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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天晚上,果果就感冒了,還發了低燒,坐在床上打電話問傅桐,傅桐告訴她,他也感冒了。
「那我們是同病相憐了,你會開藥給自己吃嗎?」果果咯咯咯的笑。「你就是我的葯,我一聽到你的聲音,病就好了一大半。」傅桐調侃的說。
「我爸爸後天就回北京了,到時候你到我家來吃飯吧。」果果主動道。傅桐驚喜不已,雖然他早已是覃家的常客,出入也很自由,可果果主動邀請他到她家吃飯,似乎還是第一次。
「好啊,到時候我去。這兩天你不要外出了,感冒雖小,卻也要好好保養,別讓病情加重。」傅桐不放心的叮囑。「知道了。」果果愉快的掛斷了電話。
基地里,趁著演習任務接近尾聲,郭贇找上陸誠睿,要跟他談談他工作的事。
言簡意賅的闡明了來意,郭贇道:「機會難得,我覺得你應該好好把握,去海軍指揮學院進修一年,你的級別能往上提一個層次不說,從野戰部隊到機關,也不會遭人非議。」
他和覃嘉樹後來又商量了一次,決定讓陸誠睿先去海軍指揮學院進修,收收性子再進機關。
「這是覃叔的意思?」陸誠睿明知故問,想尋覓一個更能深入他內心的答案。
「首長早就有這個意思,但是之前時機不太成熟,你在野戰部隊也有七年了,可以考慮換個環境了,所以我跟他提議,先讓你進海軍指揮學院。」郭贇細心地觀察著陸誠睿,察覺到他似乎這個建議不是那麼感興趣。
果不其然,陸誠睿道:「謝謝你們的好意,但我暫時還不想離開野戰部隊,研究實戰,就我而言,在基地比在機關里更好。」
郭贇愣住了,沒想到對領導和自己的好意,這小子居然不領情,勸道:「小誠,你不要急著做決定,這次的機會真的很難得,你再等,不知道又會有幾年才能有名額。果果秋天就要回美國讀研,而且她已經跟傅桐在一起,你這麼等,不過鏡花水月虛妄一場。」
其實後半句才是重點吧,陸誠睿的心生生的被撕扯的鮮血淋漓,緩緩道:「這事跟她無關,完全是我個人的選擇而已。」
想到什麼,他緊著又問了一句,聲音略有些顫抖:「是不是覃叔讓你這麼跟我說的?」
郭贇見他聽了自己的話情緒一下子受到影響,語氣柔和了許多,解釋道:「你想多了,是我好心在提醒你,不希望看到你自暴自棄。」
「我沒有自暴自棄,只不過……暫時我不想考慮調動工作,謝謝你和覃叔的好意,我的事自己知道。」陸誠睿表明了心跡之後,跟郭贇道了聲謝就離開了。
這小子!事到如今態度還這麼冷硬,為了一點兒女情長,就把自己的前途當兒戲,郭贇恨鐵不成鋼的握緊了拳頭。
郭贇將此事彙報給覃嘉樹的時候,覃嘉樹的臉上閃過複雜的神情,卻沒有多說什麼。兩天之後,帶領隨行人員返回北京。
家裡早就準備豐盛的晚餐迎接他,兩歲多的小樹蹣跚著小腿跑向爸爸,覃嘉樹歡喜的把兒子抱起來。
「乖兒子,爸爸可想死你了。」看到兒子像是又長大了,覃嘉樹疼愛的親了親小傢伙。小傢伙也開始冒話了,爸爸爸爸的叫著,雖然發音不準,卻逗樂了所有人。
看到傅桐和果果站在一旁,覃嘉樹溫和道:「傅桐也來了。」果果上前傍著爸爸胳膊,「是我叫他來的,爸爸,你這回去北港視察,我在網上都看到照片了。」
父女倆親熱的談了一會兒話,直到施念晴來叫他們吃飯。
吃飯的時候,傅桐坐在果果邊上,兩人偶爾交談,卻沒有過於親密的表情和動作,果果的表情始終淡淡的,覃嘉樹都看在眼裡。
夜晚,傅桐走了以後,覃嘉樹把果果叫進他書房。
「爸爸,你怎麼了,我把傅桐叫來吃飯,你不高興嗎?」果果敏感的捕捉到父親的情緒。
覃嘉樹搖了搖頭,「不是。果果,你跟他在一起,我不反對,只要你自己想清楚,你真的想清楚了嗎?」
「想了四年了,也差不多清楚了。」果果聰明伶俐,知道父親的言外之意。覃嘉樹道:「我聽你媽媽說,你剛回國那陣子,小誠來找過你,你是怎麼跟他說的?」
「我跟他說什麼很重要嗎?」果果反問一句。覃嘉樹道:「這回我去北港,小誠表現的很好,我讓郭贇找他談話,想把他的工作調動調動,可他不願意,說他就願意在野戰部隊待著,我想……這應該和你有關吧。」
「和我有關又怎樣,難道我還得為他的人生和選擇負責?他當初怎麼不為我負責?」果果語氣激動地把父親的話駁回去。
這些天,她一直在考慮和趙美貞的那次談話,思來想去覺得自己再在這件事上出面說話已經不合適,因此也就沒有聯繫陸誠睿,就讓他父母以為她勸不了他也就算了。
聽果果話里的意思,她和陸誠睿之間的矛盾還是很深,覃嘉樹嘆了口氣,他後來也逐漸從旁人那裡了解了,陸家跟顧家的婚約早就作罷,只怕當初這其中就存有誤會,當事人卻是誰也不解釋,這件事才會懸而不決、不了了之。
