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七十一章 終結是新的開始（上）

憤怒的康拉德強壓著心中怒火試圖做最後一搏，「瑞農，我從你出生的開始就跟你在一起了，看著你長大，跟著你一起成長，我了解你的一切。」他深吸一口氣繼續說，「你不用那麼的快回答我，我知道……你和我一樣認為這個世界是骯髒的，錯誤的，罪惡的！」

「……」瑞農沉默不語，心中充滿了疑惑和焦慮，有一種想認同卻又十分不情願的感覺。

「人類為了短暫的眼前利益不惜生靈塗炭；獸人為了肥沃的土地甘願出賣自己高傲的榮譽；矮人為了更多的礦山和黃金而不惜大肆破壞自然界中的森林、河流以及肥沃的土地；那些看似不食人間煙火，超凡脫俗的精靈僅僅是為了我們看那些又臟又臭的矮子不順眼這樣簡單的理由而刀劍相向……」康拉德一口氣說了一大堆然後戛然而止，等待瑞農的反應。

「你想說什麼？」瑞農冷冷的問道。

「這個世界中的一切都是不公、骯髒、虛偽、自私的！」康拉德說著說著，情緒越來越激動，「為什麼需要糧食需要土地的獸人偏偏被擠到荒原之上？為什麼虛偽的假仁假義的精靈會被認為是美麗、藝術、和平、生命的代表？勤勞且極具手工藝天賦的矮人至於蝸居與馬坦金高原的山體之內，然而懶惰的人類卻霸佔了整片大陸……坐擁中洲大陸百分之九十以上的財富。」

瑞農冷哼一聲說：「你不也是人類？」

「沒錯！我是人類！」康拉德雙手握拳怒吼，「然而你知道嗎？中洲百分之九十的財富其中百分之八十被百分之十的人類所佔據，而然剩下百分之九十的人卻只能平分百分之十的財富。你不覺得這個世界不公嗎？」

「是的！世界的確不公平，那又如何？」此刻瑞農的心情異常平靜，「你想說什麼？」

「噢！你是瞎子嗎？難道這一路來你還沒看清這個世界的醜陋嗎？」康拉德瘋狂的吼叫著，「你見過幸福美滿的三口之家，可你有沒有想過你已經失去兩個家庭了。你見過一些大腹便便的人將一塊塊肥肉丟給自家的寵物。可又有多少窮困潦倒的人為一日三餐而發愁？」

瑞農笑了笑說：「怎麼？你想當劫富濟貧的俠客？」

「不！不是俠客，而是神！真正的創世神，重置這個世界錯誤的規則！」康拉德手舞足蹈的怒吼道。「因為你，瑞農。出生就擁有過人的魔法天賦，所以根本就不會理解我，一個凡人的悲傷。因為你，瑞農，你出生的家庭優越和睦，哪怕流落他鄉也遇到阿羅約?康斯坦丁。你哪裡理解的了我，一個窮人的痛苦……別說是我了。你就連你的好友，傑里的都不了解。」

一提到傑里，瑞農似乎想起了什麼……這就是那一天傑里參軍的理由嗎？這就是傑里後來參加玄青義軍的理由嗎？他的思緒回到了從前，回到了他第一次與傑里相遇的那一天。回到了他十三歲那年，霍爾普斯學院宣布關門的那一天。「但是……但是……」瑞農本想反駁，但他卻找不出太好的理由。

「出身優越高貴，成長於溫室中的名貴花朵又怎能理解我們野草的痛苦？」

「但這不能成為毀滅這個世界，統治所有生靈的理由！」瑞農想起了他回到安第斯山脈東部時的所見所聞：被拜占庭帝*隊毀滅的村莊、堆積如山的屍體以及那停在枯枝上的烏鴉。

「那你給我個理由！」

瑞農閉上眼。一幕幕美好的田園風光如幻燈片般的在他腦海中切換：蜿蜒崎嶇的鄉間小道、清晰的空氣……

田地間辛勤耕種的農民……

田邊緩緩趟過的小河，微波粼粼的河面上優雅划水白鵝……

黃牛背上，放牛娃快樂的用兩片樹葉吹出農家小調……

耕田的老伯在閑暇之餘優哉游哉的抽著旱煙……

一位媽媽背著熟睡的嬰兒在自家門前紡紗……

「雖然他們很窮，但他們都努力且快樂的生活著。他們不求頓頓山珍海味，龍蝦魚翅；不求金銀珠寶滿屋也不求三妻四妾。他們只求寧靜安詳的生活。不求被人打擾。」

「呸！活該他們一輩子窮！生出孩子窮二代，孫子窮三代，一輩子窮下去！」康拉德吐了口唾沫說道。

「這個世界有正面就有反面，如果你富了，那麼其他人還不照樣窮嗎？」瑞農搖搖頭說，「你可以追求你的幸福，追求你的理想，但請不要以犧牲他人的幸福生活代價！這樣一來的話你所做的一切又跟虛偽的創世神宙斯；跟教廷；跟你口中那些罪惡之人又有什麼區別呢？」

