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冥冥之中
從側門進去的越清風,很快便輕車熟路的走到了內殿。
內殿大堂中氣氛已經很是緊張,武帝高高坐在主位,正在看小太監給長公主添位上茶。
等越清風坐在大堂右側的水晶帘子後面時,便聽到了朱巧昕讓殿中其他人都起身的聲音。
一張寫著殿下兩字的宣紙輕輕從一邊遞了過來,轉頭輕輕頷首越清風便拿起了面前的紫毫筆。靜靜的看向了那個,現在正坐在她左上首的年輕紅衣女子身上。
「繼續!」絲毫沒有注意到對面有人正靜靜的看著她,朱巧昕只是坐在紫檀寶椅上,對著下面的幾位大人命令道。
「是,是,是---」剛才還滔滔不絕的兵部尚書呂吳勇,正了正身子看了看上面面無表情的年輕帝王,又把目光移到側坐在左上方的公主身上小聲道:「衛國這些年來一直都對我大周虎視眈眈,以前衛王還顧忌衛后的存在所以一直都有所顧忌。但如今老衛王病重,朝中的事情全都都是衛國太子瑜在處理。他不是衛后的親子是衛國先皇后留下的,加上太子瑜是個野心勃勃的人,所以,所以---」
呂吳勇看著偏偏此時過來的公主,有些期期艾艾起來。
似笑非笑的看著呂吳勇,朱巧昕輕聲道:「所以什麼?」
長公主的聲音聽著很是平靜的,摸了一下頭上根本就不存在的冷汗。呂吳勇抬頭偷偷看了一眼,一直都看著他的武帝和其他幾位大臣。然後猛然坐直了身子高聲道:「國家興亡,匹夫有責,如今我周國有難人人都該竭力保家衛國,所以老臣懇請公主也能為周國盡一份力。」
即便早就知道武帝今日召集重臣想在此密謀什麼,但等真正聽到時越清風握住筆的手還是不覺的抖了一下。本來白潔的宣紙上多了一下墨點,越清風連忙重新又拿起一張紙。
「呵呵!\"似乎完全沒有聽出吳尚書的話外之音,朱巧昕輕輕的瞟了一下自己正坐在上首的哥哥。然後笑問道:「吳尚書,你想讓本公主做什麼儘管直言,我是周國的長公主,周國有難我自然會傾盡全力的。」
玉座上的武帝輕輕的垂目,殿上眾人都緩緩舒口氣。呂吳勇立馬抬頭起身一臉感激的跪在了朱巧昕的面前激動道:「老臣替我王,替大周所有將士百姓謝過殿下的犧牲了,殿下只要你---」
「我知道你想說什麼了。」突然打斷了面前呂吳勇的高亢感激之言,朱巧昕對著眾人輕笑道:「尚書大人是想讓我派兵吧,沒問題。我朱巧昕的十幾萬親兵不就是為了保家衛國才存在的嗎。衛國一個彈丸小國這些年來,不顧兩國的姻親關係屢次進犯。也確實應該給他們一點顏色看看了,不然他們還真當我周國無男兒了。對了尚書您的兒子不是最近才被皇上封為駐軍統領嗎,如此好時機尚書大人可千萬不要錯過啊。」
「公主---不是--」一下子鐵青了老臉,怕自己僅有的獨苗會當真被陛下派去打仗,呂吳勇連忙看向了上方武帝。
輕輕的嘆口氣,武帝示意身邊的大太監將呂吳勇扶起來,這才看向朱巧昕輕聲解釋道:「我想送貴女過去,求得一片安寧也是權宜之計。我周國已經安穩太平好些年了,確實不該為了女人,為了面子,為了一點蠅頭小利而引得百姓不得安寧。」
武帝是個好皇帝,親政愛國,一直都兢兢業業但偏偏造化弄人。
先帝賜予他「武」字希望他能以武守疆,但偏偏他一生卻總是排斥戰爭,不喜與任何人任何鄰國為敵。
他總覺得戰爭是勞民傷財得不償失的愚蠢行為,所以總是一再退讓。但偏偏他忘了,他不是一個平凡人,他身邊身後有無數的周國兵將都看著他,學著他。試問一個國家連他們的皇上都畏懼不敢征戰,那底下又有多少士兵會當真為了他戰死沙場。
不管是人還是兩個國家之間,但凡有一個示弱久了,對另外一個來說久而久之它便是真的不足為懼了。
就像上輩子的衛國突然來襲一般,任誰也想不到堂堂大周會被那樣一個小國突然襲擊。
但偏偏只是幾日,衛國便勢如破竹伴的攻進了周國的京都。想起被無數人圍著的大周皇宮,想起那被一場大火燒的面目全非的京都郾城,越清風輕輕的嘆口氣。
