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果果在家裡等了幾天,陸誠睿都沒有跟她提起要來找她的事,偶爾通電話,也像是沒什麼心情,說不了幾句就掛了,果果終於忍不住詢問。
「你什麼時候到我家來啊,我媽媽都回來好些天了,你也不來,你一點都不想我嗎?」果果報怨著,心裡止不住對他的思念。
陸誠睿道:「果果,我這兩天沒什麼心情去你家,等過段時間好不好。」果果知道他心煩,關切道:「陸伯伯有消息了嗎,我聽我爸爸說,就快要有消息了,已經陸續有人解除了管制。」
「還沒有消息,可能還要再等兩三天。」陸誠睿一說到這件事心情就無比沉重。
據知情人透露消息,他爸爸這回有驚無險,很快就會解除管制,所以他擔心的已經不是他爸爸的安危,而是在危難的時候,顧炎濱伸出援手,他爸爸會怎麼看待這件事的問題。依照他爸爸以往的性格,肯定會在事情過去之後,就讓他和顧藻結婚。
果果道:「不管結果如何,我都跟你站在一邊,等陸伯伯的事情解決了,你一定要來找我啊,我等你。」
陸誠睿嗯了一聲,想起她就快考試了,關心的問:「你的考試準備的怎麼樣了?」「沒有問題啊,下周就考,我的英語很好的,不會有問題。」果果信心滿滿的說。
「那就好,考試之前給我電話,我陪你去考場。」
「好。」
對果果,陸誠睿心裡不無內疚,回京以後,果果一直在等著他去找她,他卻因為家裡的事沒有心情去,她要去參加那麼重要的考試,他再不陪著她就太不像話了。
果果放下電話,打開托福教材,埋頭做題,儘管有心事,那些題目卻也難不倒她,很快就把一套卷子做好了,有一瞬間,她看著手裡的筆發愣。
施念晴從外面進來,端了一杯熱巧克力放在果果書桌上,看到女兒發獃,問她:「果果,你在想什麼這麼入神?」
果果放下筆,看著媽媽,「媽,小誠說我考試那天,他要陪我去考場。」「他家裡的事情解決了嗎?他有心情陪你去考試?」施念晴這兩天也一直關注著陸家的事,經常向覃嘉樹詢問情況。
「快了吧,他說,就這幾天就知道了。媽,萬一陸伯伯真出了什麼事,我跟小誠該怎麼辦呀?」果果很是擔心。
施念晴道:「一切自有天意,順其自然吧。就算陸逸東出事,我想也不至於連累到他兒子,小誠會回部隊,你會去美國留學,將來如何,看你倆自己的。」
「我很想陪在他身邊,可我又不能去陸家。」果果失落的低著頭。施念晴看著女兒痴情的樣子,憂心不已,拍拍她肩,「別想那麼多,靜待結果。」
出乎所有人意料,陸逸東被解除管制當天,軍委同時下了另一道命令,讓他暫代那位被雙規的副部長的職務,陸逸東非但沒有受到牽連,反而官升一級。
也就是在那一刻,眾人才恍然大悟,為什麼紀委和總政一直秘密審查他,原來軍方早就有提升他的打算,正巧遇上這次的事,管制期間,既是調查也是考察,同時上級也想通過這場嚴查,肅清一下部里的風氣,一旦確認陸逸東不涉案,就讓他接任。
籠罩在陸家多日的陰霾終於消失了,陸逸東回家的第二天,親朋好友上下歡聚一堂,陸逸東特意打電話給為他奔走多日的老戰友顧炎濱,邀請他一家到陸家做客。
父輩們在客廳里聊天,陸誠睿則跟幾個朋友在另一個房間里打牌。
「看現在這情形,二叔要跟顧家結親家了吧。」陸誠康一邊看牌,一邊問堂弟。陸誠睿正為此事煩惱,他這麼一提,更煩了,放下手裡的牌,「哥,你能不能別這麼掃興啊。」