「閉嘴！」康拉德情緒失控了，「閉嘴！閉嘴！閉嘴……」他像瘋狗般的狂吠，「我所做的一切是為了凈化這個世界，你懂個屁！」

「我懂！」

「懂？我看你什麼都不懂！飽漢豈知餓漢飢？」

瑞農咬牙切齒，斬釘截鐵的怒吼道：「不！我懂！」

「你……瑞農，有天賦，有賦予的家庭，還能接受良好的教育……而我呢？我擁有什麼？要不是偶然中遇到撒旦，我只不過多眾多籍籍無名的初級法師之一。不！有可能終身只是一個小小的魔法學徒。你一個生活在大陸金字塔頂端的人哪裡懂的我們一群生活在金字塔底的人的痛苦？」

瑞農笑了，腦海中浮現出一張蒼老且慈祥的面容。「我懂，我當然懂，因為阿羅約?康斯坦丁爺爺跟我說過他的過去。」

「阿羅約……」當康拉德聽到這如雷貫耳的名字后，心情一下子穩定了下來。阿羅約?康斯坦丁的過去經歷如何？與瑞農一起成長的康拉德怎會不知道。

「自從我接觸魔法開始，我只放棄了三天……只有那三天我沒有練習魔法。因為那三天內我都呆在圖書館內尋找魔法書籍，尋找哪種魔法最合適沒有魔法天賦的人學習。」

「我是一個沒有魔法天賦的人，十五歲的時候考了好幾次才獲得初級魔法師資格認證；二十三歲才參加的中級資格認證……」

想起從前阿羅約?康斯坦丁爺爺說過的話，瑞農的眼角微微濕潤，「沒錯！這個世界的確有許許多多的不公平。且充滿了罪惡，但這並不能代表這個世界沒有希望。」

「你……你想說什麼？」

「時間的流逝永遠都是公平的，天道酬勤。也許你沒有天賦但只要你能比其他人更努力那麼你也一樣可以獲得成功，立足於金字塔的頂端。」瑞農強壓下波瀾壯闊的情緒。用平淡的語氣說，「阿羅約?康斯坦丁不就證明了這一點嗎？」

「嗷！」康拉德發出暴怒的吼叫，「你是真的想死嗎？」

「死？我不是已經死了嗎？只是你想不想失去這千年等待才換來的機會呢？」

康拉德面色發紫，雙唇微顫說：「我已經等待了一千多年，不在乎再多等一千年……我知道如何從一名魔法學徒成長為世界最強的強者，而你知道如何轉世重生嗎？」說著他的語氣漸漸歸於平淡，想必那一千多年的等待寂寞與恐懼在他心中烙下深深的印記。（讀者w：難道這就是傳說中的千年等一回嗎？好感人啊！偉大的基情！）

「你的命只有一條。你這是何苦呢？我不是要殺你，而是讓你與我融合。從此以後你就是我，我就是你……我會帶著你擊敗創世神，帶著你週遊世界。與你一起統治中洲大陸！這一切都是為了你啊！」康拉德苦口婆心的勸說道。（讀者x：為毛感覺怪怪的？『這都是為了你啊！』『讓我與你融合……』『從此以後你就是我，我就是你……』『我帶著你週遊世界……』不愧是激情四射的世界！）

瑞農冷笑一聲搖搖頭說：「抱歉，我的性取向是正常的。」

「找死！」康拉德失去了耐心，赤紅色的雙目流露出狂熱的神色。他操控著蒼藍色火焰爪，再度纏上漂浮在虛無空間中的瑞農。「最後一次機會……是融合。還是死？」

「對我來說有區別嗎？悉聽尊便！」

康拉德張開十指猛抓頭皮，喉嚨中發出陣陣含糊不清的低呤。十指的指甲深深的陷入頭皮之中，一道道黑色的「墨跡」沿著剛毅的臉龐緩緩滑落，彎彎扭扭，像是一根根蜈蚣攀爬其上。令人份外憎惡恐怖。