上輩子衛國來襲是建元十年的事情,如今已是建元六年了。四年的時間不多不少,只希望這輩子的周國再也不要遭受那樣的磨難了。
前面的公主殿下還在與武帝笑裡藏刀唇槍舌戰,越清風心情複雜的一字一句的記錄著朱巧昕的話語意見,越到最後她越是覺得朱巧昕有點百變。
她認識的朱巧昕永遠都帶著笑,永遠都甜美可人,永遠都嬌嬌憨憨的。
可此刻的她卻一直都冷著臉,眼中一直都掛著一抹譏諷之色。想到剛才朱巧昕從自己面前走過如入無人摸樣,越清風連忙搖頭止住了所有的心思認真起來。
「清風你去把這個呈給陛下。」
身子被碰了一下,越清風連忙接過手中的摺子,小心翼翼的出了水晶簾后。
輕輕上前,越清風自認自己已經非常小心了。但無奈當周遭突然靜下了音后。越清風只能俯身見禮恭敬道:「臣玄武殿侍中越清風參見殿下,參見各位大人。」
朱巧昕看著面前女子頭上的青色髮帶一眼不發,眾人一聽知道來人只是一侍中后便不再將過多的目光投到越清風身上。
怕誤了武帝的事情,越清風便快步上前將自己捧著的奏摺輕輕的放在了武帝的案桌前。
這樣的動作,在越清風進入內殿半年時間內發生過無數次。所以武帝絲毫沒有在意,只是很快便看起手中奏摺來。
看著奏摺上傳來的最新消息,武帝沉默一會。然後很快便朗聲吩咐道:「眾卿都退下吧,關於和親的事情,我們等明日早朝再議。」
眾臣面面相窺儘管心中好奇的很,但還是很快便躬身退下。
見越清風一直都低著頭站在武帝的案桌一側,看了看的側臉,朱巧昕連忙不動聲色的退了下去。
聽到後面的聲音,越清風輕輕的舒了一口氣。
「衛王崩,此時衛太子瑜肯定會分身乏術吧?」
武帝看著奏摺輕輕的出了聲音,知道此刻他問的肯定不是她,而是水晶簾后的兩人,越清風連忙識趣的退了下去。
「這樣便免了與長公主起爭執了,陛下我看以後讓公主和親的事情還是不要再提起的好。」
「是啊,公主既已參政怎麼可能輕而易舉的放棄手中權位,陛下以後還請三思啊。」
關門時正好聽到武帝與他兩位近臣的話,越清風終於放心一些轉身離去
。
剛剛走出大殿吸口氣的越清風很快又被喚了進去,而就在她身後不遠處。一直藏身在一大紅殿柱后的朱巧昕緩緩走了出來,看著那個遠去的身影,朱巧昕輕聲問道:「她到底是誰?」
「公主她是建元四年考進來的女官越清風,以前是給陛下管理玉器的,半年前升至內殿管理文書。而現在她已是二品侍中魯冰燕的得意門生。今日是她第一次出入議政會,她今日負責記錄公主你的政建,只是一個還不成氣候的侍中郎而已,公主無須為了一個不相干的的女人耗費心神。」
「是嗎?」轉頭神色複雜的看了一眼自己這個永遠都寡言的貼身侍衛。朱巧昕喃喃道:「原來只是一個無關緊要的人啊!」
「公主!」莫名有些擔心,雲崢連忙上前急道:「公主---」
舉手示意他不要再繼續,朱巧昕面無表情道:「我想在宮中走走,你去查查是不是又出什麼事情了。我總覺得殿上皇兄的表情有些怪。」
「公主稍等,屬下一定會查清楚的。\"察覺剛才多話了,怕待得太久會越說越錯,雲崢連忙趁機退了下去。
而就在他走後,朱巧昕卻直接拐了道向另外一側走去。
「公主千歲!」
「給公主請安。\"
一路上有無數宮人在叩拜著,朱巧昕彷彿聞所未聞繼續上前。
當很久后坐在自己最喜歡的桃樹下時,朱巧昕頓了一下等了半響,這才將右手輕輕的放在自己腰間。
從腰間上解下一紅色香囊,朱巧昕再次取出了其中的東西。
緊緊握住裡面的一碧色玉鐲,朱巧昕緩緩的展開了手上那張已經被弄的皺皺巴巴的畫卷上。
將手輕輕放在那上面那個頭扎青帶,白衣長袍的冷清男子身上。原本面無表情的朱巧昕慢慢勾唇苦笑喃喃道:「原來竟是一女子!原來藏在我貼身處的男子竟然是她!」
想起自己在建元五年三月份一場大病後,從自己香囊中發現的畫卷,朱巧昕終於喃喃道:「我就知道我肯定不會無緣無故的藏著一副畫像在自己身上,更加不會下令所有侍從都不得碰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