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百零五章 條件
第六百零五章條件
興許是等待多年,北王的發力比其他人來得更猛一些,一路北上,在北方的地界王府的兵馬是勢如破竹,偌大的北方地界,幾乎只用了半個月,便歸於北王的手下。可戰爭才剛剛開始,北方本就是到嘴的肥肉,難啃的是踏出北方的那一席之地。
蘇見豫做夢也沒有想到,北王的攻勢來得這般的迅猛,似乎沒有給他們一絲一毫緩和的空間,待到皇室調齊人馬準備迎戰之時,北王已然成了半壁江山的主人。
面對這時刻威脅這京師的北王,一眾大臣強烈建議蘇見豫南遷帝都,以南方為基地,剿滅反賊。可蘇見豫哪裡肯作這般退縮之人,但凡他往後移一步,千秋歷史上定會給他記上懦弱的一筆,他這樣的人物,又哪裡肯受這種氣。
「如今皇上夜夜難眠,你倒是偷得浮生半日閑啊。」慕容夜瞧著悠哉得在曬太陽的淳歌,不由得感嘆道。
曾沉看著雲淡風輕的淳歌,搖頭道:「只怕朝中只有你,還有這份閑心。」
淳歌端起茶盞,在陽光的照射下,小小的一杯茶,也射出耀眼的光,「這場好戲的大幕,是由我拉下的,我又豈能不好生欣賞。」
「對了」慕容夜湊近淳歌,做出一副十分八卦的樣子道:「你當真不怕,被拉下這個泥潭。」
淳歌將手中的茶盞遞給慕容夜,冷笑道:「今次莫逆的可不是什麼林拓之流。乃是北王,稍有不慎,世間最為尊貴的位置就得換個人做了,你覺得他會將這樣關乎生死存亡的事,交託到我的手中。」
他,他可是蘇見豫,疑心大到包天的當權者。他又怎會將自己的安危交到一個,與他心有嫌隙的人的手中。
曾沉聽聞倒是頗為驚訝:「莫非他真的想靠著定山王的那些人馬克敵?」曾沉雖不了解蘇佑啟的兵馬,但他知曉北王手下絕無弱兵,再者北王身強體壯仍是揮斥方遒。而蘇見豫卻是烈士暮年一心聞道。雙方一比較,便知皇室是落得下風的,倘使皇室沒有什麼秘密武器,這是一場必敗的仗。
「誰又知曉呢?」淳歌望著自己纖細的手指。淡淡道:「皇上素愛自視甚高。這天下的一切都在他的鼓掌之間。興許他另有奇招呢?」
「奇招?」慕容夜忍不住笑了笑,補充道:「我倒是覺著,如今的情勢。怎麼看都像是你拿手好戲啊!」
相較於慕容夜的隨意,曾沉更多了一份沉重:「你當真準備坐山觀虎鬥嗎?」
「以北王的風格,他是絕對不會禍及百姓的,不過是讓天下換個主子罷了。」北王與蘇見豫一樣是個看中民意的主,自然不會做出什麼窮凶極惡的事兒。
慕容夜順手拿起了點心,問道:「若是北王登基,於你有何益處?」
淳歌倒還沒想過這個事情,於是乎他便仔細思考起來,過了好一會兒,才慢悠悠說上一句:「可能在我脖子上放把刀,讓我戰戰兢兢地號令群臣。」
慕容夜吧咋吧咋幾口點心,翻了個白眼,「說白了,就是和現在沒什麼差別?」
「要不,你也插上一腳?」慕容夜覺著自己的想法真是太好了。
「好了,你別鬧。」曾沉打斷了慕容夜的瞎想,「淳歌,你若不作為,那勝者十有**是北王,你當真站在北王那一方。」
淳歌用餘光打量著曾沉,清淺一笑:「莫要為我憂心。」
直到慕容與曾沉離開林府,淳歌依舊沒有表明態度,接下來的幾天,戰事愈演愈烈。先是蘇見豫將蘇佑啟派往北方,說是要收復失地,再是鞏固京城的防守。而北王一方,則沒有被蘇佑啟攔下腳步,從側邊依舊朝著京師進發,想來北王是打定主意要北上擒王了。
