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章 神刑

靈氣組成的刀鋒，薄如蟬翼，鋒利無比，在空氣中如同十級強風被壓縮成一道氣，刮過你的皮膚，皮膚砰然之間會破裂，一道細長的口子，綻開了細長的血線在皮膚上蜿蜒開來。

陳老太君和顧東籬目光絕望，神情驕凝。

滿是皺紋的臉上，有著看透世情的決絕和蒼涼。

但在最後，總得努力的拼搏一下，說不定還會有一線生機。

「上！」顧東籬怒吼一聲，便騰空而起，身子如流星錘朝著洛川的身上衝撞而去。

「不要魯莽！」陳老太君還是很冷靜。

他們已經看不清天空中的人的身體，周身都被靈氣籠罩，形成了一道聖潔的靈氣障壁，如同蠶蛹似的，將人包裹在裡面，外面的人無法入侵，最外圍的一層靈氣，便是翻卷著刀鋒，切割著一切靠近蛹狀跟前的生物。

顧東籬企圖靠著直接衝過去打破那層靈氣障壁，但沒想到，沒等靠近，他的身體卻像是被吸了過去，靠在了靈氣障壁上，那強大的力量，使得顧東籬沒有一絲還擊之力，要知道，他已經是金丹期的高手，沒有還手之力，這意味著什麼？

意味著對手比他高出很多很多。

顧東籬的皮膚被靈氣刀鋒切割著，身上無數道恐怖的血痕，連同那層聖潔的靈氣也逐漸染紅，那白色的蠶蛹逐漸變成一片鮮紅，而顧東籬咬著牙，一聲不吭，他就算死，也要保留住自己的氣節，和自尊。

刀鋒刮過骨頭似的錐心刺骨。

讓人不堪忍受。

洛川兩顆心臟跳動激烈的讓她頭暈眼花，在氣海中呆著的靈魂不堪忍受，翻個白眼就暈過去了。也就是此時的洛川，意識完全沉睡，她小聲的在心中道：「交給你……」

在腦海中傳來一道聲音。

「放心。」

聲音中夾雜著躁動和不安。像是靈魂起起伏伏的抨擊感。

黑無涯掌控著洛川的身體，他也是憑藉一絲意識在對洛川說出那句話。可在說完那句話后，理智的弦就嘭的斷了，他的意識也開始略微模糊，身體中的不適，還有外來力量的壓制，讓他極度不爽。

陳老太君瞪著眼睛，瞧著上空的情景。本打算幫忙的身體頓住了，這不是她能幫忙的……現在上去，得先把顧東籬救下來再說。

右腳微微一踏地，身體就彈上了天空。從後方接近顧東籬，提著他的衣領打算將他脫離那個白色的蠶蛹。

但奈何被吸附的牢牢，根本無法動彈。

「你先走！！不用管我！」顧東籬眼見陳老太君還有心來救他，有些感動，可此時。壓根不是感動的好時機，不想白白浪費人力，「快逃！！她現在根本沒有意識……完全不知道自己在做什麼……」

