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3第 43 章
不知道是朱顏的「人」緣太好,還是戒色的「人」緣太差。當初戒色說他在三山五河轉悠了一年都沒碰到半個人影的時候,朱顏是稍稍放了點心的。不管怎麼說,妖獸什麼的都比人好對付多了。但是,誰能告訴她,現在出現在她面前的兩隻是怎麼回事?
戒色看到那兩個明顯餓得皮包骨的少男少女時,表情不是驚異,而是驚喜,他以一種鬆了口氣的口吻對朱顏說:「貧僧原來對跟著女施主能否走出大山抱著懷疑態度,現在看來是肯定的了!女施主你肯定是佛祖派來拯救眾生於水火的!」呵呵……朱顏不想告訴他你馬屁拍錯了。
於是戒色就把兩個少年撿了回來,而朱顏就地把剛剛打到的一頭野豬肢解了。不管怎麼說,不想惹麻煩和見死不救是兩碼事,反正傻子也要吃飯的,朱顏想,不就是多添了兩雙筷子嗎?反正野豬這麼大,他們三個也吃不下。說起來,朱顏是沒有系統學過做飯的,以前在崑崙的時候也沒有機會做飯,而她前世也沒想過學做飯。所以現在看著眼前三隻狼吞虎咽撕扯野豬肉的傢伙,朱顏吞吞口水,不確定地問:「真的有那麼好吃嗎?」
楚辭的反應是:「好吃、好吃啊!媽媽。」他覺得媽媽煮的東西都好吃。
少年的反應是:「啊嗚啊嗚啊嗚……」他正在與豬肉不懈奮鬥,沒空搭理救命恩人的問話。
少女的反應是:「啊嗚、啊?不知道哎,沒感覺出來。啊嗚啊嗚……」好吧,飢餓使他們的味覺退化了。
戒色在一旁笑眯眯地轉著手中的佛珠:「阿彌陀佛,善哉善哉。」
朱顏:「……」
飯後老規矩,挖個坑把剩飯埋了。接下來就是戒色的「普渡」時間。
戒色(一臉和善的笑):「兩位施主打哪兒來?又要到哪兒去?」
聽到這句話,朱顏不可遏制地想插話:「從來處來,到去處去。」事實上她也插了。
戒色一臉感動:「沒想到朱施主竟然如此有佛緣!小小年紀已悟得如此高深的禪道!」
朱顏:「咳咳,所以像這種說法我們是不會接受的!要從實回答!」戒色師傅,你到底是白的還是黑的啊?
少年正色:「回救命恩人的話,我叫許諾,這是我妹妹許言,我們本來要回到飛雲城去的,結果在路上突然打了一個很大的雷,我和妹妹都被雷震暈了,醒過來的時候就在這座山上了。還好我和妹妹都認識點藥草,這才撐到恩人出現,要不是恩人,剛剛恐怕我們兄妹倆就要葬身在野豬肚子里了。」
朱顏摸著下巴計算時間,從飛雲城打雷到現在也半年多了,這對兄妹真是有著小強的生命力啊!開光期的修為竟然撐到現在。想著戒色進來一年多,應該是不知道飛雲城的事情的,所以朱顏想,還是自己開口吧。她清咳了一聲,其餘四人都看向她。朱顏慢慢啟口:「剛剛你說回到飛雲城?」許諾點頭:「我們都是飛雲城的人,是出城進貨的。」朱顏咂咂嘴:「告訴你們一個不好的消息。」頓了頓,她接著說:「就是那天打的一個雷,把飛雲城都夷為平地了,我也是好不容易才死裡逃生的。」她說話的語氣神態都極為平靜,好像說的事是今天被蚊子咬了一樣,但是聽到她話里的內容,許諾許言甚至戒色都呆住了。許諾少年一臉不可置信:「怎麼會?恩人你不會是說笑的吧?」許言少女已經大吼起來:「你騙人!我爹娘肯定還在等我們回去!」她和哥哥這半年來不放棄的原因之一就是不想自己父母老無所依,所以再苦再痛她都堅持了下來,現在好不容易獲救了,爹娘卻不在了?怎麼可能?!
可是看著朱顏那張半點都不像說笑話的臉,許言開始大哭起來:「爹……娘……」許諾也跟著肩膀一抖一抖的,他無意識地喃喃自語:「不就是打個雷嗎?整座城都沒了……怎麼會……」說到這個朱顏其實也很好奇:「聽說不是有人渡劫就是有魔物受到天罰,你們生活在飛雲城就沒感覺到點異常嗎?」許諾緩緩搖頭:「沒啊……我走的時候還好好的……」
戒色雙手合十:「阿彌陀佛,在貧僧迷路的時候竟然發生了這等禍事,真是天道不仁啊。」接著就嘰里咕嚕地開始念咒語,朱顏猜測大抵是往生咒一類的了。不過他現在在這裡念不會太遲太遠了點嗎?
