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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末的時候,果果在宿舍里看書準備論文,精神過於集中,以至於傅桐敲了半天的門她才聽到。
普林斯頓提供給學生們的宿舍都是小公寓,室友都不在,果果去給傅桐開門,見他穿著筆挺的燕尾服,不禁笑道:「你不是說今晚是化妝舞會嗎,怎麼穿成這樣了?」
傅桐把手裡的禮帽和面具戴上,「我要化妝的就是禮服蒙面俠,怎麼樣,不錯吧?」果果上下左右打量他,評價道:「是不錯。」
兩人一起穿過客廳去果果的房間,傅桐留意到房間里有種焦糊味,好奇的問:「什麼味道?」「啊——糟糕!」果果大叫一聲往廚房跑。
傅桐跟著去看究竟,卻見她打開烤箱,從裡面端出一盤有點烤焦了的披薩餅。
「還好還好,幸好我設定了時間,不然的話,這塊披薩就報銷了。」果果把披薩餅用盤子裝著,招呼愣在門口的傅桐過來跟她一起吃。
傅桐無聲的撿起滾在角落的珍珠,坐到餐桌旁,看著眼前的美食,贊道:「這是你做的?手藝不錯嘛。」為了趕過來接她,他離開家之前並沒有來得及吃點什麼。
「知道你要來,我特意做的,黑胡椒牛肉青椒披薩,雙份芝士,我每次去舞會之前都會把肚子先填飽了,不然到時候餓著肚子哪有力氣跳舞。」果果把披薩切成小塊,替自己和傅桐各拿了一份餐具,把小塊披薩餅夾到盤子里。
「主人家既然辦舞會,不可能沒有茶點提供,去那裡吃也是也一樣的。」
「不一樣,去別人家裡吃太多總歸是不好,而且我忙著跳舞,也沒有工夫去吃。」果果吃了一口披薩,對自己做出來的美食很是滿意。
傅桐在客廳等,果果回房間去化妝、換衣服。
穿上小禮服,果果走到鏡子前看看效果,注意到脖子上空空的,這才意識到珍珠墜子丟了,趕緊到處去找。
然而奇怪的很,她把房間找遍了,也沒有找到那個珍珠墜子,只得去客廳和廚房看看。傅桐的視線追隨著她,看她像是在找東西,鬆開手給她看:「你在找這個嗎?」
果果探頭去看,果然見她寶貴的珍珠墜子在他手心裡葳蕤生光,手伸過去要拿。傅桐卻把手一縮,握得緊緊地,「今晚不戴這個好嗎?我給你買了新項鏈。」
說話間,從口袋裡掏出一個絲絨盒子給果果。果果接過去打開一看,是一條鑲鑽的藍寶石項鏈。
來之前他早已準備好這條項鏈,想趁著舞會的機會送給果果,剛才在廚房的時候,無意看到果果脖子上的珍珠掉在地上,他撿了起來,卻沒有告訴她。
「這太貴重了,我不能收。」果果把項鏈還給傅桐。
傅桐站了起來,把項鏈直接戴在了她脖子上,替她調整好了,指尖輕撫項鏈和她漂亮的鎖骨,「這條項鏈很襯你的衣服,哪怕只戴一晚,明天怎麼處置隨你,但今晚別摘。」
果果低下頭,拿起他的手,「先把珍珠還我。」傅桐無奈的鬆開了手,果果拿了珍珠,走到房間門口上又回頭看他,指著脖子上的項鏈,跟他笑:「我戴著。」
跑回房間里,果果把珍珠放回首飾盒,對著鏡子又照了照,對自己的形象滿意之後,才離開房間挽起傅桐的胳膊,兩人一起出門。
「我同學一會兒就下來,你先把車開過來。」果果站在宿舍樓下,讓傅桐去開車,自己則打電話給那幾個同學。傅桐依言去了,等他把車開過來的時候,果果的身邊已經站了三個女孩兒。
舞會很熱鬧,各種奇怪裝束的人都有,果果紅裙紅鞋的小紅帽造型很是俏皮可愛,眾人紛紛讚賞。
「這首曲子我喜歡,我們跳探戈。」傅桐聽到樂曲聲,手自然地扶在果果腰間。果果也把手搭在他腰上,兩人的舞步配合默契。
