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八章
賀佑欽開車把厲容銳帶回了家,又叫來了家庭醫生給他檢查了一遍,自己也吃了感冒藥,然後在家裡弄了晚餐,速食麵加水煮蛋,直接端到了卧室。
睡了一小覺醒來的厲容銳看到如此『特殊』的晚餐,有一瞬間沒回過神。厲容銳從來沒虐待過自己的胃,但是非常時刻人也講究不了太多,他端起那碗面囫圇著吃下去。
跟賀佑欽住得越久對賀佑欽的認識就越多,他發現賀佑欽這個人本質上其實和大多數的男人沒什麼兩樣,不喜歡做家務,懶散,喜歡吃快餐,在家裡能躺著的時候絕對不坐著,唯一特別一點的大概是對購物的熱情。但比起之前他印象中風度翩翩帶著層面具的傢伙,這樣的賀佑欽反而更加真實。
吃完晚餐以後,厲容瑞被安排著繼續睡覺,賀佑欽臨時接了個電話出去了。等他離開之後,厲容瑞才從床上爬起來,打開了新買的筆記本。
跟門口的保鏢打了個招呼,賀佑欽開著車離開了東山別墅。胡凱剛剛打電話來,說他們幾個在酒吧喝多了沒人開車,特別是郭睿不知道哪根筋抽了,發酒瘋發得特別厲害,酒吧的人都招架不住了,胡凱幾個拿醉鬼沒辦法就找來了賀佑欽。
他們幾個這次不知道搞什麼鬼,沒去經常聚的elegant,反而選了另外一家酒吧。燈光昏暗,音樂震天響,賀佑欽一進去就被吵得直皺眉,等到進了胡凱他們的包廂。一地的酒瓶果盤煙盒什麼的,簡直就像垃圾堆一樣,幾個大男人醉醺醺地躺在沙發上,好在沒什麼出格的動作,賀佑欽忍住了想踹他們幾腳的衝動,就踢了踢胡凱。
「郭睿人呢?」
胡凱也喝得夠多了,迷迷濛蒙看到賀佑欽來了,指了指廁所,「你來啦?郭睿裡面躺著呢,他不知道發了哪門子的瘋,嗝~今天叫我們來喝酒,然後自己不停喝不說還灌我們,嗝~老子被他灌得受不了了。」他揉了揉肚子,露出難受的表情。
「要不要我帶你一程?」
「不用了,我叫了人來接我,你搞定郭睿就行了。」
賀佑欽越過地上的躺屍的幾個人,走到廁所門口就聞到裡面衝天的酸臭。郭睿趴在馬桶旁邊吐得稀里嘩啦的,頭髮上沾了水,大概是洗臉的時候弄的。身上的襯衣揉的腌菜一樣,連牛仔褲都濕了一大塊,不巧還是下檔的那個部分……
賀佑欽走過去,一把把他拽起來,「我送你回去。」
郭睿已經醉的不知道誰是誰了,感覺有人拉著他就跟著站了起來,全身的重量都倚靠在賀佑欽身上,賀佑欽用典型的扶醉鬼的姿勢駕著人往外走,半托半抱的把人弄出了酒吧,丟上了車。
到了郭睿家門口的時候才拍打著他的臉,「鑰匙呢?」
郭睿沒反應過來,不過眼睛倒是睜開了,怔怔看著賀佑欽沒說話。
賀佑欽直接在他口袋裡摸索,終於開了門。
把人丟到沙發上,賀佑欽也累得大喘氣,醉鬼根本沒有意識,重的跟死豬一樣。賀佑欽身上沾了一股難聞的味道,打算趕快回去洗一洗,剛轉身就聽到背後窸窸窣窣的聲音,然後男人的低泣聲哼唧聲一起傳了過來。
賀佑欽僵了一下,轉身就看到郭睿眼眶都紅了。好歹也是個爺們,怎麼一喝酒就成這個狀態了,從前他們也不是沒有喝醉過,就沒看到郭睿這樣,哪怕上輩子他也一直是沒心沒肺,從來不會為什麼事情弄到這個地步。
「佑欽啊~~嗚嗚~~」
「……」
「我好慘……」
郭睿像是半夢半醒的狀態,苦著臉紅著眼抱怨。
「到底發生什麼事情了?」賀佑欽回到沙發邊上,看到郭睿像是醒了一些,去廚房給他倒了杯水放在茶几上,「喝水。」