北王兇猛的攻勢,時時刻刻逼迫著京城中的皇室,以蘇見豫最甚,這位曾經高枕無憂的皇上已經是徹夜徹夜地失眠。再加上蘇佑啟在前線並沒有達到蘇見豫理想的效果,使得皇室更是雪上加霜。
終於北王在某一夜攻克了北王的防線,開始大幅度地朝著京城進發,而蘇見豫也頂不住壓力,調集駐守在南方的兵馬來抵禦外敵。但可惜的是,即便是蘇見豫用上了一切可動用的力量,也只是與北王打了個平手。
「父皇,軍中傳來密報,說是北王在北方徵得大量新兵。」蘇佑君將這份密報交到蘇見豫的手中,聽著他說話的聲音,便知曉,他也不好過。
蘇見豫粗粗略了一眼,便將密報甩到了一邊,怒道:「混賬,這些人,這些亂臣賊子,朕要殺光他們。」
蘇見豫的怒火遲遲難以平定,蘇佑君只能立在一邊,對於戰事,他並不擅長,他的手段和智慧都用在了勾心鬥角與所謂的治國大業上頭了,平定謀逆,還真就不是他能做的。
這兩父子其實都知道,朝廷中有一個人,極為擅長此道,什麼絕地逢生,那人簡直是行家,曾幾何時他們也曾不顧一切地將性命交託到那個人的手中,可是時過境遷,多年以後的如今,他們是真的不敢以性命相交。
「他們還能堅持多久?」林良啃著一個蘋果,看著從前方傳來的軍報。
小旗子也順手拿了一個蘋果,在衣服上擦了擦,道:「至多一個月。」
「北王的軍隊不至於這麼沒用吧,一個月了還打不到京師?」林木覺著北王的名聲挺大的,如今的形式也是大好,總不見得攻不下來吧。
淳歌隨意地披了件衣服,站在眾人之後,輕聲道:「再有半月。便要停戰了,北王又如何打得進京師呢?」
「停戰?」小旗子幾人齊齊驚呼,怎麼就要停戰了,這種勢頭大好的情況下,不是應該乘風破浪,一舉攻破京城,把蘇見豫拉下馬來嗎?
「停戰?」不僅僅是淳歌那方人驚訝,連北王府的眾人也是不能接受。
「父王,如今我軍勢如破竹,只要你一聲令下。直搗黃龍不費吹灰之力。此時為何停戰?」蘇佑仁這幾日在前方指揮,不知贏了多少大戰,他真是意氣風發的時候,怎能收得住。
蘇佑信也是點頭:「是啊。父王。再有半月。天下便要換主了,為何停。」
「依照戰況,我方雖是佔優。但蘇見豫已調集各地兵馬回京,攻下京城很是容易,但是想要抓住蘇見豫卻不是一時半刻能做到的。」北王沉聲說道:「我軍若攻下京城,以京城為基地,到時必會有各路人馬進攻京師,可我軍的糧草不足以支撐我軍平定各方,若真打下京師,只怕也守不住。」
糧草,這確實是個極大的問題。
「父王,我軍不是在各地都購買了許多糧草嗎?」蘇佑信記得這件事兒,他還出過一份力呢,難道這麼幾個月,就吃光了。
蘇佑仁拉住蘇佑信,低聲解釋,原是那些糧草都被作為換回蘇佑信的代價,給了淳歌,但由此可見,淳歌當初給北王府提供了多充足的糧草。
「對了,父王,淳歌當年一次性拿出了如此多的糧草,如今他的實力更是莫測,不如再問他借糧。」蘇佑仁思索片刻,天下也只有淳歌能拿得出這筆糧草,畢竟南方名副其實的霸主,可不是開玩笑的。
眾人聞言,皆不出聲,畢竟官淳歌可是當朝丞相,人家為何要幫著他們這群謀逆的人呢,可是單單從官淳歌肯暗中將蘇佑信送回北方這一點,可看出,官淳歌與皇室並非一心。
「不如,我們散出消息,直指是官淳歌在暗中相助王府,逼得他不得不站在我方。」程老眼中透出些許精光,倘使逼得官淳歌走投無路,不得不投靠王府豈不解決了一切。
北王瞥了一眼程老,眼中露出不滿,道:「不等你先將此事說出去,他官淳歌便會自請剿滅叛賊。」北王是真的不想與淳歌打照面,這個傢伙的本事太過神秘莫測了,若是有可能,還是不要和他對立的好。