在傷好后,朱顏曾經過飛雲城廢墟,雖說自己也是倖存者,但她就是沒有一點實感,就好像前世看新聞聽到哪裡哪裡地震了一樣。災難發生的當天的事她一點都記不起來,養傷的半年似乎是很久以前的事了。總之朱顏覺得自己好像有點麻木了,遠遠沒有當初第一次看到林辛殺人來得震動。
現場沒受到朱顏話影響的恐怕就是楚辭了,他看著哭泣的兄妹倆和念經的和尚,雖然沒聽懂媽媽剛才講什麼,不過氣氛好像不太妙的樣子,而且媽媽好像很傷感。哎?傷感?這是個什麼詞?他抓抓腦袋,決定不去理這個問題,媽媽不高興了,身為兒子就要讓媽媽高興起來!於是他偷偷走到大樹後面,打開隨身攜帶的包包,還一邊從大樹後向那邊瞄兩眼。確定沒人注意他之後,他從包包里拿出一顆糖豆。這是他想過來后在自己身上發現的,媽媽好像不知道的樣子,會不會是爸爸留給他的?楚辭甜蜜地想著,還不忘將包包藏進衣服里。然後他裝作剛剛噓噓了一場的樣子,三步兩步走到朱顏身邊,扯了扯她的袖子:「媽媽,我有東西給你。」
朱顏正在感傷呢,她覺得再加把勁自己就能文藝把,然而醞釀的感情就被一聲「媽媽」給驅散了。她咬牙切齒地拎起楚辭的衣領:「不是說過我不是你媽媽了嗎?以後不要叫我媽媽!」楚辭可憐兮兮地看著她,為什麼媽媽不承認她是我媽媽呢?難道小辭不乖?沒錯,這孩子最近記憶力見長,他終於記起自己的名字了!楚辭再次可憐兮兮地開口:「那小辭叫媽、啊、叫你什麼?」他很聰明地迴避了媽媽不是媽媽的問題。朱顏正惱火,自然就忽視了那句「小辭」,她仍然覺得這個傻子無可救藥了:「叫我女王大人!」
「女王大人,小辭有東西要給你。」毫不猶豫地叫出口了。朱顏覺得這聲「女王大人」叫得真好聽,又忽視了那兩個字:「嗯,什麼東西?」楚辭將手丈攤在朱顏面前,笑得傻兮兮:「爸爸留給我的糖豆!」
白皙手掌的中央躺著一顆圓潤可愛的紅色丹藥丸子,更加襯托出那顆丸子的誘人。但是無論它多麼可愛誘人都改變不了它是一顆丹藥的事實!朱顏的眼界有限,自己的儲物袋裡除了培元丹就是化靈丹,但它們不是白色就是青色的。在崑崙那會兒自己也沒怎麼接觸丹藥,所以她不認識這個紅色的東西。但是丹藥亂吃是會死人的,這點朱顏還是明白的。她疑惑地問楚辭:「你吃過了?」楚辭點頭:「媽媽不、女王大人你不要嗎?可好吃了!」朱顏再問:「沒感覺哪兒疼嗎?」楚辭搖頭:「女王大人你真的不要嗎?」朱顏想,他吃了沒事不代表她吃了沒事啊!於是她果斷搖頭:「不要!」楚辭覺得自己的一顆心被人狠狠摔在了地上,他悶悶地問:「為什麼媽媽不喜歡小辭?」這下,朱顏除了注意到「媽媽」外,還注意到了另外兩個字,「小慈?」朱顏傻眼,「你給自己取的名字?」楚辭聽到媽媽叫他的名字很開心:「嗯,小辭是我的名字。」好吧,朱顏想,你愛叫自己什麼叫什麼,當然還有,「不準叫我媽媽,要叫女王大人!」「女王大人!」
話說自從朱顏批准楚辭叫自己女王大人之後,戒色覺得某傻更活潑了,他以前摘花捉鳥都是自己玩,現在什麼都要捧到朱顏面前晃一圈,伴隨著那聲「女王大人」,戒色覺得他對朱施主的認識又更上了一個台階。當然,隊伍里其餘兩人本來稱呼朱顏為「救命恩人」,這讓戒色感覺有點不公平,自己也算救了那兩人啊,不過想想自己好歹是佛祖的弟子,這點不平就算了。而朱顏聽不慣「救命恩人」,於是她批准少年少女也叫她「女王大人」,暫且不說少年少女噴了一地的血,某傻端出一副要被拋棄的樣子問朱顏:「女王大人難道不是只有小辭能叫的嗎?」朱顏不想理這個傻子,但想想讓兩個正常人叫自己「女王大人」好像挺不合適的(喂!),於是她大發慈悲地宣布:「叫我朱道友就可以了。」就這樣,戒色和許諾許言到現在只知道朱顏姓朱。
朱顏對他們隨便告訴陌生人自己的名字表示不理解,戒色一臉淡定:「戒色只是貧僧的法號,貧僧的俗家名字已經丟棄了。」許諾一臉理所當然:「朱道友是我們的救命恩人啊!」許言一臉呆:「唉?不能隨便告訴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