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章
老夫人是否真的偏向三房無從考證,只因莫菱裳不經意的提了一句：「還是先把肖家親事定下要緊。」
「定下？定給誰？」老夫人冷眼掃過戚靜麗三人，忽然就長嘆一口氣,坐回座位上,「退了退了！誰都不要了！」
「娘！」「奶奶！」眾人一陣驚呼,愕然的望著老夫人。
「嚷什麼，嚷什麼？」老夫人拍著桌子怒喝，「你們有誰能告訴我,這門親事說給誰會沒有怨言？本就是為靜瑜定下的親事,靜瑜不要了也就該罷了。爭爭爭,有什麼好爭的？真當肖家巴望著非要娶咱們戚家的嫡女不可？都給我滾回去靜思己過，別站在這礙眼！」
「可是娘，靜麗的親事著實拖不得了。」二夫人狼狽的自地上爬起來，不甘心的說道。
「誰說要拖了？中書侍郎家的嫡子，不是你們自己挑的嗎？」閑話不多說，老夫人一錘定音。
二夫人被訓的沒了言語，三夫人尋思著戚靜英的親事之前也有定下，連忙將矛頭轉走：「可是娘，咱家靜香還沒說親事。」
老夫人扯扯嘴角，直接將桌上的名單甩給三夫人：「仔細挑去！」
簡短有力的四個字，結束了這場莫名其妙的爭親，也定下了戚家其他三位嫡女的親事。二夫人和三夫人頗有微詞，敢怒不敢言的怏怏離去。三位嫡女心中百般不情願，咬牙切齒的絞著手中的帕子卻也只得認命。
中途被拉過來的二老爺和三老爺對視一眼，灰溜溜的轉身就走。戚景華心中火起，怒哼著拂袖而去。戚景文和戚景武一言不發，識相的退下。
至此，老夫人的院子便只剩下大房一眾人。老夫人沒提趕人，戚景桓等人也沒說離去。
「娘，這樣下去不是法子。就算三位姑娘的親事定下，怕也少不了的麻煩。」今日這一鬧，二房和三房算是撕破了臉。菱裳說這幾日找準時機就可以提分家一事。在將軍夫人看來，此刻正是最佳時機。
「沒完沒了的鬧，太不像話了。」聽著將軍夫人的話，老夫人冷著臉說道。
「像不像話先不說，接下來可如何是好？看二房三房的架勢，似乎都不打算就此罷休啊！」之前有聽莫菱裳說過該從何處著手提分房一事，將軍夫人雖心裡沒底，好在也抓住了要害。
「那能怎麼辦？總不至於分家吧！」被剛剛的事攪的不耐煩的老夫人沒好氣的冷哼道。
「如果娘覺得分家好，那也是...」將軍夫人頓了頓，仍是強作鎮定的說了下去，「可以的。」
「你什麼意思？嫌棄老二家和老三家吃你的、喝你的了？分家？原來你就一直打著這個主意啊！我還真是小瞧你了。平日里看著悶不吭聲，逆來順受的老好人，居然暗地裡想著如何將二房和三房趕出將軍府...好啊，你還真是好...我怎麼就沒看出你還是這般的包藏禍心，心狠手辣呢？老大人呢？讓老大馬上給我回來！」老夫人越說越氣，直嚷著要立刻見到戚將軍。
被老夫人說的臉色發白，將軍夫人身子顫了顫，只覺一顆心涼透了般的冰冷。然而，想要退縮的念頭剛一起便望見了莫菱裳堅定的搖頭。無從抉擇的遲疑了一下，將軍夫人憋了好半天終是狠心做起了壞人：「娘，這事...夫君也是知道的。」
「胡說八道！你給我滾，馬上滾！我不想見到你這惡毒女人。身為長嫂沒有半點容人之量，整日陽奉陰違的算計著如何把兩位小叔趕出將軍府。你不配做我戚家的長子嫡媳，你...」老夫人罵著罵著忽然就捂住胸口強烈的咳嗽了起來。
「娘，您沒事吧？」將軍夫人心下一慌，急忙想要上前。
「不許過來！我不想見到你這個自私自利的女人，你給我馬上走！」老夫人的神情十分痛苦，仍是不管不顧的大喊大叫道。
「奶奶，我娘沒壞心的。」感覺到莫菱裳拉著她的手鬆開，戚靜瑜出聲解釋。
「就是說啊！奶奶，我娘做了您這麼多年的兒媳婦，何時虧待過二叔一家和三叔一家？您不能這樣說我娘的！」憋了好一陣的戚景頌忙不迭的幫腔。
「都給我住嘴！你們大房全都包藏禍心，沒一個安好心的。走，都給我走！」活到這把年紀，老夫人怎麼可能允許二房和三房被趕出將軍府？
話說到這個份上就太過了，始終按兵不動的莫菱裳緩緩了開了口：「奶奶，您是長輩，照理說咱們做小輩的是不能質疑您的話的。可若是您有失公允，也由不得咱們跟您說說掏心窩子的話。」
「住嘴！都給我走！」完全不想聽莫菱裳說任何話，戚老夫人胡亂的揮著手，試圖趕人。
「您不想聽也必須聽。按著您的說法，只要不跟二叔一家、三叔一家住在同一屋檐下，咱們就全成了惡人？菱裳是不太能理解您是怎麼得出的這個道理。不過菱裳相信，但凡懂點事理的人都不會覺得您的話是對的。」
