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還是三姑娘知道疼人。」狀若無意的嘀咕了一句，葉媽媽應聲退下。

葉媽媽的聲音並不大，卻也傳進眾人的耳里。莫菱裳輕笑不語，低頭繼續吃玉米羹。宋氏瞟了一眼落月和莫菱妙，面上的表情帶著不甚明顯的譏諷。莫菱妙眼觀鼻鼻觀心，只作未聽見。落月輕哼一聲，瞪大了眼瞅著葉媽媽的背影遠去。本是嘟著小嘴的莫菱靈眼神顧盼流轉，忽然大笑出聲。

「靈兒？」未料到莫菱靈會出聲，宋氏有些疑惑的望了過去。

「母親，二姨娘的臉色好好玩哦！」指著瞪大了眼一臉氣呼呼的落月，莫菱靈樂不可支的笑道。

此言一出，眾人的視線皆移至落月臉上，引得落月極其羞怒。

「三妹妹似乎吃的很開心，不知五妹妹可有吃玉米羹？」以防落月惱羞成怒喝出聲來，莫菱妙開口轉移話題。

「母親這的好東西，我哪有沒吃過的？」莫菱妙的話無異於炮竹，瞬間點燃莫菱靈憋悶的怒火。清早一來就被母親要求不能再找莫菱裳麻煩，還說什麼需要幫著莫菱裳對付莫菱妙。莫菱裳的事與她何干？幹嘛要幫莫菱裳？想著就不舒服。

「也是，五妹妹的東西自然是不會讓與三妹妹吃的。是大姐姐考慮不周，說錯話了。五妹妹勿怪。」絲毫不介意莫菱靈不甚友好的語氣，莫菱妙柔聲道歉。

讓？大房無嫡女，五房分出府，六房唯有莫菱靈一個嫡女。其尊寵霸道可想而知。誰不知道莫菱靈的東西最忌諱讓與他人？即便是不喜歡的東西，哪怕是丟了也不肯賞賜給下人。莫菱妙此刻拿玉米羹說事，莫菱靈能不生氣？莫菱裳微勾嘴角，抬頭看向變了臉色的莫菱靈：「五妹妹，三姐姐還想再跟你討碗玉米羹呢！」

「討」字一出，緊張的氣氛瞬間轉向。莫菱靈嘻嘻一笑，無所謂的擺擺手：「三姐姐要喝直接端了去便是。」

「那可就多謝五妹妹了。」一臉喜悅的自余媽媽手上接過第二碗玉米羹，莫菱裳兀自低下頭，只作沒看見莫菱妙難看的表情。

討？莫菱裳還真是自甘卑賤！莫菱妙不屑的撇撇嘴，笑道：「瞧三妹妹這話說的。不知道的人還當五妹妹仗著嫡女身份欺壓庶女姐姐呢！」

「大姐姐這話說的莫不是你的真實想法？那可了不得。咱們五妹妹這般乖巧懂事的大家閨秀，哪會如大姐姐所想那般？」趕在莫菱靈變臉之前，莫菱裳放下手中的湯匙，淡淡的回道。

「我…」當著眾人的面被莫菱裳如是奚落，莫菱妙極想發怒卻不得不先顧慮與莫菱靈的表面關係。撇去心中的憤恨，一臉柔色的看著莫菱靈，「大姐姐絕無此意，五妹妹切勿所想。」

「多想？我可沒多想。」欺壓庶女？她們這一房就只有莫菱妙和莫菱裳兩個庶女。莫菱裳吃著她的玉米羹自然不會心生他想。倒是莫菱妙…莫菱靈斜了一眼莫菱妙，開始認真思考起宋氏的交待。

「五妹妹沒有多想自是最好。」如若就此被莫菱裳攪了她和莫菱靈的關係，那可就不妙了。

莫菱靈真的沒有多想？沒有放過莫菱靈眼底乍現的冷光，莫菱裳笑的意味深長。如若莫菱靈能幫她解決掉莫菱妙這個大麻煩，倒是個不錯的選擇。

「太太，老夫人派人傳話來，讓您過去回話。」宋氏本是置身事外的看著三位姑娘過招，未料突發變故就此發生。

「老夫人？」不經意的掃了一眼落月，宋氏心下頓時明了一片，「都散了吧！」

落月和莫菱妙毫不猶豫的轉身就走，片刻也不願多做停留。莫菱裳則是慢悠悠的將最後一口玉米羹喝下，這才起身離開。

「三姑娘。」對著莫菱裳的背影，宋氏忽然出聲喚道。

應聲停下腳步，莫菱裳笑的燦爛：「母親有何吩咐？」

「二姨娘昨日里再次跟你們爹爹提了四公子的事。」深知莫菱裳對莫錦翼的維護之心，宋氏坦然相告。

「什麼？」詫異的望著宋氏，莫菱裳一臉的不敢置信，「昨日母親不是說此事不再提了嗎？為何還會…」

「母親是站在你這邊的。只是二姨娘她…哎，罷了，母親去老夫人那幫你說說便是。」老夫人何以無故來喚她過去，無非是因著落月請動了落霞的緣故。敢背地裡給她下絆子，她絕不會任落月好過。

「菱裳…」微帶哽咽的低下頭，莫菱裳語氣恭敬，態度誠懇，「多謝母親對菱裳和錦翼兩姐弟的照拂。」

「都是一家人，哪用得著這般客氣？也是母親沒把家管好，累的你們姐弟受委屈。」剛剛的情勢她看的甚是清楚，莫菱妙完全不是莫菱裳的對手。拉攏莫菱裳，絕對能使落月沒有好日子過。