陸誠睿的好朋友丁驍在一旁笑道:「你堂哥最大的本事你猜是什麼?」「什麼?」陸誠睿不解的看著他。
丁驍道:「毫無疑問,是拆台二字,但凡有什麼秘密,不能告訴他,他嘴巴太快了,一不小心就給賣了,還特討厭,消息全賣給那幫女人。」
幾個人笑起來,陸誠康道:「誰讓你有秘密啊,你老實點沒秘密不就得了。像我,從來沒有秘密。」
「小誠,那是不是顧藻?她什麼時候換的車,以前不是開寶馬嗎,換成保時捷了。」丁驍看到窗外有輛紅色跑車看進來,多看了幾眼。
「關我什麼事,我不知道。」陸誠睿沒好氣的說。
顧藻對陸家熟門熟路,不出兩分鐘,她就出現在這群男人打牌的房間里,她連門也不敲,直接推門就進。
「用不用我們給你們讓地方啊。」陸誠康笑著調侃,故意要讓他堂弟著急。
「不用,難得聚在一起,你們玩你們的,我跟小誠說兩句話。」顧藻很大方的走到陸誠睿身邊,有意俯□在他耳邊低語。
「今天是陸伯伯請我來的,你可別找我的茬兒,惹陸伯伯生氣,別怪我不幫你說話。」顧藻此時說的話跟她臉上的表情完全不在一個國度,旁觀者都以為,她不定跟陸誠睿說什麼悄悄話呢。
陸誠睿聽在心裡,什麼話都沒說。顧藻得意的看著他表情,抿嘴一笑,跟眾人打了招呼后離開。
「丁驍,你替我玩一局,我打個電話。」陸誠睿沒心情打牌了。顧藻的到來和她的話讓他什麼心情都沒有了,他必須換個心情。
從牌場上下來,陸誠睿離開房間,一邊上樓往自己房間走,一邊打電話給果果,走到房間門口,隨手關上房門。
「你幾號考試來著?」
「十一號。」
「到時候我去接你,送你去考場,等你考完了,我請你和施阿姨吃飯,正式跟她見面。」陸誠睿決定要把他和果果的關係正式向兩家人說清楚。
「你不見我爸爸嗎,只見我媽媽?」果果訝異又不甘心的問。
「我想先見見施阿姨,等跟她見過了,再去見覃叔。」
「那好吧……下午咱倆出去玩吧,我想去后海。」果果心情也愉快起來。
「今天不行,家裡有客人,明天吧。」家裡客人那麼多,他不能丟下他們自己走開。
兩人正說著話,丁驍在外面敲門。
「你進來吧,門沒鎖。」陸誠睿扭頭看著門。丁驍道:「陸叔叫大家都到客廳去,他有事情宣布。」「好,我這就去。」陸誠睿跟果果道了再見之後,跟丁驍一起下樓去了。
客廳里,陸家的親友都聚齊了,陸逸東開始說話,先是動情的感謝在場的親朋好友這些天對他的關心,緊接著,話鋒一轉,向大家宣布了一個消息。
「藉此機會,我跟老顧想向大家宣布一件喜事,在座的各位可能也都知道,我兒子陸誠睿和老顧的女兒顧藻自幼青梅竹馬,這麼多年兩個孩子感情一直不錯,我們兩家父母在一起商量之後決定,讓他們在今天訂婚。」
眾人鼓掌歡呼,顧藻被一群阿姨們包圍著道喜,只有陸誠睿的表情是僵硬的,似乎還不能相信這個事實,他爸爸居然沒經過他同意就忽然宣布了訂婚的消息。
「爸,你不能——」陸誠睿覺得自己的心就要裂開了,話語都艱難。
「夠了,該說的我說過了。」陸逸東阻止兒子說出下面的話。
陸誠睿還想說話,卻見堂哥陸誠康向他使眼色,可他顧不上理會,「爸,這不行,我不是說了,我有——」沒等他說完,陸誠康把他拉到一邊。
「有什麼話你回頭再說,現在說沒用。」陸誠康道。
