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八章 推測
讓我們把時間的進度條暫時拉回五年前。
當年的歌唱選秀節目還沒有像現如今這麼要靠歌手說故事跟拼身世來賺取觀眾分這般畸形。
當時本身能辦得起選秀的電視台在內地並不多,而它們的設備也不是很完善。每個選手都只能用沒有被後期和調音師加工過的純天然嗓音來在舞台上殺出一片天。
所以可想而知,當年那個站在舞台上意氣風發的宋凱文有著多麼好的一副嗓子。
奪冠熱門不是三流小報隨口胡謅的。
這樣出色,受人矚目的選手卻在半決賽前因為那樣一場本不該發生的事故而遺憾地離開了舞台。
誰能接受?
所以那段時間雜誌小報層出不窮地八卦著那件事的幕後真相,雖然警方的檢驗報告上說藍莓汁瓶並沒有被人為動過手腳,但報告還不是一句話的事情,若是有些背景的人,稍微修改個一兩句話也是非常方便快捷。
因此,當年的扔玻璃嫌疑人矛頭一度直指背後擁有齊氏撐腰的齊景昊。
「那都是謠言。」
五年後的今天,一間寺廟悄無聲息的廂房花園裡,齊二少爺仗著這會兒沒有任何攝像機的鏡頭對準他的尊容,及不雅觀地翻了個白眼,「這種暗地裡使絆子的齷齪事我不會幹。」
「我信,雖然你渾身上下從里往外從上往下能數出不少性格缺陷,不過你絕對不是個會暗箭傷人的小人。」
「……前面一句你可以吞肚子里別說出來。」
「我樂意。」
「……」
「所以呢,當年下手的到底是誰?」白黎隨手捏了把身旁灌木上的綠葉,看起來有些漫不經心。
「我不知道。」這一瞬間齊景昊那張萬年留有傲慢影子的臉上破天荒地露出一絲挫敗。
「……」白黎現在很想把剛才收到的那個白眼還回去,「所以我們倆大晚上的站在這個灌風口上冒著明天起床頭疼腦熱的危險一面吹風一面在幹什麼?賣萌嗎?」他頓了頓,不客氣地補充道,「哦,我忘了我自己身體倍棒吃嘛嘛香,所以有危險的只有你而已。」
齊景昊瞪著他:「你就不能好好聽我說完?當年那事我讓我哥幫忙查過,發現確實有人用某種方式讓警方修改了檢驗報告。但是我們卻找不到做那件事的當事人。」
「什麼意思?」
「當時想讓那件事成為單純事故的人有很多,電視台肯定就不希望自己辛辛苦苦做的節目最後所有的頭條版面都給一個註定不能拿到冠軍的退場選手佔據;除了我以外的所有選手都不想競爭對手因為這種事情在出道前賺足人氣;所以我秘密調查了那期所有的選手,卻發現他們都不是放玻璃的那個人。」
「稍等一下,」白黎淡漠地打斷他,「剛才還是你哥幫忙,現在怎麼就變成你在秘密調查了?」
「…………這種時候摳字眼有意義么!反正犯案者一直沒找到,這件事從此就不了了之了。我哥也拒絕再花費時間在跟他無關緊要的人身上,所以……」
「所以沒有了好哥哥的幫助,你自己也放棄了追查這件事。」
「我沒有!」齊景昊像只炸了毛的貓似的反駁道,「我只是……我覺得……這件事是圈內人乾的可能性很高,所以這幾年我都在留意圈裡崛起的新人,然後我發現……在這些人當中,有一個人雖然是近期才出道,但曾經參加過當年的選秀比賽,還剛好就是在海選晉級賽上被宋凱文打下去的,而當年的半決賽現場,他也曾經出現過。」
他故意賣了個關子,停下來打量了一下白黎的面部表情,卻沒有在上面找到『求知』以外的更多情緒,有些失望地繼續道:「這個人你也認識,就是跟你在《新之聲》比過兩場的方逸軒。」
白黎:「………………這貨?」
事實上如果不是齊景昊現在提起,這傢伙已經被他遺落在不知道哪個大腦深處的犄角旮旯里去了,而且僅憑著他對那傢伙的唯有幾次印象,並不能像齊景昊這樣效率地把他跟往宋凱文的飲料里扔玻璃的人聯繫在一起。
造成這一結論的最直接問題就是,齊景昊沒有證據。
他現在所推測的一切,都只是他從環境側面結合了自己的看法總結出來的。
沒有任何實質依據的論點,就像用四根木條撐起來的房子,風一吹就倒了。
