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二章 覺醒
這幾日,琉璃不知自己到底是算是昏迷著還是清醒著,即便是白日里行走在山野間,毫無阻滯,但神思卻遠無往日的敏捷,往往看上一個東西要花費一段時間才能判斷這東西是否有害,甚至敵意,害的影只能更加關注她的一舉一動,恨不能代勞,每每見她遇到什麼危險,更是心急如焚,只想將她護住,可是她生性卻倔強,不許人看低半分,如何能接受他的援助。
而夜間,琉璃卻覺得自己是模糊的,彷彿在沉睡,甚至昏迷,但腦子裡卻紛紛擾擾的一時不得安寧,好像這十幾年的過往都要在這幾天里回放一遍,那些細節上都分毫不差的往事,甚至是她自以為早已忘卻了的事情,在此時卻如此的清晰透明,好像剛剛發生一般,就在她的眼前,從未離去。
她不知道自己究竟是出了什麼岔子,只是知道再這樣下去,恐怕自己還沒病死,便先瘋癲了,這樣日夜顛倒,雜亂無章的印象,尤其是那些兒時的舊事又皆是帶有無盡的血腥和殺戮組成,簡直能將任何一個意志堅定的人逼瘋,她生生挺著這幾日已經是到達了極限。
「你怎麼還不睡?難道不累嗎?」影悄聲詢問,在這樣寂靜的地方,任何的高聲都彷彿會驚擾到天上的人,這裡從來就不該屬於人間吧,而此時此刻,他們二人身處其中,更有一種偷來的時間一般,那樣的不安穩,再經歷了那夜湖中的變化之後,更幾乎是戰戰兢兢。
「你還燒著,這幾天一直反反覆復,就沒有好利索,怎麼還堅持著不睡?你這樣糟蹋自己的身子。幾時才能好!外面恐怕大水還未退去,依舊是汪洋一片,這樣的光景你能出得去嗎?雨淋受涼。再經歷一次,你恐怕就算能撿回一條命。也會內力大損,武功消減大半,這個道理你會不懂?還是說你已經不在乎自己的性命了!」
影微微皺了眉頭,自從離開了那個湖之後,琉璃便彷彿變了一個人般,杏眸中的光彩一日日的淡去,如同恢復到了最初那樣淡漠的神色。可是卻少了身上的凌厲,彷彿生機已經消散,漸漸枯萎。該說的話都說過,可是琉璃好像在跟誰作對一般不為所動。夜裡她輾轉反側,喃喃驚呼之聲他不是沒有聽到,可終究是找不出原因在哪。
「沒事,你去休息吧,我來守夜!我只是不太想睡。一會兒我困得時候去換你就是!」琉璃淡淡開口,少了幾分之前的關心,神色黯淡,她不想說出真正的緣由,只是硬挺著想要就這樣扛過去。即便睏倦不已,依舊是堅持著,甚至用了自殘的手段阻止那些擾人心神的往事再次出現。
「你到底是怎麼回事,你看看你自己的樣子,都已經疲憊成這個樣子了還這般倔強,是為了什麼啊?白天便總覺得你神情恍惚,夜裡更是該安穩睡下才對,怎麼還要折騰自己,告訴我,你是不是發現了什麼問題?」影罕見的堅持,沒有聽從她的話自去安寢,一雙桃花眼即便是惱怒卻也像是帶著笑意,直直盯著琉璃面上的變化,不錯過一分一毫。
「我。。。沒。。。」剛開口說出兩個字,琉璃便覺得自己的腦子裡又開始有什麼浮現出來,和前幾日夜裡情形一樣,但卻彷彿更添加了什麼,是自己從來沒有見過的景象,她從小便聰明靈秀,敏銳過人,只要是她經歷過或者見過的東西,便絕不會有完全忘記的可能,只會一時收藏在她的記憶深處。
可是這些記憶不知從哪裡而來,好像是別人的事情一點一滴的強行灌輸到她的腦子裡,和本身的東西發生衝突,令她更加難過,想要看清什麼卻偏偏什麼都看不清,聽不到。
「你怎麼了?哪裡不舒服?」影見她本來就因為高燒而蒼白的面色更加慘白,幾如紙一樣透明,稍帶渾濁的喘息之間是她極力壓抑的痛楚,影忙起身半跪在她身邊,借著篝火的明亮湊近打量她的神色。
他這一動,琉璃自然也感受得到,伸手便要推他,可是如今高燒了幾日的人哪裡能使出什麼力氣,手軟綿綿的靠近影的肩膀但又無力的垂下,就勢搭在了影的身上,唇角掀動,似乎是想說些什麼,卻終究什麼聲音都沒有發出,她也怕一旦出口,便是痛苦的呻吟,無論何時,都不可示弱於人前,這句話是誰說過,這樣熟悉。
影也不在意她的動作,將她整個翻轉過來,靠在他的懷裡,自從到了這裡,他這樣親密的舉動似乎越來越得心應手,再無法避忌她的心思和拒絕,事到如今,只有先救她一命才是影最關心的事情。
「告訴我,哪裡痛?」強忍著心裡不知為何的難過,影柔著聲音問道,彷彿在哄勸一個彆扭的孩子一般,寵著愛著,唯恐她再有絲毫不適。
這聲音很是熟悉,是在哪裡聽過,琉璃心中暗暗想著,可腦子裡還是不斷的極快的放著畫面,她想對抗,可是卻又無力,終是再也抵不過那聲音的誘惑,勉強開口道「頭痛,裡面有什麼不是我的,可是又一直在裡面!阿。。。」
只是簡短的一句話,琉璃亦灰白了臉色,痛苦的低喃了一聲,便立時又緊咬了下唇,直至將唇角咬出斑駁的血跡也不放開,將一切痛苦吞下,就好像從來沒有過一般,你一直都是這樣的嗎?
