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7你的主子根本不是人

107你的主子根本不是人

古塔的眼睛一向不大,古塔此刻的眼睛卻很大,洛天音相信如果有火柴棍,他一定不介意將它們撐到更大。

「村長瞪這麼大眼睛,不累?」洛天音好整以暇地享受著翠濃越發精湛的泡茶技術。

「你,你……」老頭子山羊鬍子不淡定地撅一撅,又撅一撅。

「你,你……。門吉你……?」

「哎,」洛天音輕嘆一聲緩緩放下茶杯:「村長是真受打擊了?」

「好吧,」古塔顫抖的手指終於無力地垂了下來:「我輸了。」

「沒想到,」他暗暗咬牙:「想要害郡主的人竟然是你門吉,竟然真是我的熟人。」

「村長不必這麼難過,」洛天音幽幽說道:「他不過是為了給自己主子盡忠罷了。」

「你怎麼,沒有死?」門吉聲音乾澀,卻帶著淡淡的不甘。

「很簡單,」洛天音微微一笑:「我早就命人挖好了地道。你自然能猜到我在懷疑這場時疫不過是大面積中毒的一種假象。你想除掉我,定然會第一時間來確定我是不是真的死了。」

「即使親眼見了火起,」她緩緩喝口茶:「他也要見了我的屍體才會放心。所以,第一個來到火場的定然就是下毒引發時疫假象的人。」

「門吉,」洛天音聲音漸冷:「你主子叫你殺我,我沒什麼意見。可你千不該萬不該,不該拿疏勒城一城近二十萬人的生命來陪葬。他們是你的子民,他們陪你將這疏勒城從一片不毛之地建設到今日的繁華。他們陪你走過萬千個日夜,殺了他們,你可忍心?」

門吉身子微微一抖,下意識辯駁道:「我沒有,我……」

「不要跟我說你主子有解藥。」洛天音笑容愈發冷冽森寒:「你不會不知道,你主子提前將解藥中最重要的一味藥引盡數買走。若非因藿香是治療暑熱腹瀉的良藥,我提前備下了許多。你以為今日疏勒城百姓還能有幾個活著的?」

「我也中了毒,我主子他……」

「你中了毒又如何?」她看了他一眼,目光中含著悲憫的凄涼:「你能捨棄萬千百姓,他又為何不能捨棄你?他若想要救你的百姓,又怎會任由這時疫爆發的如此嚴重?怎會下令二次投毒?怎會讓你也中毒?」

「你以為是為了掩人耳目叫百姓們不懷疑?」她冷冷一笑:「有這個必要嗎?疏勒城的百姓有誰曾懷疑過她們愛民如子的城主?」

門吉的神情漸漸的茫然。

「難道你從未想過,他這麼做,不過是為了殺人滅口?」

門吉的身子瞬間又低了幾分:「既然已經叫你識破,我沒什麼可說的,要殺要剮悉聽尊便。」

「何必急著求死呢?」她手指緩緩滑過杯蓋:「你是害怕知道了自己主子是怎樣的人,心裡會不安嗎?」

「他要滅的口只怕不光是你一個城主大人,單單為了這麼一個合情合理的時疫殺你滅口未免有些小題大做了。」

「你還想說什麼?我的命是主子救的,他要取儘管取就是了。沒有他我也早就死了,萬活不到現在。」

誰也沒有注意到,門吉說完這句話時,古塔眼中的猶豫和恍悟。

「他想要殺的首先就是古塔村長。」

「古塔,怎麼會……」

「因為,古塔村長剛好看到了一些不該看到的事。城主大人既然是他得力下屬,自然該知道另整個柔然聞風喪膽的暗夜獄史究竟是怎樣的東西。」

門吉的臉色瞬間蒼白。

「暗夜獄史,」洛天音冷冷一笑:「說的好聽,不就是只傀儡鬼軍嗎?我雖不明白為什麼好好的人突然就變成了殭屍一樣的怪物。但我卻可以肯定那些人曾經的確是活生生的人,但他們死的時候確實已全無了生機。」

門吉似乎突然想到了什麼極其恐怖的事情,一張臉已經變得鐵青沒了一絲血色。

「將活生生的人弄成那樣一副生不如死的鬼樣子,我想誰都不會是自願的,這樣的做法,值得你效忠?午夜夢回,你可曾噩夢連連,你可曾看到死不瞑目的斑斑血淚?他是兇手,你卻是幫凶。」

門吉衣衫盡濕,臉上現出痛苦的掙扎。

「你的好兄弟古塔,」洛天音緊緊攥住他的頭髮,不允許他低下頭去,叫他的眼睛直直看著瘦弱憔悴的古塔。

「不過是無意間看到了不該看到的東西,便要被他滅口。他如今只不過是個孤身的老人,村中也不過就是些老弱婦孺。他們可能對你主子造成傷害?他們可能會知道你主子什麼秘密?寧可錯殺千百,不可放過一人,這就是你主子的處事原則?」