天色漸晚,白黎沒什麼形象地張嘴打了個哈欠,說:「你說完了的話,我要回去睡覺了。」
齊景昊還在低頭沉思,乍一抬頭:「嗯?你剛才不是說今晚月黑風高適合夜行?」
「你回頭看看。」白黎動作不易察覺地指了指廂房的方向,「如果我離開這個院子一步,別說是今晚夜行,以後的二三四五六晚都不可能找到空隙干點什麼。」
順著他指向的方向望過去,可以清晰地看到一個清晰的人影在黑暗之中像個幽靈一樣靜坐在床前,彷彿要把他們釘死在地面上似的注視著他們。
齊景昊:「……明白了。」
他轉身打算離開。
「你在宋凱文出院之後,有沒有去看過他?」
齊景昊的腳步頓住。
「他後來寫的歌始終賣不出去,是不是也跟你有關?」
出乎白黎預料的是,齊景昊用第一次得知這件事的詫異表情轉過頭:「怎麼可能?他的歌寫得那麼好……」聲音像被掐斷似的嘎然而止。
那個時候,他氣宋凱文找誰買歌也一直都沒來找他幫忙,就聯繫了兩個宋凱文找過的音樂人,告訴他們讓交易終止。
他只這麼干過兩回,現在想來,是不是他們會錯了意思,傳了出去……
齊景昊臉色蒼白地站在原地。
從反應上白黎已經能看出些什麼,「只差一點,你差一點就造成了無法挽回的事情。」白黎冷冷地留下這一句,不再關注齊景昊臉上茫然失措的神情,轉身離開。
「…………我去過的。」
空無一人,只能聽得些許蟲鳴的庭院當中,齊景昊用恐怕他自己都沒辦法聽清的聲音低聲呢喃。
從宋凱文受傷住院,到出院他去過不下十次。
每一次卻只敢在病房外站一會兒就倉惶離開,出院那天也是遠遠地坐在車上看著他走出醫院大門,終於決定把車開過去讓他上車送他回家的時候……就看到他已經被一些鼓勵他的粉絲包圍,表情是在住院期間前所未有的明媚。
於是他熄掉了引擎。
——但是這些現在提起,只能說無力到了極點。
……
白黎走入廂房,把自己扔進鋪了棉被的床鋪里,正面朝上,盯著天花板出神。
他一點睡意也沒有。
今天晚上,白黎原本是就打算出去在寺廟裡探查一下的,然而就在他抬腿準備一個輕功躍上房頂的時候,腦海中冷不丁閃過白天邵鈞天那通沒什麼營養的電話里,那句看似無用的叮囑。
——今晚你們要住在寺廟裡吧,小心著點,聽說那附近最近治安不好。
「治安不好個蛋。」
白黎在床上滾了一圈,打開手機舉在臉前,盯著那個名稱為『大爺』的最後一通來電號碼出神。
「嗶嗶嗶——~!」
手裡的東西冷不丁響起,來電人還正是他一直盯著瞧的號碼,白黎慌亂之中一下子脫手,整個手機啪地砸在他臉上,「嗷——!」
電話被接通的時候他還在捂著鼻子哼哼,「這麼晚找我幹嘛?」
「通知你一件事。」
白黎抬頭看了看時間:「……不會是讓我起床上廁所吧?」
「剛才跟其他經紀公司開完會議,決定你的節目這一期要臨時加入一個嘉賓,其他的事我已經讓庄晨他們安排了,這個嘉賓明天會以來旅遊的遊客身份來到嵩山,到時候你們只需要假裝偶然遭遇,就可以讓他跟進接下來的拍攝了。」
白黎:「……你居然真的有在外面工作?」
「雖然不知道你對我有什麼誤解,不過如果總裁不工作的話,整個公司都會立即停擺,這將威脅到全公司上上下下六千餘名員工的吃飯糊口問題……也包括你。」
白黎:「…………那勞煩大爺努力工作,繼續為我們這些生活在社會底層的渺小員工謀些福祉。我們定當拋頭顱灑熱血以有限的青春回報老闆您給予我們無限的人生目標。」
電話那頭傳來一聲輕笑:「拋頭灑血?我不需要。」
白黎:「那老闆您想要什麼?像我這種窮得叮噹亂響的土diao實在是沒有其他東西可以拿來奉獻啦。」
作者有話要說:大家好我是今天吃飽了晚飯一覺睡到半夜起來發現更新無望猶如晴天霹靂感覺被世界拋棄的作者,一度打算破罐子破摔倒頭再睡的我內心悲痛地吃了個桃后發現自己神清氣爽文思如尿崩簡直萌萌噠,於是就這麼振作了起來擼完了更新,你們要誇獎我——我會告訴你們這個表情叫叉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