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87 原來是你
洛天音冷冷一笑,好周密的計劃。
原來,永王身上的血跡根本就不是他的,卻剛好成了他刺殺皇上的有力證據。
皇上寢宮除了她和永王就只有小太監飛狐,飛狐已死,還是死在她的簪子之下。
再看自己一身小太監的打扮,實在很有陰謀的味道。
這一下,她跳進黃河都洗不清了。
看來,對方要設計的不光是永王,還有長孫元軼啊。自己及笄禮那麼大的動靜,終於還是叫某些人沉不住氣了。
可是,不該啊。
她今日進宮早就給自己留好了足夠的退路,為什麼關鍵時刻,該出現的人卻一個都沒有出現。
而且,她的每一步似乎都有人在身後盯著,那幕後之人,似乎對她相當的了解,而對她的忌憚甚至超過了永王。花了那麼多心思來算計她?
獨孤宇怎麼可能對她那樣的了解?
還有宇文冰月,若不是宇文冰月去送信,她才不會進宮。這件事,宇文冰月又扮演的什麼角色?
她可是永王的親生女兒,這件事如果真跟她有關,她又能有什麼好處?
「長孫大奶奶,」安仁貴掏出條噴的香噴噴的雪白絲帕按著嘴角,笑的燦爛而溫柔:「你和永王刺殺了皇上,膽子還真是不小呢。雜家看來,你還是不要反抗了吧。」
「你哪隻眼睛看見我反抗了。」洛天音施施然坐在飛霜殿華麗的椅子,勾勾手指:「來抓我吧,我不走。」
安仁貴揮一揮手,身後立刻出來兩個強壯的侍衛朝著洛天音撲去。
洛天音微微一笑,輕輕揮一揮衣袖,優雅地叫自己坐的更舒服些。
兩個侍衛剛準備進去,宮門外突然就傳來一陣「咕嚕咕嚕」木質車輪壓過碎石路面的聲音。
「不想死的最好不要進去。」
與輪椅聲一同傳進人耳膜的還有一個讓人一聽見就能冷徹心扉的陌生男聲。
不過就是簡簡單單幾個字,包括安仁貴在內的門口所有人瞬間整齊劃一的剎住了要進寢宮的步子,齊刷刷閃開一條道。
洛天音目光一眯,這輪椅聲,是——獨孤文信?
怎麼會是獨孤文信?傳說中自幼體弱不良於行,獨孤家最大廢柴的獨孤文信?
老天爺非常慈祥地向她印證了她的猜想,坐在輪椅上的獨孤文信那張平凡普通的臉孔瞬間出現在他面前。
他卻並沒有像其他人那樣對她退避三舍,反而驅動輪椅淡然地進了寢宮,平靜地坐在她對面。
洛天音一陣恍惚,對面明明是陌生的眉眼,陌生的人,怎麼就叫她覺得莫名的熟悉。
「洛夫人,」獨孤文信的聲音並沒有多大的起伏:「下毒的功夫缺乏出神入化,你就不怕毒死了永王?」
「大公子真是抬舉我了,您才是隱藏最深的人。世人只怕都小瞧了獨孤家的嫡長公子了吧。」
獨孤文信淡淡一笑,輕輕摩挲著輪椅光華的扶手:「不知,夫人可曾小瞧了在下?」
「獨孤家的人我又怎麼敢小瞧?小瞧了只怕就要丟命。」
「夫人這話說的在下有些不信,我獨孤家的人折損在夫人手上的還少嗎?」
「你這是要報仇嗎?」
「報仇不敢。」獨孤文信輕拍著椅背:「只是希望夫人能跟在下好好合作,那麼我們都會比較愉快。」
「哼。」洛天音冷冷一笑:「一個都不敢用真面目示人的人,憑什麼叫我相信他的誠意。」
獨孤文信身子猛地一顫:「夫人說笑了。」
「你真的是獨孤文信嗎?或者說我所認識的那個才是假的?」
洛天音雙眸之中閃過一絲痛苦的掙扎。
「你,」獨孤文信臉色微微一白,笑容就苦澀了幾分:「什麼時候知道的。」
「剛剛,」她看著他平凡臉孔上,那一雙耀如星辰的眸子:「你若是不進來,我永遠都不會想到。」
洛天音輕輕嘆口氣:「我一直都不明白,赫連濁與獨孤家明明就是同盟。春狩大比的時候,他為什麼卻要去陷害獨孤文智和獨孤明鸞。」
「你覺得又是為什麼?」
「因為,作為他最大的同盟者之一卻並沒有遵守他們事先的約定,暗中幫助他破壞龍脈,反而在春狩大比中,殺掉了假意困死實則掩護他同盟者的幻陣大師。」
獨孤文信身子又是微微一抖。
「赫連濁那樣的人並不在乎他手下人的生死,但他卻決不允許有人挑釁他的權威。所以,他後來會那樣做,不過是為了給他同盟者一個教訓。或者是給他提個醒,叫他明白有些事情不能做。」
她娓娓道來,聲音清脆如珠玉相擊,卻叫人心頭髮寒。
獨孤文信苦澀一笑:「你還真了解他。」