「父王,說得再多都無用,不如一試。」蘇佑仁緊了緊眉頭:「以淳歌現在的立場,就算不肯借糧,也不至於會出賣我們,畢竟如今最好的選擇便是觀望,我想淳歌是不願踏進這個泥潭的。」
「為今之計也只能勉勵一試了。」北王何嘗不想多了這個天下,他已經忍讓太久太久了。
而遠在京城的淳歌,早就猜到蘇佑仁的下策。
「這臉皮也夠厚的?」林良聽了林方的分析,忍不住感嘆,世間竟有如此厚顏無恥之人,難道北王府忘了當年他們是怎麼在淳歌背後暗中捅刀子的。
小旗子冷冷地哼了好幾句,他跟在淳歌身邊十多年,只見過更不要臉的,就沒見過最不要臉的。
「你不會真的借糧吧?」林良打量著淳歌,看面相,淳歌可不像是愛吃虧的主兒啊。
淳歌只是靜靜地望著遠處,道:「為什麼不呢?」
這一刻,林良等林家舊人,只覺得眼前的這個人,這個當朝最有權勢的,隱隱與另一個人當初同樣是權勢滔天的人,恍若一人。
十日後的深夜,林府出現了一個不速之客,幾乎所有人都知道,這個人時候該來了。
「世子大駕光臨,就不怕折在此處?」淳歌眼角含笑,不痛不癢地看著蘇佑仁,似乎已經將這個人看透了。
蘇佑仁下意識地迴避這淳歌的眼神,不知為何,他還是選擇親自前來,只是他真的不習慣淳歌那樣透亮的眼,彷彿洞察了世間的一切。
「這位便是聞名天下的官相吧。」此番程老也跟在蘇佑仁的身邊。
「深夜來此,世子便是為了客套?」淳歌早已備好茶水,只等人入座。
「我,我」蘇佑仁彷彿回到了四年前的那一夜,也是這樣的月色,淳歌毫不猶豫便將數萬糧草借於他,可他卻辜負了淳歌的信任,他原以為,再開口並不難,可望著淳歌那樣的眼,所有的言語都堵在了心間。
程老接過蘇佑仁的話頭道:「官相,我北王府想向你南方借糧。」
「那便去找南方的鄉紳。」淳歌不以為意道。
程老擺出一副我很好說話的樣子,道:「官相,這天下誰人不知南方是您的地界,您若不開口,誰敢借糧?」
淳歌倒是為程老的識趣,點了點頭:「可本相為何要借。」
「只要官相此番仗義相助,我王府必不負官相。」程老說得義正言辭,好似給了淳歌無上的尊貴。
淳歌驚訝地盯著程老,眼中透出從沒見過這樣天真的人的眼神,「本相在官場多年,你當真要用此言打動本相。」
「淳歌,你要什麼?」蘇佑仁擋在了程老的前頭,這個程老根本就不是淳歌的對手。
淳歌轉而看向蘇佑仁,輕輕道:「你給得起什麼?」
蘇佑仁掙扎許久,決絕道:「待我王府大事一成,便是你要半壁江山,我也拱手相讓。」
「世子。」程老是真的被嚇到了,急忙說道:「他官淳歌又有何可信之處。」
「哼」淳歌冷笑道:「可你不得不信啊。」
淳歌從門口將小旗子喚了進來,高聲道:「備糧。」
「多謝」蘇佑仁心中湧起了莫名的酸楚。
在蘇佑仁與程老要離開的那一霎那,「我要東南。」
「大事一成,定如君之意。」蘇佑仁拿著淳歌給的憑證,在夜色的掩護下快速地離開了林府。
淳歌卻一直凝視著蘇佑仁離開的背影,當年也是這樣行色匆匆的背影,也是這樣黑到深沉的夜色。
「你當真幫北王?」林方也看不懂淳歌的所為了,難道他真的捨得下蘇家的恩情。
「誰知道呢?」淳歌緩緩轉身朝著房間走去,「人心難測,更可況官場之人,有幾個是信守承諾的。」
「交易,我看得上的是交易,我看不上的是垃圾。」在淳歌的咳嗽聲中夾雜著幾聲嘲諷,他略帶佝僂的背,蹣跚的腳步無一不是諷刺。(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