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5章 鬼上身?
看著地上哭的一把鼻涕一把淚的汪景明,扶疏真是哭笑不得,嘆了口氣:
「好了,你起來吧,我答應就是。」
「真的?」汪景明樂的一蹦三尺高——哎喲,天大的喜事啊,不但自己這輩不用擔心失去這片樂園了,便是子孫後代,短期內也可以高枕無憂了。
「好好好——」木烈也是大喜過望,連說了三聲好,一疊聲的命人擺上宴席,「傳令下去,即日起我天喬寨要擺上十天的流水宴,以慶祝此天大的喜事!」
「費用我們汪家來出。」為了彌補方才的錯誤,汪景明忙拍著胸脯道,那般豪放的樣子,看的汪家子弟目瞪口呆——這真的是自家素來以吝嗇而聞名的家主嗎?
「這,怎麼可能?」姬青崖獃獃的瞧著如眾星捧月般被一干惡名在外的天喬寨人圍在中間的扶疏,嘴裡止不住喃喃道。
沒有人比自己更清楚,那些天喬木為什麼會出現大面積死亡——本來這一切就有神農山莊的首尾。
因坤山之地的同族全都遷至神農山莊,而且乍然進入這紙醉金迷的世界,眾人花費起來,自然毫無節制,漸漸的便有坐吃山空之慮,最終為了支付整個家族的巨大開銷,終於不得不和齊淵合作——
近幾年來,齊家私下裡從天喬寨運出了一大批珠寶,其中相當一部分是落入了姬家人的口袋。
只是所謂拿人手短,姬家也答應齊淵,必要時會出手相助,而對天喬林的破壞,便是近幾年來山莊付出了相當大心血的一件事——
委實是天喬木太過少見,而且生長之地遍布瘴氣,普通人別說探查其習性,可能僅僅靠近就會沒命!竟是翻遍了庄內所有典籍,都沒有見到相關記載。
就在大家失望之時,卻是在姬扶疏的父親姬林風的手札里找到了一些零零星星的記錄——
原來當初姬林風為妻子採藥時,也曾到過此地,幾經波折之後險些喪命之餘,才終於參破了天喬木的秘密!
天喬木的習性實在太過詭異——雖為樹林,卻宛若人類的一個王國,所有樹木都是由一棵主樹繁衍變化而來,更奇妙的是,即便離得再遠,那些天喬木都還和主樹有著千絲萬縷的聯繫,一旦主樹受損,那些天喬木便會相繼死亡。
光為了尋找主樹,就花費了山莊十多個好手足足三個月的時間。
而傷害主樹時,還必須掌握一個度,輕了達不到設想的讓天喬寨人心惶惶的效果,重了的話,說不定整片天喬林都會死亡——天喬林沒了,天喬寨自然也就不在了,這麼大筆的財富可就要永遠埋在深山裡了!
因此又耗費了將近半年的時間,才算最終確定了要在那處根莖下手。
而現在,那個陸扶疏竟然在一夕之間神不知鬼不覺的就解決了山莊耗費了大量人力物力才辦到的事情,這也實在太匪夷所思了吧?
要是對方是個德高望重的老者也就罷了,偏還是個十來歲的小姑娘!
自己可不信,這世上會有人農藝之高竟然連姬林風也比不上的。
難不成是對方曾經偷偷去過神農山莊,也看到了姬林風的手札?
卻又很快推翻了自己的想法,莊裡存放典籍的地方最是戒備森然,別說是陸扶疏,就是楚雁南的身手,怕也無法靠近。而且那麼多書籍,對方又怎麼可能一下就翻到姬林風的手記!
除非是姬扶疏在世,否則世上怎麼會有這般妖孽。
忽然想到扶疏瞟過來時淡然而又隱含諷刺的眼神,不覺激靈靈打了個冷戰——
姬扶疏,陸扶疏,名字里竟然都有個扶疏,會不會是姬扶疏的鬼魂……這樣想著,竟是不敢再看扶疏的眼睛。
下意識的碰了碰姬木枋:
「姬總管,這陸扶疏,不會,是鬼吧?」
「鬼?」姬木枋神情一震,似是受到了什麼驚嚇,半晌頹然道,「即便沒有鬼,神農山莊也不知還能存世多久?」
難道是老天要懲罰坤山族人嗎,不然為何要降下這樣驚采絕艷的人物?反倒是山莊里的後輩,真心喜歡農藝的幾乎沒有,若非當初山莊還培養了一批好手,怕是山莊早就捉襟見肘了。
又思及為了莊裡絕大部分一心抱著「自己吃盡了苦頭所以更要雙倍的享受生活」的族人,不由更覺心灰意冷,自己和主子這般嘔心瀝血,到底為的是什麼呀!
「那個陸扶疏的眼神,委實不像小孩子——」姬青崖卻依舊惴惴。
「不像小孩子——」姬木枋眼睛挑了挑,也不由皺起了眉頭,忽然道,「我記得你那日說,青岩在楚雁南那裡,除了楚雁南,當時青岩身邊還有一個小女孩——」
「就是這陸扶疏。」姬青崖肯定的道,「當時商嵐也在,奇怪的是這陸扶疏明顯對我很是仇視,偏是對商嵐態度不是一般的好。還有商嵐——」
「商嵐怎麼了?」姬木枋敏感道。
「商嵐也很古怪。平日里我看商嵐從不和任何人多說一句話,委實是個再木訥不過的人,偏是不知為何,對這陸扶疏很是維護,若非確知他們只是第一次見面,我都以為是再熟稔不過的!」之前只是覺得古怪,這會兒姬青崖卻是越說越覺得詭異——怎麼凡是和姬扶疏有關的人到了陸扶疏這兒,全都反常的不得了?
