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桃花迷情
「那個陳大人勞煩將這些書籍放進去吧,我家娘娘已經看完了。」
「好的,姑姑放在桌上即可,我等會就放進去。」
「大人你可正好。」
「那裡,那裡,應該的。」
不知第幾次在自己面前出現這樣的場景了,尷尬的收回自己的手。越清風對著擔心看著自己的陳玉珠搖搖頭,然後識趣的去後面整理起書籍來。
進宮已經三個月了,三個月來她已經習慣了宮中翰林院簡簡單單的生活。
翰林院是個奇怪的地方,這裡每個人都學富五車。每個人都希望有所抱負,但每個人卻又極端的愛惜名聲,絕對不敢做對不起自己身份的事情。
在這樣的翰林院,一個被當朝皇上親自下旨塞進來的小小孔目。眾人自然不會太過接近以免有奉承之嫌,而這樣的女子眾人又不可能輕易的得罪。所以到了最後身為翰林院最小的官員,越清風反倒一時處於放養無人指導指使的地步。
也幸虧這偌大的宮中藏書閣,還有另外一人陳玉珠。
同是此次的女官,陳玉珠是憑藉自己的才學親自考進來的。加上她性格溫柔,眾人自然有事沒事都喜歡找她。
「清風勞煩了。」
背著光的陳玉珠笑語盈盈的站在不遠處,總感覺她的摸樣有些熟悉。越清風楞了一些,這才連忙走過去接過了她手上的書籍。
孔目也,圖籍掌管者也,這便是越清風在宮中的工作。
整個藏書閣,除了她和陳玉珠還是十名太監和十名宮女。
她和陳玉珠要負責看好這裡所有的書籍,書籍的保養和整個藏書閣的清掃工作她們都需要親口吩咐,那些手下的宮人才能被允許放進來。
大周以前是重視武學,但漸漸太平日子久了大家卻逐漸的把越來越多的心思用在詩詞歌賦上。
正是因為如此,大周皇宮才有了這樣一個藏盡天下的藏書閣。但即便如此,這如此龐大的藏書閣也只對皇家開放。
能隨意進出這裡的除了鳳子龍孫和宮中極得寵的貴人外,也就只剩下她們兩人和翰林院的院士了。而越清風和陳玉珠的那二十手下則是都是目不識丁的宮人。
將手中的書籍,按照年份一本一本的放到原處。突然毫無預兆的想起宮中皇上要給公主選駙馬的流言,越清風手上的動作越來越慢。
人是一種永遠都不知滿足的動物,她似乎永遠都不知何為滿足。以前她總想著能時時的看著她,跟她住在同一個地方她便滿足了。
但是不知何時,她卻越發有些不太滿足了。見面的時間還是太少了,她似乎越來越不滿足那種偶爾依靠偶然才能滿足的匆匆一撇。
直到現在才反應過來,她始終要嫁人要出宮,正在整理書籍的越清風有了一絲慌亂。
「沒事的,記得自己的初衷,越清風你再也不能貪得無厭了。」輕輕的告誡著自己,越清風努力讓自己冷靜下來,然後順勢再次抽出一本書看了起來。
到了翰林院她對書籍便再也不挑了,以前她喜歡看遊記和詩詞。而現在不管是史記,還是民間歌賦她都能看進去。
「清風」見已經到了申時,陳玉珠剛想要喚她一同回住處。但見她又坐了下來,只能神色不明的悄聲退了下去。
在出門之前她再一次的對著門外的守衛吩咐道:「記得等會不要忘記提醒越大人回去。」
侍衛躬身應諾,陳玉珠這才慢悠悠的走了出去。
三月是個萬物復甦的日子,在這種日子裡,周武帝卻越發的煩躁了起來。
想起今日皇妹無視自己好意,毫不猶豫離席的舉動年輕的武帝便有些不甘。
「皇上,可是為了公主的事情不太放心?」
舉著弓箭的手一下子垂了下來,看著身邊的武狀元朱守疆苦中作樂道:「怎麼你想毛遂自薦?」
低著頭的鐘謙德緩緩的對著他笑了起來。
注意到他的認真,武帝轉頭看著他正經道:「沒用的,朝中那麼官員,還有郾城的才子我都已經試過了,可她就是裝傻充愣。」
微微一笑,鍾謙德舉起手中的弓箭瞄準前面緩緩道:「大周律法,不管是官女子還是平民百姓家的女兒都必須在十六歲以前出嫁。而大周律法又對皇室公主另外有規定,但凡公主執意不願嫁人,願意一輩子守住皇室血脈純潔,公主便可享有跟皇子一般的權利,參與朝政,乃至成王成皇。以前大家都把這項規定有意無意的忽視了,覺得女子都不可能有那麼大的心思。」
武帝的臉色凝重起來,鍾謙德猛地將手中竹箭射了出去繼續道:「但百年前普陽公主發動政變逼死了親哥哥,自己登上皇位數十載成就普陽盛世。然後又在最後的日子將自己降為攝政王,扶持自己侄兒好幾年直到死去的事情相信皇上不會忘了吧?」