「比起探戈,我更喜歡華爾茲……啊,那是不是住你隔壁的羅賓遜醫生,扮成金剛狼那個,他好搞笑……」果果興緻勃勃的看著舞池裡衣著奇怪的男女,不時跟傅桐耳語,咯咯嬌笑。
傅桐輕擁著她,視線始終不曾離開她美麗生動的臉,把她每一個表情的細節都捕捉在眼裡,她的笑、她的嬌嗔、她驚訝和誇張的表情,在他看來,都是那麼動人。
可是,他在她的眼中看不到自己。低下頭去,他在她臉頰上輕吻。
果果正在看又高又胖的羅賓遜醫生和一個又矮又瘦的女士跳舞,滑稽的樣子讓她笑個不停,冷不丁被他這一吻給嚇了一跳,下意識的收回視線和他對視,卻見他含情脈脈的看著自己。
「果果,你很美。」傅桐贊道。果果跟他微笑,傅桐鬆開原本和她緊握的手,雙手滑向她後背,緊緊的把她圈住,隨著舞曲變成輕柔的華爾茲,他也換了更加親近她的姿勢。
果果的視線越過他,看著不知什麼地方,曾經有個人也喜歡在跳舞的時候這麼抱她,儘管他們只跳過那一次舞,卻是她記憶里永遠不能抹去的永恆。
五光十色的燈光里,她明亮的雙眸璀璨如星,傅桐就要醉了,臉貼在她的臉不肯離開。
「今天你不回學校去好嗎,我們可以玩得晚一點,散場以後去我家住一晚。」傅桐輕輕的在果果耳邊道。
果果忙搖頭,「不行的,我明天上午還有事,今晚必須回去。」「你都要畢業了,有什麼事那麼重要,我家就在這附近,幾分鐘就到了。」傅桐並不想錯過這個好機會。
「不行的……我跟同學一起回去。」果果很小聲的抗議著,掙脫了他的懷抱,去找跟她同來的朋友去了。傅桐很失望的看著她背影。
找了借口跟同學一起離開了舞會,果果直到坐上了車,才長長的出了口氣,明知道這樣傷人害己,她也在努力讓自己去接受,可不知為什麼,就是過不了自己心裡那一關。
回到宿舍已經很晚,匆匆洗了澡之後,疲倦的睡下,摘了助聽器,本是很容易睡著的她,這一晚卻在輾轉反側很久之後,都沒有睡著。
失眠的時候,時間就變得很長,忽然很想很想遠方那個人,想念他的一切,他的體溫、他身上的味道,還有他迷人的擁抱和吻,果果覺得自己陷入了一個怪圈,既想坦然的放下過去,又怕自己忘了那段記憶,時不時的用回憶折磨著自己,卻連一張他的照片也沒保留。
擰開檯燈,借著燈光,果果拿起那本翻爛了的杜拉斯小說,隨便翻了一頁來看,看不到兩行,便覺心浮氣躁,索性扔掉了書。
臉貼在枕頭上,她被心裡的空虛感反覆折磨著,四年來,想他太深時,這樣的夜晚曾出現過好多回,幾乎剋制不住要打電話給他,卻怎麼也撥不通他的號碼。
他的號碼無疑是加密過的,國外電話根本接不通他的電話,果果熟記著那一串數字,卻沒有辦法把自己的思想傳遞過去。
也是她膽怯,生怕那頭傳來的是女人聲音,間或還有孩子的哭鬧聲,哪怕這些都沒有,隔了幾年,又能跟他說些什麼呢?時間和空間總是能將兩顆原本靠在一起的心拉得很遠很遠。
不能再想了,一切都在四年前結束,如今她的生活已經有了另外一種形式,又何必讓自己沉溺在舊夢中。
萬籟俱寂,果果孤獨的閉上眼睛,沉浸在一種無言的氛圍里。在美國的這個小鎮生活四年了,她卻從來沒有愛上這裡,終究是別人的地方,沒有家沒有親人,只待完成了學業,她還是要回國去的。
拿出家人的照片,她一頁一頁的翻看,熟悉的一張張臉沖淡了她心頭的傷感,尤其是看到小弟弟活潑可愛的樣子,心裡更是溢滿了喜愛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