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四章 冊封
蕭昭媛為前臨川伯的小女兒,與現任臨川伯還是嫡親的兄妹,老臨川伯本想著小女兒能在身邊多留兩年,所以也就沒有急著替她找婆家,可沒想到蕭氏及笄的前一年,皇帝下旨採選,老臨川伯雖不想女兒進宮,可又不敢求情免選,於是只得含淚讓女兒參選,更沒想到當時的皇帝,如今的太上皇會將她指給那時還是晉王的皇帝,然後蕭氏就被抬進了晉王府。
蕭氏成了皇家人之後,雖說起初只是六品滕妾,卻也仍然受晉王寵愛過幾年,卻因蕭氏從來不像甄淑妃她們那樣吃醋爭寵,漸漸不被晉王放在心上。
蕭氏也沒有自怨自哀,反而事事以王妃為尊,因著這份敬重,她在王妃的護航下順利生了一子司徒睿,又因為王妃的重視,後來新皇登基冊封後宮妃嬪時,她得以成為皇后及兩側妃之後的第一人,甚至可說她在宮裡的權利和二妃相差無幾。
蕭氏成為後宮妃嬪之後,倒是比以前在王府時更加自由一點,在皇后的允准之下,她有權利可以隨時召見娘家女眷進宮探視,但她並沒有那麼做,只是偶爾有些賞賜下去,看著與自家大哥保持著不冷不熱的情誼而已,可是聰明人都看得明白,蕭氏如此作為不是因為他們兄妹倆感情不好,只是兩人都不想被皇帝忌憚罷了。
不過長輩如此,卻不表示做小輩的也跟著疏遠了,因為蕭雲與司徒睿的年紀相近一些,兩人又當過幾年玩伴,所以即便蕭雲曾出京幾年,他們依然保持著不錯的情誼。
尤其是前兩年,司徒睿在宮中慢慢建立起自己的人脈,蕭雲甫自京郊回到京中,還正值血氣方剛的兩人膽子就更大了,但凡有什麼看不過眼的事,這兩個人免不了裡應外合地運用宮裡宮外的資源人脈,非叫對方吃上一兩次虧才肯罷休,只是又因著未傷及人命,被修理的人也確實有那麼點不太好聽的紈絝名聲,別人覺得司徒睿和蕭雲是為民除害,算不得恃強凌弱,所以那些不幸被陷害的人也只能咬牙切齒又莫可奈何。
總結他們倆的作為呢,雖然大抵也能稱得上狼狽為奸這四個字,當然他們本人是不可能承認他們有這麼…呃…無恥?!因為事實上都是別人無恥在先的。
這一日,蕭雲到衙門點了卯之後,看著左右無事,就順道彎到宮裡去,熟門熟路地來到司徒睿住的昭陽殿,司徒睿一見到他,立刻大呼小叫地道:「二表哥,我這回可被你害慘了!沒事兒叫我問那個什麼事,害我這幾日被母妃一直盤問東盤問西的,我告訴你哦!這個虧我是不吃的,所以我已經向母妃坦白了,要打聽那件事情的人是你,跟我一點關係也沒有。」
「你叫個什麼勁兒?說就說了,難道我還會怕姑姑不成?」蕭雲沒好氣地曲指在司徒睿額頭上敲了一記。
「哎!你不怕呀?!聽說母妃最近已經召見過舅母幾次了,每次都問你的親事有著落沒有,大有想替你作媒的意思。」司徒睿委屈地嘟了嘟嘴,然後又追問道。
「不怕,我早先就跟母親透露過口風,只是母親嫌人家年紀小,身份又有些配不上,所以就這麼擱置了。」蕭雲一副蠻不在意的樣子,聳肩回道。
「瞧你說的…敢情早惦記上人家了?不過不讓她參加採選的事根本也不用我出手,我叫人去打聽的時候,才知道她似乎連京兆尹那裡的名冊都沒記入呢,而且便是真記入了名冊,聽說宮裡這頭也早有人在掖庭丞那裡打過招呼叫給刪了去。」司徒睿一副兵無用武之地的憋屈樣兒。
「本來就只是讓你多注意一些而已,其實我也早猜著史老太君應該不會在這種時候又送一個人進宮,畢竟賈家大姑娘已經被皇上寵幸的事,賈家人不曉得背後使了多少力,又怎可能全然不知道?不過採選要經過那麼多人的手,誰又能保證不會出現什麼意外?只是你剛說也有人向掖庭丞說了情?我怎不知賈家的人還有門路可以直接到掖庭丞那裡的?」蕭雲不解地道。
「我又不是那等不經事的人,這點小事自然也去查過啦,原來她身邊的那個教養嬤嬤周氏正是幾年前從皇祖母宮裡放出去的周姑姑,你想呀,且不說周姑姑是皇祖母身邊的人,就是那些曾經在宮裡當差很多年的宮女太監,哪個出了宮之後就和宮裡的故人斷盡舊日交情的?所以掖庭丞那裡肯定是周姑姑請還在宮裡的老姐妹去說了情的,由此可見得那位姑娘也是極不想進宮的呢。」司徒睿微抬起下巴,一副得瑟模樣地說道。