「只要跟錦翼在一起，菱裳不覺得委屈。」聽出宋氏的言外之意，莫菱裳放低姿態，表明態度。

瞭然的點點頭，宋氏站起身，走近莫菱裳：「三姑娘的意思母親已經知曉。此事母親會為你們姐弟做主，三姑娘大可放心。」

「是。」多的話莫菱裳不想多說。只要宋氏幫她留下錦翼，她會考慮暫時不給宋氏添堵。

「母親這就要去老夫人那，三姑娘一道過去吧！」拉起莫菱裳的手，宋氏不容拒絕的走向了屋外。

老夫人那嗎？原來宋氏打的是這個主意。莫菱裳輕應一聲，沒有抗拒的跟著走了出去。

「哼！」看著宋氏拉著莫菱裳走出屋子，被留在原地的莫菱靈不滿的踢了踢凳子。

「五姑娘小心點，可別傷了腳。」見莫菱靈又耍起了小性子，余媽媽慌忙上前勸阻。

「真是太氣人了！」氣呼呼的坐在椅子上，莫菱靈大聲喊道。

氣人？余媽媽心下一盤算，降低了聲音：「可不就是氣人。二姨娘那點見不得人的小心思也就算了，大姑娘居然還明面上使壞，簡直是沒有規矩！」

「媽媽也覺得大姐姐那些話是沖著我說的？」被余媽媽的話勾走心思，莫菱靈順著問道。

「那還能沖著誰說的？咱們房裡可就姑娘一個嫡女。」想到葉媽媽剛剛說的話，余媽媽不屑的啐了一口。大姑娘莫菱妙那點手段，她是看不上的。

「媽媽不覺得是三姐姐故意破壞我和大姐姐的關係？」雖說莫菱裳早早就沒了娘親，可這三年也沒吃多大的苦頭。在莫菱靈心中，莫菱裳比莫菱妙更加危險。

「哎呦，我的姑娘哎！這話哪是隨便說的？三姑娘縱使再不討喜，可嘴裡吃的是咱們屋裡的玉米羹不是？她要是那般不識抬舉，太太能饒了她去？要真說起來，大姑娘才是…」余媽媽說到此處頓了頓，左右望了一圈后才繼續說道，「再過幾年大姑娘就要出嫁了，現在巴不得將四公子搶過去撐面子呢！要是壞了三姑娘和姑娘您的關係，還不得償所願，洋洋得意？」

「媽媽說的沒錯。」仔細想來還真是這個理，越想越生氣的莫菱靈重重的放下手中的茶杯，「敢算計我？走著瞧！」

「姑娘勿惱。大姑娘再大的本事還能斗過咱們太太去？等到了老夫人那，有的是糾纏。倒是那個落霞，咱們得好好想想法子。」如若沒有落霞在老夫人面前編瞎話，落月的日子不可能如此快活。連搶去四公子的念頭都彰顯的淋漓極致，還有什麼不敢做的？

「不就是個丫頭，有什麼了不起的？哪天找個機會好好教訓教訓。」她是主子，落霞是丫頭。丫頭還能大過主子？

「姑娘可千萬別胡來。老夫人身邊的人咱們還是少動為妙。」老夫人膝下只有三位嫡女，六老爺又非老夫人所生，哪能由得五姑娘胡來？

「我知道了啦！」整個莫園，老夫人跟誰都不親，就跟那些服侍其多年的奴才下人親，她又不是不知道。

這一邊，余媽媽成功的安撫住莫菱靈。另一邊的莫菱裳則是不得不面對老夫人黃氏飽含深意的打量眼神。

「三姑娘怎麼也來了？」口中問著宋氏，黃氏的眼神卻是定在莫菱裳身上。

「還不是為了咱們房裡四公子的事？二姨娘整日吵著要將四公子記在她的名下，三姑娘一個小孩子，捨不得弟弟又實在拿二姨娘沒法。這不，兒媳一併帶過來問問老夫人的意思。看著這四公子到底是歸了二姨娘，還是留給三姑娘。」瞅了一眼黃氏身旁的落霞，宋氏把話說得極為直白。插手插到他們六房，這個落霞的膽子未免太大了點。

「嗯。今日把你叫過來也是為了你們房裡的四公子。」宋氏不含糊，黃氏也沒拐彎抹角。輕抿一口茶水后，慢吞吞的說道。

「那老夫人的意思是？」果然是為了莫錦翼。看來，她把莫菱裳帶過來實乃明智之舉。

作者有話要說：小劇場：

「余媽媽今日說的不錯。來，這是賞銀。」漆黑的夜幕下，莫菱裳遞上一錠白花花的銀子。

「謝三姑娘打賞！三姑娘放心。只要有老奴在一日，定當偏幫三姑娘！」余媽媽眯著笑臉歡喜道。

「莫菱裳，你真卑鄙！」莫菱妙忽然沖一旁閃出來，恨恨的喊道。

「大姑娘不要擋老奴的財路。否則別怪老奴在太太和五姑娘面前說上一些不該說的話。」莫菱裳尚未答話，余媽媽已經跳了出來。

「余媽媽這是何必？要銀子姑娘這也不是沒有。」莫菱妙面色頓變，溫柔的笑道。

「老奴只要三姑娘的銀子，才不要你這嗟來之食。」余媽媽跺跺腳，扭著大粗腰離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