「所以,赫連濁最後將主意打到我身上,只怕也是拖了那同盟者的福。將我的名字賣給了赫連濁,所以赫連濁才叫獨孤文瑞將我虜去碧水城。」
「一來,是為了更好的監視我並利用我來威脅長孫元軼。也許,當時你們已經感覺到了長孫元軼的不簡單。所以,大興城貴族中,其實你們選擇的是長孫元軼吧。」
提起長孫元軼,她冷冽的臉孔上閃過一絲溫潤:「可惜那傢伙的脾氣太臭了些,定然是不肯聽話的。你們大概也沒想到,他手中竟掌握著不比天下兵馬遜色的血域。」
「所以,才不得不放我出來,想進一步拉攏他。」
「而永王,」她眸光向倒在地上的永王掃了一眼,那老頭睡的依然香甜,她著實羨慕他的好運氣:「不過是為了引我上鉤的魚餌。你知道我與永王關係比較特殊,永王有難我必然會來。」
「何況,我早就在宮裡安排好了退路,是我太自信了。自信果然是要不得的。」
獨孤文信平凡的一向沒什麼表情的臉孔上竟然露出一個溫潤如陽光的微笑,安仁貴嚇的差點把手裡的絲帕扔出去。
獨孤大爺的真實身份沒幾個人知道,就連一直被世人以為是獨孤家未來家主的二爺獨孤文瑞都不知道。
他幾時見到獨孤文信笑過?那樣的笑雖然溫柔如暖陽,卻叫他莫名的發寒。
「我如果沒有記錯,一早就在皇宮裡安排了大量血域和度情樓的內應。如今卻一個都沒有見,我每一步的時間也被人算計的極好。我想,定然是有個老朋友一直關注著我的。」
獨孤文信仍然微笑不語,兩人的樣子瞬間詭異非常,完全不像是劍拔弩張的生死敵人,倒像是笑語晏晏的老朋友。
「所以,我想。飛狐並不是假冒的度情樓人,他的確是度情樓的斥候。只不過,卻是只忠實於你的度情樓死士。」
獨孤文信唇角笑容更深了幾分。
「我說的對嗎?我的二當家,朱雀大人。」
「哎,」獨孤文信低低一笑:「白鳳,你總是能叫我吃驚。」
他抬起手,在那平凡的臉上輕輕一抹,隨即手上便多出了個薄如蟬翼的面具。
面具下,仍是洛天音早就看慣了的那張溫潤如暖陽,姣姣如明月的朱雀的臉。只是此刻的朱雀周身上下卻籠罩著一層她從沒見到過的淡淡殺氣。
他的目光仍如往常一般,毫不吝嗇地將自己所有的溫柔都投在洛天音身上。
安仁貴一張老臉則笑成了一朵花,對於自己的主子捨棄優秀的獨孤文瑞選擇那樣平凡普通的獨孤文信,他骨子裡其實是極其不贊同的。
他當然沒有見過真正的獨孤文信,如見可算叫他看見了。他才真的知道,自己的主子才是這世界上最最目光如炬的人。
獨孤家的大爺,實在是比任何一個人都優秀。
「朱雀,哦,不獨孤大公子。」洛天音冷冷一笑:「我有些不明白,碧水城不是你與赫連濁多年的心血?怎麼就那樣輕易的捨棄了?我殺獨孤文瑞的時候,你雖然阻攔過,卻也並沒有強烈的反對,又是為的什麼?」
「我以為你知道的呢,」獨孤文信微微一笑:「玄若歌沒有告訴你?碧水城的金礦早就枯竭了。一座枯竭了的金礦,留下來有什麼用處?」
洛天音心中一動,難怪慕容靜兮曾說過,碧水城金礦挖掘速度異常緩慢,她當時一直以為是因為天冷,並沒有往深處去想。
「那麼,我暗算那些守衛時,你怎麼沒有阻止。」
「為什麼要阻止?」獨孤文信雙眸中溫情流淌:「既然碧水城已經沒有存在的必要,那麼與它有關的一切就都沒有存在的必要。」
「所以,」洛天音嗓音一澀:「你們就眼睜睜看著所有人都中了卓雅的七苦衰竭失去抵抗力,即使我不出手,其實你們也沒打算讓那島上任何一個人活著。」
是誰說的來著,死人是世界上最忠誠的人。掩蓋秘密最好的方法就是屠城,太特么的殘忍了。
「至於島中的囚犯,你們也並沒打算讓他們活著將消息遞出去的吧。你們知道,中了蠱毒的人沒有一個能活著走過碧水河。我想,若不是長孫元軼突然出現,赫連濁是不會現身的。」
獨孤文信點點頭:「白鳳就是聰明,樁樁件件都非親眼所見,卻猜的都**不離十。不過有一點你卻是猜錯了的,我可從沒打算過殺你。我是真心要放你走的。」
他臉上的笑容微微收斂:「否則,我完全沒有必要去碧水城親自帶你走。我只是不希望赫連濁傷害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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