「你是說，她吸收這麼多的靈氣，暫時消化不了。」陳老太君問道。

顧東籬周身暫時被陳老太君護住。靈氣刀鋒不再那麼厲害，可也不敢小覷，「不是消化不了，是快速升級給身體帶來了巨大的負擔，沒有緩衝的機會……力量壓住了意識。」

「這是我陳家的地盤，要犧牲也是我來犧牲。」陳老太君掃了一眼下面的陳氏子孫，人都死光了，估計天明和天龍，宇兒都已經命喪黃泉，陳家都無一人生還，她活著又有什麼意思！

「嘶——」顧東籬倒抽一口涼氣，原是白色蠶蛹上的吸力是越來越大，根本沒有給陳老太君逃開的機會，將她也吸了上去，她和顧東籬左右兩邊，貼在白色的靈氣障壁上。

不到五秒，就見那晶瑩潔白的靈氣障壁，有如實質化的，快速滲透進黑衣少女的身體中，被她的身體吸收，可二人依舊動彈不得，應該是被什麼陣法控制住了。

黑衣少女臉上泛著高雅潔白的靈氣，像是九天而來的神靈。

她睜著眼睛，可卻看不到眼裡的焦距，雙眼無神，看不到靈魂存在的氣息。

她凌空站在高空中，長長的頭髮無風自動。

右手凜然向前伸出，她的嘴角此時咧開了一個邪惡的笑容，就見她的右手手掌中憑空出現了一隻銀白色的能量劍，是由劍柄開始鑄造，幾秒的時間，劍身就完全顯現。

這招……陳老太君臉色僵硬如死灰。

這是白衣青年屠衡陽城用的那一招……她怎麼也會？

兩個人極度絕望。

都開始等待著最終死亡的來臨。

可沒想到，想死也不是那麼容易。

兩個人的身體被不知名的力量控制住，只能任由著黑衣少女的手勢，向她面前移去，最終並排站在少女的面前，迎著那雙毫無焦距的雙眼。

白色的靈氣能量劍，樸素又高華，如同高潔五華的清澈泉眼，周身都流轉了明透的光華。

少女面無表情的看著二人，左手，下意識的伸出，慢慢的向著顧東籬頭上首先罩去，在摸上大腦之後，她的手掌中滲出一股白色的光華，她朱唇輕啟，念道：「清心明目。」

片刻后又對陳老太君做了同樣的事情。

二人都不明所以，她到底想幹什麼。

少女的嘴角咧開了怪異的笑容，那種要笑不笑的難受感，縈繞在人的心頭揮之不去。

右手倏地抬起，在二人的身前輕輕一劃，就見腿被削去了半根，從大腿處齊齊斷裂，小腿下面的那一截，像蓮藕似的掉在地上，看的人是瞠目結舌。

顧東籬作為一個幾百人的活古董了，這一刻心中前所未有的恐懼。

「我，我的腿……我的腿……」明明腿斷在面前了，可為什麼他沒有疼痛感，是四肢癱瘓了嗎？不，他沒有癱瘓，可為什麼不疼……不要，不要，不要這樣！！不要啊！！！！不要！！！！顧東籬想到剛才的那一手，清心明目，是說要大腦清晰明白的看清楚自己被凌遲嗎？這人不是人，不是人，不是人！！！是魔鬼！！是惡魔！！是降世來懲罰他們逆天修行之人的惡魔……

作為一個幾百歲的修行者，顧東籬從沒哭過，可這一刻，他哭了，無聲的哭了。

嘴巴張著，卻覺得自己發不出聲音，只能依依呀呀的不曉得該說什麼，他眼淚流下來了，自己都沒察覺到，只是獃滯的站在高空，發不出半句字詞。

「我……」陳老太君也只是說了一個我，就老淚縱橫！

「是不是幻覺？」顧東籬嘴巴莫名的笑起來了，他不想面對這個世界。

他選擇了閉上眼睛，嘴裡呢喃著：「幻覺……一定是幻覺……等我再次蘇醒，這一切又會恢復原狀的！一定……一定是那樣……」

喋喋不休的重複著一些幻覺之類的詞語。

陳老太君卻沒有閉上眼睛，她睜大眼睛，親眼看著自己和顧東籬被從腰部開始，肢解……只是幾秒功夫，又只剩下上半身和腦袋，還有兩隻手，她嚇得再也發不出半點聲音。

只能捂住嘴，眼淚往嘴巴里流。

睜大茫然若失的眼，沉默的看著眼前的一切。

最後，最後只會剩下一個腦袋嗎……為什麼，為什麼，為什麼會這樣呢……

黑衣少女像是感受到顧東籬的思想，她開始不動陳老太太，只是針對閉上眼的中年男人，一刀下去，他的胳膊就從高空掉在了地上，那其中的一個手指還在地上跟雞爪子似的扭曲的動了動，再又幾刀下去——中年男人很快就只剩下頭和脖子，還有胸部上方一點的軀體，兩隻胳膊已經完全被削去。

這比人棍都可怕，這是將你活生生的肢解。

陳老太君很想此刻昏過去，可偏偏因為那清心明目的法術，讓她連暈過去也做不到，意識無比清醒的看著，看著這一切。

「好了，一覺醒來，新的一天又是和平的開始。」顧東籬想讓自己裝作很和平，那世界就會真的很和平，可萬事萬物總不會按照一個人的個人思想來轉動。

在他看到自己的軀體只剩下大腦和脖子……整個人歇斯底里的瘋狂大叫。

「啊啊啊啊——不要！！我不要這樣！！這一切都是假的！！假的！！你這個殺千刀的！你這個王八蛋！！你這個狗日的！」終於控制不住的破口大罵，顧東籬唾沫星子直噴，「我*的，我操你全家！！你還我的身體……嗚嗚……」說著說著眼淚又直直的掉落下來！

一個人想死都死不了，還要看著自己被凌遲，偏偏還沒有半點疼痛，這是怎樣的不人道。

「我草……我草……我草……我……嗚嗚嗚……啊啊啊啊！！……嗚……」哭到沒氣，還要親眼看到刀鋒在切割陳老太太時，他透著滿是眼淚的模糊眼眶，清晰的看到，刀鋒滲進肉里，逐漸切割開皮膚，骨頭，血肉的情景，其中一塊肉恰好落到了他的口中，而他還無法動彈，那塊肉就含在他的嘴唇和牙齒之間……想吐吐不掉。

顧東籬沮喪的一下子蒼老了一百歲。

陳老太君絕望而哀戚的看著他，微微閉上了眼睛，她不忍再去看，這就是他們修行者的下場嗎？

那麼凌雲閣的那批人也會遭遇到這樣的待遇嗎？會嗎？

（為什麼，寫這章時，我自己寫的想哭……因為太同情陳家和顧家，兩家都被滅了……實在是不想這麼寫，我不想把你們寫死啊，我不想讓你們領便當啊……我真不想啊！！啊啊啊……因為想想，他們沒有罪…最終的解釋就是，一切都是天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