影心中突如其來的鈍痛,令他也皺了皺眉頭,他從那夜琉璃開始發熱便知道這一關不是那麼好過的,此地沒有草藥,沒有任何可用來抵抗風寒的東西,只能靠著琉璃自己的身子來對抗,對於一個受到接連打擊的人來說,幾乎是不可能的。但轉天一早,琉璃竟比他醒來的還要早,而且精神看著還好,影便只以為是她常年習武,身體狀況異於常人,便也慶幸她逃過一劫,卻不料,自那日起,原本寂靜敏銳的人生生變了個模樣。
不再和他有過多的交流,也不再有什麼多餘的舉動,只是機械的行走,漫山遍野的走,毫無目的一般,但影知道這是他們定下的計劃,勢必要將這裡仔仔細細的搜索一遍,不能放棄任何的可能性,費勁九牛二虎之力,怎麼能這樣輕易放棄。
路線沒錯,目的沒錯,可是人卻錯了,他們用腳丈量了這裡的每一寸土地,巫族的領地原來也不算十分廣闊,只是看著大罷了,但時間一長,琉璃的頹勢更加凸顯,影不敢再繼續,便勸阻不已,卻只是得到了沉默以對,好像不管他說什麼,琉璃的心中執念已起,在達到目的之前是絕無可能休息的。
日日憂心,唯恐她再出了差錯,影只覺得自己這幾日竟過的比之前的二十年加起來還要操勞煩心,那個隨時都牽動他神思的人卻絲毫不覺,還是反覆著高燒,夢話,驚醒,萎靡不振,堅持行走在山野之間。
直到今日,影才懵懂的聽到琉璃在說著什麼跟他曾經的經歷如此相像的事情,難道說這是神女的記憶在琉璃的身體中正在覺醒,所以才會有這樣翻天覆地的變化和考驗?
「神女終究是捨不得這裡罷,還是留下了一線神思在這裡徘徊不去,陪伴著她心心念念之人,如今見到你回來,自然是要來相認的!」影兀自猜測著可能的緣由,但在琉璃聽來卻幾如天方夜譚。
「你說的是什麼?什麼神女,相認?跟我有什麼關係!」緩了半晌,琉璃終於喘息著將話說完。
「你現在可能看的清腦子裡的畫面嗎?」影突地心中一動,若是她體內神女的意識覺醒,豈不是傳說中第四樣寶物的下落也迎刃而解,畢竟是神女一手放置的東西,而且聖物或許也有破解之法,神女當年的神力,又豈會對抗不了區區死物呢!
想到這裡,影愈加顯得急切,但聲音依舊平穩柔和,低下頭在琉璃的耳邊輕語,彷彿生怕擾了她的夢境。但靠近之時,卻感覺她身上散發的熱度更勝,心中不由得惶惶得難受,若是萬一,她無法對抗神女的力量,那麼。。。她豈不是會。。。狠狠攥了下拳,手背青筋暴出,這樣到底是對她好還是不好!誰能告訴他一個結果,也好過這樣的猜測不安,他從來不知自己原來會這樣的惶急,那心底竟生出了恐懼,可是這恐懼是為了她的不在,還是為了神女的歸來,卻不可知。
「你看那裡。。。是大祭司。。。來。。。來了。。。岫岩。。。怎麼樣。。。」琉璃再輕不過的聲音將影從他自己紛亂的想法中驚醒,尤其是那「大祭司」三個字幾乎讓他覺得琉璃產生了什麼幻覺,但在清醒過來的那一剎那,還是不自覺的回頭順著琉璃的目光看去,這一看,竟令他呆立在當場不知所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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