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九章
`p`*wxc`p``p`*wxc`p`隔了片刻,蕭九韶走到她身邊,也在台階上坐下來,輕聲道:「對不起。」他的氣息還有點不穩,額頭上還有細密的汗珠。褚青蘅想不好他到底幹什麼去了,這分明是劇烈運動后的樣子。
蕭九韶又重複了一遍:「對不起。」
褚青蘅決定順著他給出的台階下:「其實也怪我,總是挑這種時機,像是故意利用你一樣。」
蕭九韶握住她的手,他的手心有些濕潤。
褚青蘅又問:「你怎麼氣喘吁吁的?」
「我剛才下來找你,發覺斷電了,又在這附近沒找到你,以為你回去了,就走了安全梯,結果你沒有回來,我很擔心。」
她拉著他的手站起身來:「看來電一下子都不會來了,我們上去吧。」
蕭九韶任她拉著。褚青蘅走了兩層,就對頭頂上無限盤旋的樓梯絕望了:「我走不動了,你背我。」
蕭九韶二話不說低□來,把她背起來往上走。他的後頸還有濕漉漉的汗水,他的腳步挺穩,伏在他的背上也沒有覺得很難受。
褚青蘅也不知道到了幾樓,只聽見樓梯間回蕩著他愈來愈沉重的呼吸聲。他的身體其實還沒完全復原,現在還要多負擔一個人爬這麼高的樓梯,這樣對他實在是太苛刻了。她趴在他耳邊說:「好了,我之前跟你鬧變扭呢,其實我可以自己走的。」
蕭九韶的腳步一頓,然後回答:「我背你。」
「真的不用了,放我下來,我可以自己走的。」褚青蘅想下地,便輕微掙扎了一下,結果被更用力地托住。他態度堅決,她也不好再用力掙扎,反而白白消耗他的力氣。褚青蘅真的覺得他們這戀愛談得跟精神病院愛情故事一樣,來來去去每次吵架有分歧都不是因為她不夠溫柔體貼也不是因為他有了二心,而是因為一個叫暗花的人。這實在是太扯淡了。
「其實我剛才想了很多問題,我想我們真不該為暗花而爭執。」褚青蘅輕聲道,「我的生活和感情,被一個不知道到底是誰又是否真的存在的人毀掉,真的太不值得了。關於這點我也必須跟你道歉,對不起。」
蕭九韶笑了一笑:「沒什麼。」
「還有,其實我是安全期,這是真的。」
「……不是也沒有關係,我會負責的。」
現在是生活高速運轉的現代社會,你情我願的事誰還在乎負不負責。不過這句話褚青蘅知趣地沒有說出來:「就算這樣,我還是不能接受你把我排除在整件事之外,就算你不想帶著我,但是我非要跟著你,你又能怎麼樣?你現在的身份這麼尷尬,有很多不能做的事,你應該還缺少一個助手吧?」
蕭九韶見她繞來繞去又回到原來的思路上,只得挫敗地搖搖頭:「如果我能看到你的大腦構造,我一定要打開來觀賞。」
褚青蘅道:「為什麼?我倒覺得我這個想法才是人之常情,就算我可能無限接近真相但是永遠觸碰不到,我也要去試試。」非要做個比喻的話,她就是少年漫畫里的熱血少年,而蕭九韶就是那個老氣橫秋長嘆「方向錯誤再努力也不過是錯得更離譜」的配角。
「說實話,在出發之前,我並不認為一定能抓住暗花,反過來,我想暗花也沒有把握能置我於死地。」蕭九韶平穩語調突然有了一絲波動,「可是我最不能原諒我自己的事情就是,當舅舅他發出信號讓我們驅散所有遊客的時候,我竟然沒有第一時間找到他。那個時候,他已經處於暗花的挾持之下。」
「我已經失去舅舅了,我不能再失去你。而你,是我的軟肋。」