「放肆,普陽公主只是垂簾聽政何時殺過親兄,那曾登上皇位。」沒想到百年前的宮闈舊事被一個小小的奴才提了起來,武帝立馬一臉鐵青。
連忙跪了下來,鍾謙德連忙道:「謙德該死,謙德自然知道皇上和公主兄妹情深。但公主遲遲未有出嫁的打算是事實,公主佔有大周將近三分之一城池的事情也不假。公主手下有大批的人馬,有不少不安現狀的事情也不是假。微臣只是覺得,皇上肯定不喜公主拋頭露面站在朝堂上對朝政指手畫腳這才有些著急,請皇上贖罪。」
重重的嘆口氣,武帝對著鍾謙德甩手道:「站起來吧,以後這樣的事情不要說了。大周皇室如今只有我們三人,先帝又總是叮囑我要照顧好皇妹和皇弟,我總不能因為這種事情跟她鬧翻。」
為官已經將近半年,隨著與武帝接觸的越來越多。鍾謙德自然知道他說的都是真話。
想起三個多月來得到的情報,鍾謙德終於慢慢的湊上前對著武帝的輕聲細語起來。
「不可能!」武帝下意識的不信起來。
想了想,鍾謙德連忙道:「臣現在是宮中的領侍衛大臣,宮中的大小事情自然倍加留意。公主每隔一段日子就出現在那裡,絕對不會是偶然。」
武帝表情凝重起來:「怪不得,怪不得,我想起來了,三個月前是她親自來求我的,我竟然忘記了。」
想起那個總是白衣飄飄看著冷漠至極的女子,鍾謙德露出諷意道:「臣當時也嚇壞了,從來也只是在民間聽說過這磨鏡污穢之事,但何曾---」
武帝的表情不對起來,鍾謙德連忙順勢改口道:「想來也是公主年幼被人矇騙了。但不管怎麼樣此事要是不妥善處置,要是公主當真糊塗起來,那可就糟了。」
突然頭疼起來,沒想到自己突然會碰到這樣的事情,武帝扶額嘆道:「先等一下,我還是不敢相信。皇妹以前挺喜歡玩的養過不少的美男子怎麼可能,還是等等,等等。」
眼見到了如此地步武帝還是不信,低著頭的鐘謙德立馬有了其他的打算。
建元五年,農曆三月二十一,抱著一本書的越清風再路過宮中那片桃花林子時,再次下意識的放慢了步子。
直接拐進林子,在走了很久后她便在熟悉的地方看到熟悉的人影。越清風連忙將自己藏得嚴嚴實實的一動也不敢動。
這是她三個月時間來,第七次見到她在此處了。自從第一次從陳玉珠口中得知,她見到公主進了這林子后,她幾乎每個晚上都會走到這裡。
十四日未見,她似乎好像瘦了也憔悴了。
靜靜的看著捧書,靠在一株桃樹下的身影。越清風突然有了一種自己好像是生病了,怎麼也看不夠她的衝動。
清風微動,片片桃花在空中飛舞起來。看著朱巧昕一身紅衫慵懶愜意的摸樣,站在不遠處的越清風樣子有些獃獃的。
在滿是桃花淡淡香中,朱巧昕似笑非笑的挑眉看著手上的書,越清風傻傻愣愣的站著,時間一晃就是半個時辰。
越清風申時出翰林院,如今正是夕陽西下的時刻。絲絲陽光透過參天的桃花樹打在了坐在下面的朱巧昕身上,朱巧昕漸漸的昏睡起來。
看她一下一下的點著頭,直到她手中的書籍再次落在她的裙擺上,越清風這才清醒了些。
這場景在過去三個月發生過幾次,可她每次都不敢貿然上去。
如今可能是早春的桃花太美了,可能是陣陣香氣讓她魔障了。亦或是近日公主要出嫁的流言太多了,終於一直都不敢上前的越清風,終於緩緩的放輕步子走了上去。
她腳步輕輕的彷彿自己是踩在雲端稍有不慎就會跌下去,這樣的緊張讓她自己都覺得有些可笑。
等終於站在朱巧昕身側后,已經真正三個月時間沒有跟她面對面好好說過話的越清風,終於忍不住蹲下了身子。
夕陽下,越清風屏住呼吸,緩緩的伸出了手摸向了靠在桃花樹上熟睡的朱巧昕。
午後的陽光到了此時反倒是愈發的強烈,在刺眼的光線中武帝站在不遠處,看著那個一身藍色女官服飾的女子將手一點點的湊近自己的妹妹。
就在他要勃然大怒時,對方卻只是虛虛的伸手在自己妹妹的面前輕輕撫過勾畫著,根本就沒有碰了下去。
看她眼神微眯,虛虛轉動手指的摸樣,站在武帝身後的鐘謙德突然眼中冒起火來。
而就在此時,遠處突然傳來了說話的聲音。今天突然膽大了的越清風彷彿一下子打回原形,連忙站起來抱著書輕手輕腳的走了出去。
而就在她走後,剛剛還在熟睡的朱巧昕卻緩緩的勾起了唇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