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

將軍府內，靜靜的聽完蘭夫子的話，將軍夫人面色一怔，下意識的問道：「這樣不是將事情鬧得更大？」

「要的就是將事情鬧大！」蘭夫子柔柔一笑，心情早已不復之前的沉悶，「卓家敢肆意妄為的做出此般行徑，無非是看中將軍府眾人心善厚道，不喜爭議是非。只要少將軍對卓卉妍不離不棄的名聲傳出去，卓卉妍就是不死也別想輕易攀上皇家！」

「如若卓家改口，再度應下親事又如何？」據探聽回來的消息所知，卓卉妍已經另有心上人，戚景桓不想將事情做絕。

「卓家既然會退親，就不可能再厚著臉皮應下親事。除非他們打算自掌嘴巴，貽笑大方。」按著三姑娘的話說，如今的卓卉妍心比天高，決計看不上少將軍。然而，只要少將軍滿臉凄色大張旗鼓的前往卓家走上一趟，情勢便將翻天覆地的大逆轉。除非卓卉妍真的死了，否則這個悶虧卓家是吃定了。

「這個計策不是夫子想出來的吧？」看著難掩興奮的蘭夫子，戚景桓一臉肯定的問道。

「嗯。是莫園三姑娘想出來的。」蘭夫子與將軍府交情甚好，對於此事也不打算隱瞞。

「莫園三姑娘？」認真的在腦海中搜索了一會，將軍夫人滿臉疑惑，「可是莫園那兩位得進綉坊的姑娘之一？」

「不是莫園大房的那兩位姑娘，是六房的三姑娘。三姑娘閨名莫菱裳，時年十歲，前些日子方成為我的學生。」並不意外將軍夫人會猜到莫園大房的兩位庶女身上，蘭夫子解釋道。

六房？一旁的戚將軍心下一跳，問道：「可是內閣侍讀莫絡泊，莫大人家的庶女？三姨娘所生，還有一同母胞弟年方八歲？」

「將軍大人也聽說過三姑娘？」戚將軍此般一問，倒是驚住了蘭夫子。

「沒想到居然會是她！」確定正是其人後，戚將軍點點頭，「那位三姑娘的外公丁原曾經是西北軍營的副將。為人豁達，英勇善戰。」

如今的涼國，兵權主要分在兩地。一為皇家將軍司輒離的邊城軍營，二便是戚家父子掌管的西北軍營。沒想到三姑娘居然還與將軍府有此般淵源，蘭夫子不免唏噓：「如若丁副將還在，三姑娘的日子定不會如今日這般難過。」

「那位三姑娘過的不甚如意？」因著丁原的關係，戚將軍對莫菱妙多了幾分關注。

「上無親娘撐腰，下有幼弟需要照拂，怎可能好？」想到莫菱裳如今的處境，蘭夫子搖搖頭，「聽說莫園老夫人正張羅著為三姑娘定下親事。聽上去是憐惜三姑娘娘親早逝，實則…只是為了幫六房的二姨娘搶奪與三姑娘一母所生的四公子而已。」

「姨娘搶庶子？」聽到此處，將軍夫人難免皺眉，「莫園老夫人糊塗了？」

「可不就是糊塗了？幫著身邊的丫頭算計正正經經的莫園姑娘。哎！就算是庶女，可好歹也是莫園的血脈不是？何苦來哉？」這些話自然不可能是莫菱裳說出口的，而是蘭夫子聽著莫園下人的閑言碎語所得知的。

「那位六太太也不管管？」將軍夫人越發的嘖嘖稱奇。莫園老夫人非六老爺的生母，宋氏會就此低頭？

「就算想管也不能明著對上不是？不過我倒是聽說，今日六太太回宋家去了。想來是為了三姑娘的親事。」話題越扯越遠，最終便落在了莫菱裳的身上。

「也是個可憐見的。」將軍夫人雖心生憐惜卻也不好多說，轉念想起更為重要的事，遂徑直看向戚景桓，「桓兒，娘馬上吩咐下人去備禮，你明日就上卓家去提親。」

「娘，我看還是算了吧！她本無心嫁進將軍府，咱們又何必庸人自擾？」對於卓卉妍，除了早就定下的婚約關係，戚景桓未有其他感觸。之前不想退親無非是道義使然，既然查清卓家另有所謀，戚景桓便不打算繼續與其牽扯下去。

「什麼算了？這是能算了的事嗎？今日卓家以病重為由退了親事。咱們將軍府欣然接受雖情有可原，可也少不了落井下石之嫌。外人將會如何看我們將軍府？你的親事、你弟弟妹妹的親事又該如何應對？」天大的理由也大不過人之將死。知道□的人自然會說退親乃卓家主動提出，將軍府無奈只得應下。可是不知道□的人定會認為將軍府不講情義，道貌岸然，冷血無情…屆時誰還敢嫁進將軍府？誰還敢娶走將軍府的小姐？