「可我已經有女朋友了,我不能跟顧藻訂婚的,我爸搞什麼呀,這又不是舊社會,他們包辦婚姻。」陸誠睿忿忿不平。
「哪家的?沒聽你說過呀。」陸誠康一直在北京,並不知道弟弟和果果的事。
陸誠睿道:「是覃嘉樹的女兒,我跟她幾個月前才認識,所以你們都不知道。」反正這件事陸家人遲早得知道,遲說不如早說,能把堂哥拉到自己這個陣營來也不錯。
一聽說是覃嘉樹的女兒,陸誠康的表情由驚訝轉為生氣,「你小子作死啊,你難道不知道爺爺、我爸還有二叔最恨的就是覃嘉樹,你忘了咱姑姑怎麼死的?你找誰不好,找他的女兒,你就那麼缺女人?」
陸誠睿急躁不已:「哥,你說什麼呢。一碼歸一碼,覃嘉樹的過錯又不能算在他女兒頭上,他女兒單純可愛,我很喜歡,我一定要跟她結婚的。」
顧不上跟堂哥多說,陸誠睿去找顧藻,事已至此,只有讓她跟自己一起去和父母說清楚,才能徹底解決這件事。
顧藻正跟趙美貞說話,看到陸誠睿過來,心裡有數,有意不看他。陸誠睿只得上前拍拍她的肩,怕她不肯走,拉著她胳膊。眾人見他倆如此,還當是小倆口感情好,紛紛議論著,他倆應該很快就會結婚。
二樓陸誠睿房間里,門關上以後,陸誠睿怒道:「你搞什麼鬼啊,你以為這樣我就會就範?你想得太簡單了。」
「你跟我發什麼火,我也不知道陸伯伯會忽然宣布訂婚,我真的不知道。」顧藻委屈的解釋。
陸誠睿沒心思理會她說的話是真是假,只想趕緊把訂婚的事解決掉,「那現在怎麼辦,都沒有經過我同意就宣布訂婚,這根本不可能,你跟我去找我爸爸,我們把話說清楚,我不會跟你結婚的。」
顧藻不為所動,「我不去,要去你去,我不想惹陸伯伯和我爸爸不高興。」「你還說你不是故意的!」陸誠睿氣急敗壞的指著顧藻。
顧藻也來氣了,怒道:「我就是故意的,你能怎麼樣?聽說陸伯伯被管制調查,我跪在我爸爸面前求他出面去斡旋這件事,我說我有了你的孩子,我爸爸都那麼大年紀了,這回為了陸伯伯的事四處奔走,搜集整理對陸伯伯有利的資料和證人證言送到紀委,我們顧家人對你們陸家掏心掏肺,你卻這樣對我……」
顧藻泣不成聲,陸誠睿被她的話驚呆了,臉上的表情漸漸變得痛苦。
雖說他爸爸這回有驚無險跟顧炎濱的奔走是否有關係尚無定論,可顧藻對自己的情義卻是毋庸置疑的,哪怕她說了謊,自己也不能責怪她什麼。
「顧叔的恩情我會報答的,但不是用這種方式。顧藻,我們不能自欺欺人,我從來沒有愛過你,我只愛果果一個人,你聽到了沒有,我只愛她。」陸誠睿走到顧藻身邊,扶著她的肩,沉痛直言。
顧藻一把抱住他,哭道:「可我愛你,小誠,我愛你這麼多年,我不能失去你,我不管你對我怎麼樣,我就是想跟你結婚。」
「那又何必呢,我不覺得這樣的婚姻會幸福,我心裡永遠想著另外一個人,你不介意,可我介意,我不希望自己將來的婚姻有這樣複雜的關係。」
陸誠睿想推開顧藻,顧藻卻把他抱得更緊,看她哭得傷心,他猶豫著,狠不下心。
「我爸爸那裡,我還是要去說的,愛情和感激是兩回事,你我都是成年人,清楚的知道兩者的區別。顧藻,我希望你能得到真正的幸福,而不是勉強跟我綁在一起,那樣只會讓你我兩敗俱傷。」陸誠睿輕輕拍著顧藻的背,既是安慰,又是表明態度。
顧藻沒有說話,無聲地想著心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