，對我爸爸恢復健康有好處呢，所以我就出來了找些乾淨的雪，可是這醫院裡的雪開起來都不是很乾凈呢。」小女孩說著扭著小腦袋左右看著。

「別看了，我知道哪裡有乾淨的雪，我帶你去。」富軼可站起來也順帶著小女孩，拉著她的小手往醫院門口走去，忽然想起了什麼，回頭對著比自己矮上半個身子的小女孩說：「你跟著我害怕嗎？」

小女孩奇怪的看著他搖搖頭，「小哥哥，什麼是害怕？又為什麼要害怕呢？」

富軼可有些鬱悶，他有些無奈的搓搓鼻子，「額，就是你跟著我出去，萬一我把你帶丟了，你找不到家了，怎麼辦？」他突然有些壞壞的說著。

小女孩輕輕皺皺眉頭，仰著小腦袋努力的看著富軼可的眼睛，似乎很想從他的眼睛里看出來點什麼，富軼可被看的有些不自在，嘟囔道，「你盯著我看什麼呀？我在問你話呢。」

小女孩又一次露出小酒窩，「我媽媽說，從一個人眼睛里可以看出他是不是壞人。」

「哦？是嗎？那你看出了什麼。」富軼可有些好奇的盯著這個小女孩，她似乎很懂事又似乎很笨很傻。

「嗯，我覺得小哥哥的眼睛里好像有一點點的憂傷，並沒有看出你是個壞人。」小女孩很認真的說著。

額，富軼可有些暈，這都是什麼嗎，她還能看出憂傷，「你的意思我眼睛里沒有寫壞人兩個字？」他深深的看著小女孩的那雙明亮透徹的眼睛。

小女孩搖搖頭又點點頭，「嗯，小哥哥，壞人兩個字怎麼寫呢？」她歪著小腦袋看著富軼可，樣子可愛極了。富軼可忍不住笑出聲來，「呵呵，不說了，改天我教你壞人兩個字的寫法，現在我們去找乾淨的雪，可好？」

小女孩重重的點點頭，「嗯，小哥哥，你真好。」

額，富軼可有些鬱悶的笑著搖搖頭，轉身拉著小女孩走出了醫院的大門，他們身後留下了兩行一大一小的兩對腳印。

病房中，林倩兒的媽媽樂麗麗哭著趴在丈夫林霄的身上，哽咽著說：「霄哥，讓我跟著你去吧，我不想一個人獨自活在這個世界上，嗚嗚……」

林霄有些無奈的輕輕拍著妻子的後背，「麗麗，我們還有倩兒，如果我們都走了，倩兒該怎麼辦呢？為了倩兒，你要好好的活著，哎……」林霄深深的嘆了一口氣，「我知道你一個人帶著倩兒會很辛苦很辛苦，可是我的病已經這樣了，不能再花費太多了，不然我能留給你們的就只有悲傷了，」林霄輕輕的拂去妻子臉上的淚痕，「麗麗，我們的倩兒很懂事，你要代我好好的教育她，麗麗，你可以再找個人和你一起撫養麗麗，我相信一定有人會願意的。」

「霄哥，你怎麼這麼說，」樂麗麗淚眼滂沱的瞪著丈夫，「我這輩子只愛你一個人，我不會再找任何人的。」

林霄有些無奈的伸手把妻子摟在自己的身上，這樣躺著已經快一年，依然沒有找到合適的骨髓，他知道這樣下去不僅僅是對妻子的折磨更是對自己的折磨，他不是不想活下去，他還有那麼多的事情沒有做，他的女兒今年才五歲啊，那是正需要關懷和教育的年齡啊，還有自己的妻子今年才32歲啊，她還有多少美麗的年華啊，可自己偏偏是血癌晚期，他真心的希望自己的女兒會健健康康的，希望五年前的自己沒有攜帶什麼血癌細胞才好，林霄在心裡深深的嘆了一口氣，眼前浮現他那可愛的女兒，當初給她取名叫倩兒，其實也有歉意的意思，當時自己一心忙著自己的事業，無法照顧年幼的女兒，還好妻子很支持自己，一個人辛辛苦苦的把女兒拉扯到四歲，事業也有了起色，奈何自己卻病倒了，這一年幾乎要花光這幾年的積蓄了，他覺得有些悲哀，他的人生竟會是這樣，如果他知道自己要的這樣的病，他在幾年前絕對不會去忙於事業，他要好好的陪著妻子和女兒，他想給她們最好的，卻沒有想到最後他給她們的卻是最壞的。

「爸爸媽媽，倩兒找到乾淨的雪水了。」女兒甜甜的聲音打破了病房的悲傷，樂麗麗偷偷抹去眼淚起身過去拉過女兒，卻發現她身邊站著一個高高的男孩，看到樂麗麗疑問的眼神，富軼可自我介紹道，「阿姨，你好，是我剛剛帶倩兒去找的雪水。」樂麗麗努力的扯出一絲微笑，「那謝謝你，額，你到這坐下休息一會吧。」樂麗麗指著旁邊的凳子，接過女兒手中的杯子，那雙小手凍得紅彤彤的，她心疼的拉過女兒的手放在自己的懷裡暖著，林霄一臉悲痛的扭過頭不不願再看這一幕。

「媽媽，」倩兒在媽媽的懷裡抬頭看著她，「快些把雪水給爸爸喝下吧，這樣爸爸的病就好了。」樂麗麗伸手把女兒緊緊的擁入懷中，眼淚終於忍不住滴落。

倩兒抽出自己的小手輕輕的拍在媽媽的腰上，「媽媽乖乖，不哭，等下把雪水給爸爸喝了，爸爸的病就好了，我們就可以回家啦。」她說著扭頭撅著小嘴，「倩兒不喜歡這裡，也不想讓爸爸待在這裡。」倩兒很努力的推開媽媽的懷抱，不管身後的媽媽是怎樣的獨自抹淚，她趴在爸爸的床邊，輕輕說：「爸爸，現在和雪水嗎？不過那雪水很冰涼呢，是不是要叫護士阿姨看看呢？」她眨巴著一雙烏黑的眼睛看著自己的爸爸，林霄伸手摟過女兒的小腦袋，溫和的笑著，「倩兒真乖，爸爸剛剛已經喝過了，現在不能再喝了。」

倩兒乖巧的點點頭，拉過爸爸的手，「爸爸，那你睡一會吧，倩兒就坐在這陪你，等爸爸醒了我們就可以回家了吧？」

林霄重重的點點頭，「倩兒乖，你以後要聽媽媽的話，先跟媽媽一起回家，爸爸醒來之後要出差一趟才能回家。」

「爸爸要去哪出差，要去多久啊？」倩兒著急的拉著她爸爸的胳膊。

「呵呵，爸爸也不知道要去多久，不過爸爸會一直關注著你哦，所以你要乖乖的聽媽媽的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