郭睿皺了皺眉,但是聽到他的話還是老實端起杯子喝了一口,又喝了一口,然後雙手握著杯子軟在沙發里,他看了看賀佑欽,咂了咂嘴,低聲道,「我這次是掉大坑了,以後的日子要怎麼過啊?」
「什麼大坑?」
郭睿打了幾個嗝,臉繼續要埋在杯子里,小聲說了什麼。
「什麼?」
「我……了……」
「到底怎麼了?」賀佑欽沒聽清。
「老子跟男人上床了!」郭睿大吼了一句,然後呆住了,整個人倒在沙發上。
賀佑欽面色不動,幾秒之後先是咳嗽了一聲,努力抑制住嘴角往上彎的抽搐,平靜道,「哦,那也沒什麼,這年頭喜歡男人和喜歡女人也沒什麼區別。」
「但老子之前是喜歡女人的!大胸的,細腰的,還有大長腿!」郭睿滿臉通紅,臉上卻委屈得很,酒意倒像是散了不少。「跟男人那純粹是意外。」他又憋屈又氣憤。
賀佑欽琢磨出了點別的意思,「難道那個男人我認識的?」
郭睿不說話,被賀佑欽盯得不耐煩了之後,惱羞成怒,「我就是想整整那個姓姚的,誰知道會這樣,老子非要把他撕了不可!」
賀佑欽面無表情地拍了拍他的肩膀,「原來是姚真。」他搖了搖頭,「近朱者赤近墨者黑,我勸你離他遠點,對你們兩個都有好處。」
「賀佑欽!還是兄弟嗎!」
等到郭睿鬧夠了睡著了,賀佑欽才從他家裡離開,走的時候已經快凌晨1點。
賀佑欽靠在郭睿家門口,看了眼手錶,拿出了手機。
手機裡面響了幾聲之後,電話那頭有人接了起來。
「姚真,你要是對郭睿沒意思就別去招惹他。」賀佑欽語氣淡淡的,但誰都聽得出平靜之下的危險。
姚真沉默了幾秒,最後才道,「我知道。」
「公事上我可以尊重你的某些*,畢竟我們只是合作關係,但是私人問題,你最好別把心思動到我兄弟頭上。」
「那次只是意外。」姚真嘴裡終於蹦出一句類似於解釋的話。
「最好如此。」賀佑欽哼笑一聲,掛了電話。
周一,賀佑欽和姚真如常地進行了公事上的交流,而厲國新罕見地沒有到公司。
「厲國新的兒子在外海的賭場輸了幾千萬,人被壓在那裡,他們打電話給厲國新,說他五天之內不帶著錢過去就剁了他兒子的手腳。」姚真把收到的消息告訴賀佑欽。
賀佑欽的眼神微微興奮,「這是個好機會。」他玩弄著手指間的鋼筆。
「厲國新的錢大部分都被壓在公司里,他妻子的娘家這些年也全靠著他吃飯,厲國新有一大家子人要養,還有個不省心的兒子,想必這些年其他投資賺了錢也不會剩下太多。」
「的確,我之前查了查厲國新近幾年的投資還有收支,他手上應該沒有這麼多現金。」
「聽說他很疼這個獨生子?」賀佑欽笑了笑。
「是。」
「打電話給賭場那邊的人,就說有人看那小子不順眼,給他們點錢,讓他們把五天的時限縮短,我想三天足夠厲國新做出選擇了,再讓賭場和他們多玩玩,最好多嚇嚇他們。」
「您覺得他會賣厲豐的股份?厲國新那種人恐怕寧死都不願意把厲豐拱手讓人。」
「現在要死的不是厲國新而是他的兒子。」賀佑欽挑眉。
「他恐怕不會把股份賣給我們,就算是在大宗交易市場出售也比賣給我們強。」
「那太慢了,走程序的時間足夠他兒子死一百遍了,他想要套現也要看有沒有能夠接得下的買家。」
「您想怎麼做?」
「等著看。」
厲國新急得像熱鍋上的螞蟻,坐在書房裡一根一根的不停抽煙,直到書房的門被人一下子推開。