「死吧！死吧！」康拉德瘋狂的嚷嚷道，「既然無法成為我的一部分，那麼成為我的食物，安撫我飢腸轆轆的腸胃，熄滅我那熊熊燃燒的心火吧！」蒼藍色火焰抓死死的扣在瑞農身上，劃出一道道觸目驚心的血痕。

感受著皮膚上傳來的陣陣刺痛，瑞農覺得自己的鮮血和源力正在飛快的流逝，渾身上下使不出一絲力氣。

這就是我的命運嗎？這就是我最後的歸宿嗎？死亡……瑞農自嘲的笑了笑，有氣無力的睜開雙眼，心想：我已經不是第一次身陷這樣生死之際，命懸一線的境地了，為什麼這一次卻有一種莫名的恐懼……

我已經手刃了教皇，間接的殺死了查士丁尼大帝，之後玄青逸會替我終結拜占庭。我完成了復仇，這個世界還有什麼值得我留戀的呢？瑞農雙手自然伸展，毫不抵抗，彷彿已經坦然的接受了死亡的命運。這時一張張美麗的面龐從他腦海中劃過：艾麗卡、菲奧娜、西爾芙、死去的安妮?菲爾德、莎拉還有母親……她們一個個面帶微笑用鼓勵的眼神望著瑞農。

別放棄是嗎？可是現在的我又能做些什麼呢？也許就這樣隨波逐流吧！或許能和莎拉，能和爸爸媽媽相遇了呢……雖然有點對不起西爾芙，雖然會讓艾麗卡和菲奧娜傷心。其實瑞農並不是真的想死……廢話，如果能活著誰想死？不過瑞農明白，以自己當前的實力是不可能擊敗康拉德的。

如果我和康拉德是在相對公平的條件下交手，也許勝負會是五五開……別說他是什麼中洲歷史上最接近神的傳奇強者，只要我能比他先控制時間，我就有戰勝他的絕對把握！瑞農心中盤算著多種如果、也許、可能……直到那蒼藍色火焰帶來的灼體刺痛將他的思緒拉回到現實。

「我到底在想什麼呢？」瑞農臉上浮現出傻傻的笑容，「事實是我被康拉德制住了不是嗎？這就是我的最終歸宿，最終命運啊！」此刻，就連不信神不信命的瑞農也不得不向命運妥協。

感受著自己的靈魂一點一點的被那蒼藍色火焰爪從體內剝離，瑞農臉上一片死灰慘淡，他彷彿看到了死神正揮舞著鐮刀向他走來。

暴風雪越來越大，漸漸的包圍了整座雅佳迪斯峰，到處白花花的一片。就在這白花花的世界里，有一個搖搖晃晃的黑影時隱時現。

透過那層密密麻麻的暴風雪，隱隱約約的能看得出來是一個女人，有著曼妙撩人的身軀。「瑞農！」尖銳的聲音如一柄梭透由密密麻麻的暴雪交織成的大網，傳入康拉德、菲奧娜和西爾芙耳中。

「貢扎斯……醒了？」

「黑龍？」他們都習慣性的扭過頭，望向聲音飄來的方向。

康拉德和菲奧娜她們的聲音很輕，在暴風雪的轟鳴聲中更是輕不可聞，但這一切都逃不過貢扎斯靈敏的聽覺。它睜大雙眼，橘色的目光如炬穿透厚厚的冰雪之杖只射向康拉德。「不！你不是瑞農！」貢扎斯疑惑的盯著「瑞農」似乎意識到了什麼，「你是誰？為什麼跟瑞農長的那麼像？瑞農他人呢？」

康拉德臉上露出了驚愕之色，「為什麼？」

「什麼？」貢扎斯一步一步的走向康拉德。

當它路過菲奧娜身邊時，精靈疑惑的問：「貢扎斯，你在跟誰說話？」

「一個可疑的靈魂。」

「可疑的靈魂？」菲奧娜緊緊的抱著西爾芙用顫抖的聲音說，「前面什麼都沒有啊！」

貢扎斯沒有回答菲奧娜的疑問。它緊鎖雙眉，抬起手緩緩伸向前方。

「為什麼你能看到我？」康拉德面色凝重，「為什麼你能聽得到我說話？」

貢扎斯的手毫無阻攔的穿過康拉德的身軀，「我聽得到，但看不到。之所以發現你不是瑞農，是因為靈魂……我發現你的靈魂上沒有龍神咒符的印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