「可是…」知曉娘親說的沒錯，可他戚景桓一生坦然，為人處事光明磊落，不怕旁人質疑，更不想以陰謀行事。

「娘知道以你的性子，定然極為不願行此事。但是，你奶奶下個月就要帶著你二叔、三叔兩家人前來上京。屆時將軍府內多得是未成親的公子小姐。總不能因著你一人耽誤了眾位弟弟妹妹的親事吧？」一想到令人頭疼的婆婆，將軍夫人打起了感情牌。再想到一待卓卉妍身體大好，理所當然的另尋親事進而攀上皇家，將軍夫人就更為惱火。此事決不能此般算了，必須保證將軍府的名聲不受半點損害。

因著將軍夫人的一席話，室內一片沉默。蘭夫子偏過頭，視線落在庭院一隅。戚景桓低下頭，兀自沉思不語。終究還是思緒複雜的戚將軍僵著臉發了話：「桓兒，你還是走這一趟吧！」

「爹爹？」沒想到爹爹也會贊同此舉，戚景桓有些遲疑。

「若是家裡只有你一個孩子，這門親事退了也就退了。可是…哎…」長長的嘆了一口氣，戚將軍起身離開。

聽出爹爹的失望和無奈，再望見娘親一臉的關懷和焦急。戚景桓放在膝上的雙手緊緊的握成拳，久久沒有鬆開。

「老夫人，這是老奴為兩位姑娘探聽回來的名單。」是日傍晚，莫園老夫人黃氏的院子里，落霞恭恭敬敬的遞上一張寫滿名字的單子。

「你的動作倒是挺快。」不用想也知曉落霞早就做好準備，黃氏不甚在意的接過名單。僅是隨意的一掃，面色瞬間陰沉了下來，「齊家，肖家…咱們這位大姑娘的身份還挺高。」

「老夫人明鑒。大姑娘和三姑娘雖只是六房的庶女，可名單上的齊家公子和肖家公子皆是旁支所出，實打實是配得上的。」落霞小心翼翼的笑笑，順便拖上莫菱裳做墊背。

「我倒是忘了咱們莫園四奶奶就是從齊家出來的。這名單是四奶奶幫忙定下的？」活到這把年紀，若是還如當初一般呆傻，她這個老夫人也該隨著老太爺去了。

「四奶奶只是稍稍提了一下。大部分名單還是奴婢千挑萬選，打探回來的。」當然，不管怎麼挑、怎麼選，最配得起莫菱妙的齊家和肖家公子都是完全不能落下的。

「把齊家和肖家的兩位公子去掉！」想也不想，黃氏冷著聲音命令道。當年肖家和莫園提親，她本想將四姑娘莫綺袖許配給肖家嫡子肖易恆。沒想到肖家認定了八姑娘莫綺琉，最終落了個兩空。四姑娘不得不遠嫁岳城，莫綺琉卻是好運的高攀上了司輒離。時隔這麼多年再與這兩家議親事，黃氏只有一個感覺：膈應！

「可是老夫人，這兩家的公子在上京城都是極為出挑的。即便咱們不定下，大太太那也會…」大房兩位庶女也是該說親的年紀，大太太又豈會放過博得寬容美名的大好機會？

「你似乎忘了大老爺的生母是齊家的嫡女。」被落霞說的心煩，黃氏的不悅赤、裸裸的擺在了臉上。就連她從不曾主動提起的齊氏，此刻也不再是禁忌。

落霞愣住，忽然想起大老爺和齊家的關係，吶吶開口：「四奶奶不也是齊家出來的嗎？」

「她能跟齊家的嫡女小姐比？不過是個寄住在齊家，關係又甚遠的偏房表小姐罷了。就是嫁做哪位齊家公子為妾，也說得過去。只可惜她沒這個福分，齊家也沒哪位公子看上她。」當年的四姨娘是怎麼進的莫園，眾人心知肚明。若不是當年的嫡長子莫洛庭和嫡長女莫綺衣皆太過年幼，齊家會起心思送個傀儡來莫園？時至今日回想起來，黃氏仍是耿耿於懷。

知曉黃氏是真的沒想過將莫菱妙許給齊家抑或肖家，落霞不再搭話，低下頭苦思良策。四奶奶說了，這兩家都是上京城裡數得上的好人家，又與莫園牽扯甚深，錯過了就再也沒有機會。

「什麼？齊家和肖家？」莫菱裳吃了一驚，滿臉愕然。莫菱妙的心可真夠大的，居然連齊家和肖家也敢肖想。

「沒錯，葉媽媽親自去打探回來的消息。聽葉媽媽私底下說，這四奶奶也是痴心妄想的。」畢竟攸關三姑娘的親事，茗藍一刻也不敢馬虎的關注著黃氏院子里的動向。倒不知葉媽媽比她更上心，立刻就回了消息過來。

作者有話要說：小劇場：

「被人算計了還默默不出聲。戚少將軍還真是正人君子呢！」莫菱裳滿臉鄙視。

「此事與三姑娘無關。」戚景桓神情嚴肅，一本正經的回道。

「無關？戚少將軍不如再去問問你奶奶如何說？」莫菱裳冷下臉，晃了晃手中的黑色葯汁，直接遞給某人。

「不用問了，有關有關，絕對有關！」某人哆嗦著身子點頭哈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