「你們這兩個孩子,我不希望你們鬧得這麼僵,但既然你執意要這樣,我也無能為力了,只是你現在這樣……爸爸很擔心,你能不能找到真正的幸福。」
女兒的性格他了解,她和傅桐的相處,沒有他們期望的那種熱度,他自己年輕過,知道真正熱戀的情侶不會是這樣,比起果果之前對陸誠睿的那種痴戀,更是不可同日而語。
「幸福只是一種感覺,隨著環境和經歷的變化,幸福感也會發生變化,況且我很快又要出國去念書,會在國外待幾年都不好說,我沒有更多精力關注他的事情。」果果垂著眼帘,不是太想繼續這個話題。
覃嘉樹半天沒有說話,果果話里的意思他很明白,四年前受到傷害,已經讓她對這段感情產生了畏懼感,哪怕心裡還不能忘情,她也要逼著自己不再回頭。
果果察言觀色的看著爸爸沉默許久,主動道:「爸爸,你希望我怎麼做呢?」
「果果,我並不強求你跟小誠再在一起,但是我也不想看到他消沉下去,他是個好材料,我們正需要這樣的人才,所以,我想讓你勸勸他。」覃嘉樹道。
「當年你已經把我送給他一次了,他們家沒領你的情,如今你又要我主動去找他?我可不是他想要就要,想不要就不要的,你欠陸家人的,我可什麼都不欠。」果果賭氣的說。
這番話彷彿綿里針一樣狠狠扎在覃嘉樹心頭,令他心如刀絞,原來女兒對這件事懷有的恨意竟這麼深,當初的一念之差,造成這樣的局面,讓他不能不深深的自責。
「好吧,就當爸爸什麼都沒說,你去吧。」覃嘉樹頹然道。果果正懊惱自己一時情急說錯了話,又見爸爸表情頹喪,忙道:「爸爸,我不是故意的……我……」
「去吧。」覃嘉樹揮了揮手。
果果回到自己房裡,往床上一趟,想起爸爸剛才的話,又想起在網上看的陸誠睿的照片,心裡很不是滋味,翻來覆去一晚上都沒睡著。
哪怕不想承認,陸誠睿依然是她心裡的痛。
睡不著的時候,果果下床去給自己倒了一杯熱牛奶,喝了一半,覺得心裡好受了許多,認真的想,到底要不要去管這件事?
他的性格她是了解的,他完全有可能因為心裡那口氣而待在北港不回來,跟別人過不去,更是跟他自己過不去,假如因此而耽誤了前程,她也會不安。
打開電腦,果果上網逛了一會兒,看到郭贇在線,主動找他,「郭叔叔,你知不知道小誠和顧藻是什麼時候解除婚約的?」
郭贇半天沒有回應,果果等了半天,才看到對話框里打出來的一行字,「現在說這個還有意義嗎?」
郭贇的回答很明顯,他是知道什麼的,果果振作起精神,「對我很重要。」
又是過了好久,郭贇才打出來一行字,「小誠去顧家,在顧藻爸爸的書房跪了很長時間,顧家才默認了退婚。」
果果聽到這話,心頓時揪到了一起,說不清是震驚還是心疼,敏感的問:「你怎麼知道的,他告訴你的?」郭贇回話:「是大誠告訴我的。」
對陸誠睿的堂哥陸誠康,果果並不陌生,陸家人為了區分他們哥倆兒,把大幾歲的陸誠康叫大誠、陸誠睿叫小誠,因此,大誠說的話應該是可信的。
沒有再跟郭贇說什麼,果果下了線,躺回床上去,心裡既矛盾又糾結,爸爸的話已經讓她心亂了,郭贇的話更是雪上加霜,讓她原本就沉重的心情變得更加沉重。
你為什麼不肯跟我說呢?果果一想起郭贇的話就心痛,然而她也知道,陸誠睿就是那個脾氣,永遠都是自己扛下一切,把委屈都悶在心裡,正因為知道他這樣,果果才格外覺得心疼。
幾天後,果果做了決定,要去北港一趟,把她和陸誠睿的關係理清楚,哪怕他倆已經回不到從前,她也不願意看著他消沉下去。
在覃嘉樹的授意下,郭贇跟果果同行,替果果辦好了去北港基地的一切手續,就連住處,也是安排在她幾年前住過的招待所。
等到安排妥當了,果果才把這件事通知傅桐。
傅桐愣了半晌,「你要去北港?去幹什麼?覃叔不是已經回來了。」強烈的怒意和焦躁感讓他失去了往日的冷靜,電話里和果果說話的聲音不知不覺就生硬起來。
「我去找小誠,有些話要跟他說清楚,不然他一直帶著這樣的情緒,會影響工作和訓練。」果果並沒有隱瞞此行的目的。
傅桐更生氣了,「他的情緒跟你有什麼關係,你不是早就跟他分手了?還是你跟我說的話都是騙我,你心裡對他余情未了?果果,你有沒有想過我的感受?」
他太清楚果果這次去北港的真實目的了,理由說得再冠冕堂皇,也不過是為了能去見陸誠睿而找的自欺欺人的借口。
「我不想跟你吵,等你心平氣和了,我再跟你說。」果果想掛電話。
「你等等——」傅桐趕忙道。
果果停了一停,「還有什麼?」
「我能跟你一起去嗎?」傅桐知道自己改變不了果果的決定,只能退而求其次。果果想了一會兒,才輕聲道:「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