褚青蘅回到房裡,開始整理行李,她把要帶的東西精簡又精簡,正好裝進一隻背包里,就連前年買來想參加登山社團的活動卻因為工作實在太忙最後一直躺在鞋盒裡的geox也翻了出來。
她整理好東西,又不敢就此睡過去,生怕第二天醒來一看蕭九韶帶著東西離開了,她再去找人也得費不少時間精力。
她只能窩在客廳的沙發里打盹。總算到了後半夜,她被關門的聲音吵醒,一個激靈坐起身來,只見蕭九韶從客房裡出來,背後背著登山包。她看了看手機,上面顯示的時間是凌晨四點十五分。
她利落地把背包背上,走到玄關穿鞋。
蕭九韶看著她的一舉一動,微妙地挑了挑眉,最後什麼都沒說。
他們一前一後出了門,蕭九韶走得很急,也沒有等她跟上來的打算,褚青蘅只得疾步跟上,實在跟不上了就小跑。
蕭九韶走了一段路,正好一輛計程車經過,他招手攔車,顧自拉開車門坐在副駕上。
褚青蘅也拉開後車門坐了進去,只聽他對司機說:「到火車站。」
以他現在的尷尬身份,的確是只能坐火車或者長途汽車。這次東太平洋失事後的倖存者並不多,其中絕大部分她都認識,就憑這點,蕭九韶掌握的信息應該不會比她多,她有信心。清晨路上都沒有什麼人,一路到火車站都沒有花多少時間。
早上火車站賣票的窗口還沒有開,倒是已經有黃牛在活動。
蕭九韶拿出錢夾來要買票,被褚青蘅搶先一步:「去新市,兩張票。」
蕭九韶看了她一眼,沒說話。倒是那黃牛頗為意外地看了他們一眼,收了錢把票交給她,還笑嘻嘻地問:「小兩口吵架呢?」
褚青蘅捏著車票:「我知道你目前最懷疑的人是沈逸,他就住在新市。」
蕭九韶看著她,像是被她這股倔強勁給折騰得有點困惑:「你真的沒有必要去。」
「我就是要去。」
他似乎徹底被她擊敗了,嘆了口氣接過兩張火車票:「走吧。」
褚青蘅暗喜,和他並肩而行:「你要早點妥協,就不會這麼挫敗了。」
去新市的火車中途停靠,他們很快上了火車。褚青蘅一晚都在暴走折騰,根本沒睡,累得上下眼皮直打架,坐在位置上很快就靠在他的肩頭睡著了。
當她醒過來的時候,火車正巧開進長長的隧道,車廂里一片漆黑。她動了動,只見蕭九韶原本閉著的雙眸也睜開了,他坐直身體,舒展了下雙腿,抬起手腕看了看手錶:「快中午了,去餐車那邊吧。」
褚青蘅跟著他穿過人群,往餐車的方向走,蕭九韶開始還是雙手插在褲子口袋裡慢慢地走,突然腳步快了起來,褚青蘅不由也加快腳步,一邊還回頭去看,只見後面並沒有人在跟蹤他們。她正要發問,只見蕭九韶又放慢了腳步,偶爾往車窗的位置看上一兩眼。他一看,她就不受控制地也跟著看,最後還是什麼異常狀況都沒看到。
褚青蘅一頭霧水,只好緊緊地跟在他之後。
此刻火車開始進入中停站,速度越來越慢,最後慢慢地停了下來。蕭九韶在餐車買了盒飯,分給她一盒,轉身坐在靠窗的位置上。
褚青蘅問道:「你之前是怎麼了?是不是有人跟著我們?」
他做了個噤聲的手勢,沒有回答。
很快的,經停的十五分鐘過去。他把吃完的盒飯收好,扔進垃圾箱,又往回走。褚青蘅對火車上的盒飯本來就十分倒胃口,再加上也不是太餓,隨便挖了幾口飯便作罷。耳邊的閉路廣播正不斷播報著即將開車的信息,在一聲汽笛之後,車身有輕微的晃動。
蕭九韶忽然疾步朝車門沖了過去,在擁擠的人群中快速穿行。褚青蘅這才看到,人群里有幾個陌生人耳邊帶著收發器,似乎還在低聲說著什麼。她咬咬牙,也不管有沒有撞到人,緊緊跟在蕭九韶身後,幸好他在前面已經沖開了一條路,她要擠過去也不算太費力。