「為了將我逼入死境,他就連眼睛都不眨一下的要疏勒城二十萬人陪葬。這就是你主子的處事原則?門吉,你罪孽深重。」

「別說了,」門吉將手指插在自己發間,那樣精壯剛硬的漢子如今已涕淚橫流的匍匐在地上:「別說了。」

洛天音微微一笑,那一聲,你罪孽深重便是壓倒駱駝的最後一根稻草。

洛天音在賭,就憑他第二次下毒僅僅將範圍局限在她所居住的天字病房而不是整個城,她寧願相信,這個人還是有良知的。

她賭贏了,門吉果然是有良知的。

「不必自責,」她聲音輕柔,帶著蠱惑人心的安定力量:「我來了,我沒死。我會將疏勒城百姓活生生的還給你,我發誓。」

「至於真正有錯的人,自然該由他自己來接受懲罰。」

門吉艱難的抬起頭來,朦朧的虎目中,只看見面前那眸光晶亮的少女,明明略顯清秀的眉眼中突然就煥發出無限的榮光。

那樣的榮光如月光叫人靜謐,如耀陽讓人溫暖,如春風讓人心醉。

細弱的肩膀,纖細的腰肢這個時候彷彿無限的高大,叫人打從心底里的折服。

她蹲在她面前,笑意妍妍:「你可願與我一起,給疏勒城百姓一個全新的安定生活。給柔然一個真正乾淨的天空。」

柔然大曆三十五年六月二十七,困擾柔然一個多月的時疫突然消失,疫病重鎮疏勒城百姓盡數痊癒。

柔和的晨光中,關閉月余的疏勒城鑲著明晃晃銅釘的朱漆厚重門扉在萬眾期待中咯吱吱地開啟。

久違的新鮮空氣新生一般從開啟的門扉緩緩流淌。

歡呼聲中,眾人卻是一愣。

晨光中,一騎白如霜雪的神駿高馬輕輕打個響鼻,黑如墨玉的大大的馬眼如兩汪深潭,深深吸引了所有人的目光。

然而,馬上那個人卻比馬更加的耀眼。

那個人懶懶拉著韁繩,慵懶卻魅惑,長挑鳳眸中瀲灧的光華叫璀璨的朝陽都瞬間失去了光彩。

只因為,他才是天地之間最耀眼的存在。

門扉開啟的瞬間,他玫瑰一般嬌艷的唇瓣輕輕一勾,城門內外再沒了一絲聲響。

人群中眉眼普通的少年醫師,大火都燒不死的涅槃重生的神仙醫師羅田無奈扶額。

「妖孽,」她無奈低語:「越來越不穩重了。」

最後一個了字呢喃在唇齒間,消失無痕,瘦弱的身軀漸漸滑到。

眾人卻只看到平地里如一道清風,眉眼普通的小郎中已經被那妖孽一般完美的男子緊緊抱在懷中。

眼看著,艷若玫瑰的唇瓣毫不猶豫印上那微微乾裂的嘴唇,天荒地老的一吻,道不盡相思無處。

白光一閃,馬上那旁若無人的兩人瞬間消失不見,徒留下被兩個男人驚得石化當場的滿城百姓。

實際上,那個時候的洛天音腦子已經是模糊的,完全無法思考的。

連日來的高強度勞作,她的體力已經嚴重透支,強撐著一口氣不倒不過是為了時刻提防潛在敵人。

如今,時疫痊癒,城門重開,踏著陽光而來的鮮衣怒馬俏佳人,終於叫她徹底的安寧,緊繃的神經便呼一下放鬆下來。

這一松,她腦中卻是警鈴大作,熟悉的火焰與冰寒鋪天蓋地襲來。

她只來得及在他溫暖臂彎中微微一笑:「妖孽,下面交給你了。」

之後,便沉入到無邊的黑暗當中。

一天,兩天,三天……整整五天,她始終維持著那沉睡的姿態沒有醒來。

長孫元軼冷冽的目光眨也不眨地盯著她忽而滾燙紅艷如朝霞,忽而冰冷慘白如冰晶的臉色,幾乎快將翠濃換上的第五條床單抓的粉碎。

「爺,您能輕些嗎?」翠濃淡淡瞟他一眼:「您再抓下去,夫人就得睡在床板上了。」

長孫元軼長挑鳳眸微微一撩,翠濃卻並沒有退縮,固執地將被她弄皺的床單鋪平整。

長孫元軼嘆口氣,默默退後。

「外公?」他眉頭顰緊如同刀刻一般,形成一個深深的川:「阿奴什麼時候能醒?」

莫非凡將手中藥方寫了改,改了寫,終究還是揉作一團扔了出去。

「換顏這東西很少面世,據我所知沒有多少人能觸發第三次毒發,至今為止我也從未聽過有人能夠挨過第三次毒發。」

「啪嘰。」長孫元軼剛端起的茶杯瞬間粉碎:「給她下這個毒未免殘忍了些。外公,您實在教女無方。」

莫非凡瞟他一眼:「你小子,膽子不小,不怕我把你們婚事廢了?你們應該還未圓房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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夫色惑人,無鹽悍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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