「這樣才好,好歹證明她不是個心大的,否則榮府里什麼情況,你也是知道的,我怕將來大嫂會擔心自家弟妹要跟她搶管家權,若因此弄得家宅不寧,倒枉費了我的這片心意。」蕭雲暗中注意賈迎春的事已有一年多光景,不止了解她的喜好,更是多少琢磨出了她的為人品性如何,此時對司徒睿說起她的好,語氣中竟也不經意地夾雜著一絲驕傲。
「哼!你就顯擺吧,我相信以後母后和母妃替我挑的姑娘一定會比她更好的。」司徒睿滿心酸澀兼嫉妒地反諷一句,他才不相信像賈家那樣的人家能養出什麼好姑娘,以前他還猜想是不是自家表哥被人下了套,可後來看看又覺得不像,因為人家雖然和臨川伯府有往來,卻是與蕭雲連熟識都談不上。
蕭雲只是挑眉一笑,他才不跟小孩子計較這種無法真正比出高下的事,不過想到賈迎春既已不參加採選,只怕議親的事也將要搬上日程了吧?他還是回去想想怎麼說服他父母早日去賈家把人訂下來了才是最要緊的。
深秋某日,隨著被打斷的慶生宴席,以及不久后也被宣召進宮的賈家眾位女眷,賈迎春只是淡淡地望著半灰濛的天空,輕聲一嘆:「賈家的最後榮華終是來了…。」
邢夫人隨賈母等人從宮裡回來后,見賈迎春難得地坐在正堂里等她,憐惜地笑道:「我們家女眷第一次被宣召進宮,去前也沒說何時能回,妳合該早些回房去休息才是,怎地竟在這裡等著?」
「還不是急著想確定賴大說的消息是不是真的嘛,大姐姐被皇上封為賢德妃了?」賈迎春抿抿嘴巴,無辜地解釋道。
「可不是嘛,妳沒看到二太太這一路上啊…那張嘴笑得都快裂開來了,只是我這心裡總覺得惴惴的,大姑娘進宮這麼多年,怎麼如今才說突然被皇上看中?算一算年紀,大姑娘也有二十歲了吧?難道她這般年紀還會比剛採選入宮的幾位才人還漂亮吸引人不成?」邢夫人不解地緊皺著眉頭。
「太太甭管大姐姐怎麼會突然受寵的,左右都是皇上的意思,咱們只要守好本份就是,對了,太太手裡的鋪子是不是有賣木材沙石的啊?」賈迎春沒有與邢夫人一起思考她的疑問,卻關心起邢夫人在外的店鋪經營。
賈迎春不敢說不擔心他們的將來,不過那日她再細細衡量過一遍之後,卻有些慶幸的是,如今他們這一房都沒有犯下大錯,先前皇帝還曾單獨賞賜過東西給他們,雖不是明旨下賜,但已經隱隱透露了皇帝對賈赦等人還是很滿意的,因此她可以大膽放心地猜測,若日後皇帝要拔除眼中釘時,他們這一房應該不會有太大的損失。
「似乎有一間是做建築材料之類的沒錯,妳突然問起這個問題,想做什麼?」邢夫人點點頭,又納悶地反問道。
「太太可以讓他們這陣子多存點存貨,興許哪日就用上了。」賈迎春沒有多做解釋,只是這麼說道。
「咦?妳又想到什麼了?」邢夫人狐疑地道。
「這個嘛,我也不會說,就是一種感覺而已,太太要是肯信我一回的話,自然不會讓太太吃虧的。」賈迎春不知道該怎麼解釋,只能渾說一句地混過去。
「別說又是妳福至心靈地神來一筆,不過那種東西也就一個頗佔位置的缺點而已,不早不晚總有用得上的時候,我叫秦顯家的去和他家那口子說一聲,有多少是多少,太多也不見得有地方擺。」邢夫人雖不明白賈迎春這麼提醒她是因為什麼緣故,不過也知道賈迎春從沒想過傷害她,這一番沒根沒底的話更有可能是這兩天又想到什麼奇怪的事而已,左右與她沒有妨害,她自然不介意照著去做。
賈迎春沒有辦法把皇帝可能很快又會下旨讓後宮妃嬪返家省親的消息泄露出來,畢竟這本來就是她自己的秘密,不過卻不表示她不會憑著這點先知讓自己的荷包滿一點,所以她不只提醒邢夫人多多備下一些木材沙石的庫存而已,自己還另外讓潘又安看著人家建園子可能用得上的東西,挑些他們目前能力之內能夠備下的,一概先準備起來。
潘又安對賈迎春的怪異吩咐雖也是心中存疑,卻到底不敢好奇多問,只是回去悄悄地和錦繡坊掌柜的商議一番后,決定多添置些奇木異石、各色花卉,全都放到以前賈迎春的姨娘留給她的莊子上養著,另外還買了不少各色綢綾幔子及各式帘子,潘又安隱約有種感覺,說不定這次自家姑娘的神來一筆可能會叫他們進帳不少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