「所以人都知道，在二叔、三叔兩家來上京之前，將軍府就已存在。咱們住的宅子之所以叫將軍府，那是因為有咱們大房老爺的顯赫威名，並不是沾了二房抑或三房的光才有了將軍府。至於日後將軍府能否得以傳承下去，便需靠我家夫君奮勇殺敵，為涼國征戰沙場，更甚以命相搏。說句您不願意聽的話，這將軍府的主人說到底還是我們大房，並非整個戚家。您這樣一味的維護二房和三房，是否想過會寒了我們大房所有人的心？」
「菱裳初嫁將軍府不足一月，但也親眼目睹了娘親對奶奶的孝順和敬重。憑何因著分家二字就全盤否定娘親這麼多年對戚家、對您、對二房、對三房的付出？抑或者說，在奶奶的心中，就只有二房、三房，從來就沒有咱們大房的存在？」
莫菱裳一長篇不間斷的話說下來，戚老夫人的口張張合合，愣是沒憋出半個字。極度激烈的情緒壓抑心頭，老夫人的胸脯起起伏伏，氣血難平的差點昏厥過去。
長長的沉默之後，戚景桓一臉嚴肅的走上前，神情堅定的看著老夫人：「奶奶，分吧！」
「景桓，你...怎麼連你也...」老夫人張口結舌，卻是不知該從何說起，「那可是你的親二叔、親三叔啊！」
「正是因為他們都是親人，才更應該儘早分家。今日的情勢奶奶親眼所見，不管是二嬸還是三嬸，抑或諸位堂弟堂妹，奶奶真的認為他們還能和和樂樂的相處下去？」老夫人的觀念根深蒂固，戚景桓不認為他隨便一兩句話就能說服老夫人。但是有了裳兒的話在先，他不信老夫人還能假作什麼事也沒發生般的息事寧人。
就如同雷聲大雨點小，前一刻的戚老夫人還沉著臉趕人，下一刻卻是怎麼也無法說大房的半句不是。帶著怒氣的視線掃過正色以對的戚景桓、掃過欲言又止的將軍夫人、掃過低頭不語的戚景頌和戚靜瑜，終是落在了罪魁禍首的莫菱裳身上。
真當她什麼也不知道？一向懦弱老實的老大媳婦怎會突然有膽說出分家二字？還是老大答應過的？說什麼笑話？短短時間內便能籠絡住大房所有人的心，進而趕走二房和三房...莫菱裳還真是有本事！
不管老夫人如何不情願，莫菱裳的話如一張無處可逃的網死死的困住她，還偏偏挑不出半點錯處。哪怕她再多說半句大房的不是，毫無疑問的即將坐實她徹底寒了大房所有人心的罪責。除非她鐵了心與大房形同陌路，否則她就只能打落牙往肚裡咽，一個字也不能再多說。
分家？真的要分嗎？答案自是肯定的。接到老夫人派人傳來的消息時，正忙著勾心鬥角的二夫人和三夫人當即愣住，不敢置信的發了好一陣的呆才猛然反應過來。
戚將軍不在，二老爺和三老爺只能去找戚景桓問及緣由。對於兩位叔叔的質問，戚景桓很淡定：「二叔和三叔是打算一直住在將軍府？等到三位堂弟成親生子，還是等到諸位侄孫娶親？」
二老爺啞口無言，三老爺沉默不言。轉身離開的那一刻，戚家三房並立的局面正式宣告瓦解。
「姑娘，將軍府就這樣分家了？肖家親事就這樣完了？」太過平靜的氣氛，壓抑的茗藍有些不習慣。
「分家是必須的。至於肖家的親事，從一開始就註定了不可能。二夫人和三夫人鬧的太過火，老夫人無法抉擇之下就只能推掉。」老夫人不可能在這件事上偏袒任何人，否則戚家一定會家無寧日。而恰好是這門無緣的肖家親事，也促成了戚府的分家。
「可是二夫人和三夫人會善罷甘休？三位嫡女都很想要這門親事不是嗎？她們就真的這樣放棄了？」就這樣分家？就這樣捨去肖家親事？朝嵐仍然心存疑慮。
「那就要看老夫人的態度了。」如若老夫人夠強勢，二夫人和三夫人再想鬧騰也無從鬧起。如若老夫人仍是有心偏袒二房和三房，那可就真的沒有寧日了。
「老夫人若是聰明人，就不會再偏向二房和三房。」說到老夫人對戚家三房的不同態度，茗藍有感而發。
被茗藍一說，朝嵐跟著點點頭：「姑娘都把話說的那麼直白了，老夫人若是再一如既往的幫著那兩房，還不如跟著二房三房一起搬出將軍府得了。」
聽著茗藍和朝嵐的話，莫菱裳笑而不語。如今的老夫人即便不搬出將軍府，怕也不想再見到他們大房的人。
接下來的幾日，老夫人閉門不出，拒了所有人的請安。而二房和三房，終究還是依言搬出了將軍府，分別住進了戚家的另兩處宅院。
「沒想到爭了這麼久，居然只落了個掃地出門的下場。」站在戚家大門外，二夫人面帶諷刺的看著三夫人。
「你看著我做什麼？你是被掃地出門，我可不是。」三夫人堅決不承認，這次分家是被掃地出門。分家又如何？將軍府的東西，只要她想，照樣可以回來拿！
作者有話要說：文文寫到這，也差不多進入尾聲啦！爭取下周內完結，么么親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