姬木枋越聽臉色越難看,「忽」的一下就站了起來,徑直分開人群往扶疏身邊而去:
「陸小姐,姬木枋有事想單獨求教小姐。」
扶疏尚未開口,汪子騰一下攔住,那般緊張的樣子,彷彿唯恐自己再珍視不過的寶貝被人搶去:「你是什麼東西?我們會首也是隨便什麼人想求教就能求教的?還單獨,做夢去吧。」
姬木枋也不理他,卻是一徑盯著扶疏的眼睛:「陸扶疏小姐,商嵐他——」
「商嵐怎麼了?」扶疏心裡一緊,眼睛閃了閃,「好,我答應你就是。」
「哎,會首——」似是沒想到扶疏會答應,汪子騰頓時有些愣怔,扶疏沖想要跟上來的楚雁南擺了擺手——
這姬木枋是個聰明人,不然也不可能那麼成功的隱身山莊這麼多年,當此情形下,絕不會傻到向自己動手,而且,這一切,原本就在自己的安排之中……
看到姬木枋跟著扶疏離開了,一個人冷冷清清呆在位子上的姬青崖更坐不住了,站起身來就想離開,剛推開椅子,眼前一花,忙定睛瞧去,卻是方才喝罵姬木枋的汪子騰。
「你小子要去哪兒?」汪子騰嘴角掛著冷笑,眼睛里一抹妖異的光一閃而過。
「我——」姬青崖不覺晃了下腦袋,只覺木木的,好像很是混沌的感覺。
「哎,也是個可憐的。」看姬青崖局促,汪子騰眼神忽然柔和下來,甚至握住姬青崖的手,「好孩子,走吧,我送你回去。」
姬青崖站起,乖順的跟在汪子騰身後往外而去。
「他真的會不記得方才發生的事?」瞧著兩人遠去的背影,莫方驚奇的緊。
「放心,」木烈捻須一笑,「汪老的手段可不是一般的高明,不過是抹去這兩人方才的記憶,委實是太容易的一件事。」
何止太容易,說是殺雞用牛刀一點兒也不為過。以汪子騰此時的功力和地位,這種小蝦米那還用得著他出手?不過因為是扶疏小姐吩咐的,才這般上心,不願出一點兒差錯罷了。只是那姬木枋,自己瞧著,意志力比起姬青崖來,還是有那麼一些棘手的……
而此時,姬木枋和扶疏正相對而坐,卻是久久無言。
「扶疏小姐——」先開口的是姬木枋,許是有些心事,姬木枋不自覺的轉著手裡的茶杯。
「姬先生——」扶疏抬眼,端起茶杯啜了一口,姿態優雅,如行雲流水一般。
姬木枋眉頭蹙的更緊,若有所思的瞧著扶疏:「冒昧問一句,你與我們神農山莊可有淵源?或者說,你可與神農山莊姬扶疏小姐相識?」
扶疏眯了下眼睛,放下手中的茶杯,發出「叮」的一聲響:「不錯,算是相識。」
「你——」雖是已經有所猜測,姬木枋卻仍是駭然變色,甚至說話都有些不太利索,「僅僅是,相識嗎?」
僅僅是相識的話,為什麼連喝茶的動作都如此相似——記得那時自己跟在商嵐身邊,這對師兄妹平日里除了俱是愛極了鑽研農藝之外,還都愛品茶,那般怡然自得的樣子,仿若現在還在眼前。那時的姬扶疏便如現在這般,無比愜意的享受著茶香時,總會下意識的眯一下眼睛……
「也許是比相識還要更深一步,姬先生以為呢?」扶疏卻仍是要笑不笑的樣子,偏是自得的情緒里又夾雜著一絲絲的厭惡。
姬木枋臉色一點點發白,雙手撐著桌面,直直的盯著扶疏的眼睛:
「你,是姬扶疏,對不對?」
本以為扶疏會否認,哪知對方竟是無所謂的一笑:「姬先生說是就是了。」
姬木枋騰地一下就站了起來,動作太急了些,竟是帶翻了旁邊的椅子,那厚重的紅木椅一下重重的砸在腳上,姬木枋卻恍若未覺,卻是怔怔的瞧著扶疏——記憶中陸扶疏雖不過中人之姿卻無比自信張揚的面容漸漸和眼前這個清麗的女孩融為一體……
「你真的是扶疏小姐,怪不得青崖說,商嵐待你如此不同,還有青岩……」
扶疏嘆了口氣,眼睛卻是掠過姬木枋,瞧向外面無邊的天空:
「商嵐?這世上,還有商嵐嗎?」
「你,別怪他——」姬木枋似是忍受著極大的痛苦,不自覺上前一步,「這麼多年,他心裡也是苦的很——」
不待扶疏開口又急急道:
「他一直埋怨自己,那日午門外沒有及時趕到你身邊……」
沒有趕到自己身邊?扶疏一震,剛要再問,姬木枋卻忽然吐出一口血來,竟是仰面朝天,栽倒在地——
「主子,我能為你做的,也就這麼多了……」
扶疏怔了一下,若有所思的瞧著腳下的姬木枋——提起商嵐,竟然這麼痛苦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