「老公,你要救救阿文啊,他可是我們唯一的兒子,是我的命根子啊,沒了他我也不想活了,不就是錢嗎,他們要給他們就是了,賭場的那些人敢明目張胆地找過來就不會要他的命,我們把錢給他們,只要阿文能夠回來。」
「錢錢錢,說得簡單,哪裡來的錢?」厲國新一把把煙灰缸扔到地上。「我說了一百遍,讓你在家裡看著他,別讓他一天到晚在外面瞎晃蕩,不是喝酒賭錢就是玩女人,他什麼時候幹了點正事,我讓他到公司來上班他甩臉子不去,看看他都被你慣成什麼樣了,現在被人壓在賭場要砍手砍腳你要我怎麼辦?」
「怪我?這時候你就怪我了?你怎麼不管管他,平時天天去看那個賤人和那賤人生的小賤人,要不是那小賤人是個女的,你是不是還要把他弄回來啊?厲國新,我告訴你,今天你不救我的兒子我跟你沒完。你不是要公眾形象嗎,我就把那兩個賤人的事情捅出去,大家都好過不了。」
「閉嘴!你知道個什麼,把她們扯進來幹什麼,現在我們在說阿文的事情。」厲國新猛地一拍桌子。
厲國新的老婆冷笑,「只要拿了錢阿文就不會有事,現在兒子的命在別人手上,你還捨不得幾個錢?」
「你以為賭場的那些人是那麼簡單的?不扒掉你一層皮就不會放人。」
「我不管,你平時能夠拿錢補貼外面的女人就不能為了兒子犧牲一點,厲國新,你是真想我和你同歸於儘是吧?」
「我現在根本沒有那麼多的流動資金,之前的那些投資不都給你們敗了,房子你也拿了不少去補貼娘家的人,海外的投資這幾年一直在虧本,幾天的時間你讓我從哪找那麼多錢出來。」
「我就不信偌大的厲豐就拿不出個幾千萬。」厲國新的老婆冷笑,「別不是把錢都給了那兩個小賤人吧。」
「別扯七扯八,現在跟過去一樣嗎?就算我是公司的高層也不代表我能隨便從公司里拿錢,你以為厲豐的情況很好?我的一舉一動都被人盯著,再想要動什麼手腳就會被人徹底抓住把柄。」
「那你就把厲豐額股份賣了啊,趁它現在還值錢。」
「你給我滾出去,滾!滾!滾!」一提到股份,厲國新立刻暴跳如雷,彷彿就是他的逆鱗。
厲國新的老婆一下子紅了眼圈,把門甩得震天響,「你不想辦法我想辦法,說什麼都要救回我兒子。」
當天晚上,厲國新夫妻就收到了賭場的新視頻。
厲容文在視頻里哭地一把鼻涕一把眼淚,被人打得鼻青臉腫不說還不停喊著爹媽求人來救命。
厲國新夫妻看著心疼得要命又沒辦法。
「報警吧,不如報警吧,讓警察把這些人抓起來。」
「你瘋了?」厲國新關掉視頻,「他在賭場輸了這麼多錢,就算警察去了又有什麼用,錢是白紙黑字借的,也是他自己輸出去的,警察能幹什麼?只會把這件事情都暴露出去,到時候我們就全完了,你還想不想在德海繼續過下去了,還要不要臉了?」
「我不要我不要,我只要我兒子沒事,國新,老公,我求你了,你救救我們的兒子,阿文也是你唯一的兒子啊,你不是有厲豐百分之十七的股份嗎,只要賣一點點就能把兒子帶回來了,不會影響你在厲豐的地位。」
厲國新沉默不語,過了很久才沙啞著喉嚨,「這件事不能泄露出去,股份就算要賣也要悄悄的賣,至少這幾天不能讓賀佑欽那邊的人知道。」
厲國新的老婆見他鬆口,也緩了一口氣,小心翼翼道,「可是要一次性拿出幾千萬,也不是一般人能夠接受得了的,我們只有兩天時間了。」
「我知道,這個不用你操心。」厲國新狠狠瞪了她一眼,手緊緊握成拳頭。
他怎麼就生了這麼個敗家的兒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