終於,蕭九韶衝下了車門。褚青蘅被人擋了一下,也不管不顧地踉蹌著跳下去,車廂門在身後關閉,火車加速前往下一個經停站。褚青蘅回過頭去,只見那幾個帶著收發器的男人貼著車窗,不斷地說著什麼。
馬上還會有人來圍追堵截。
褚青蘅立刻想到,便也顧不得在意剛才自己跳車下來是不是扭傷,便跟著蕭九韶跑向樓梯。自動扶梯上有很多人,他選擇了樓梯,一步三個台階地往上跑。這可苦了褚青蘅,她背著包,不但要追著前面的人,還要思考清楚目前的狀態。
她唯一可以清晰地認識到的就是,蕭九韶在剛才是想甩掉她的。
她回想起之前他說過的話,就算是無奈嘆氣,也沒有承諾過要帶上她,這樣一想,便越覺得憤怒。要不是時機不對,她真想衝上去給他一拳。
這樣一路跑到樓梯頂端,只聽身後人聲更為嘈雜,褚青蘅回頭一看,只見穿著鐵路制服的幾個工作人員都紛紛跑上來。
褚青蘅不敢再多想,只得用最快的衝刺速度拚命地往前跑。幸好她這幾年一直都在健身,還不至於負重跑一段路就跑不動了。
他們出了火車站,蕭九韶腳步微微一停,看了上方的路標一眼,果斷選了一個方向。
褚青蘅跑得像得了肺氣腫一樣,不斷喘大氣,忽然蕭九韶轉過身,一把拉住她的手臂,拖著她跑了一段路,在下一個岔道口停了下來,指著一個方向:「你往那邊。」
褚青蘅反手拉住他,控訴道:「我為什麼要照你說的做?我不覺得還可以再相信你!」
蕭九韶皺了皺眉:「快點,沒有時間了,等下我們在下一個路口等,我去甩掉他們。」
褚青蘅心裡天人交戰,她其實對他所說的話根本就沒有底,而後面的人也很快會追上來,以她的體力和速度,跟男人相比還是有不小的差距。她想了想,威脅道:「我要是發現你騙我,我就去報警!」
蕭九韶嗯了一聲,幾步跑到鐵欄杆前,單手一撐,人已經落在了欄杆外面,很快就在人群里沒了影。褚青蘅只得按照他指的路走,那些追趕的人目標不是她,一個人都沒有追過來。她心下忐忑,就怕他不出現。
如果他不出現的話,她只能搭乘火車自己去新市。沈逸是倖存者之一,蕭九韶總會去哪裡,她只要有耐心也能等到人,可是這樣一來,她就失去了主動權。
她很快就到了約定的路口,左顧右盼一陣也沒有看見他來,正想著是不是自己又上當了,就感覺到有人在身後拍了一下她的肩,抓住她的手腕往後走去。
褚青蘅初時嚇了一跳,但很快反應過來。只見他壓低著帽檐,連衣服也換了一套,穿著牛仔褲和t恤,外面套了件格子襯衫,看上去一下子年輕了好幾歲。
蕭九韶嘆氣:「就你這種反應和警惕程度,還說不會給我添亂?」
褚青蘅忍氣吞聲:「我會改的。」當然她現在開始苦學,也追趕不上蕭九韶的進度了,有些能力是天生的,所以不管她怎麼折騰恐怕也不會有多大改變。
蕭九韶拉著她穿過路口,拐進一條有點雜亂的小路,在一間小旅館前停下來。他一邊打開背包,一邊往裡走:「早點休息,明天趕四點半的那班車。」
褚青蘅愣了一下,問:「早上四點半?」
「不然你覺得呢?」說話間已經走到前台,蕭九韶居然從包里拿出一張證件來,「一間大床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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