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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一眼對視,彷彿萬年,陸誠睿不顧一切的跑上前,把果果緊緊的抱在懷裡,果果來不及逃離,他已經把臉埋在她頸窩,久久不願鬆開她。

「果果,對不起,我不該跟你說那樣的話,我不能沒有你,我真的不能沒有你。」他喃喃自語著,輕輕的在她細嫩的脖頸上吻下去,執著而沉迷。

果果的心也是一陣狂跳,幾乎就要站立不穩,對這個懷抱,她不是沒有渴望,可她只要一想起四年前,那苦苦煎熬的一個月,每天在家裡等他盼他,等到最後卻是他和顧藻訂婚的消息,心中就對這段感情難有信心。

等他想吻她的時候,果果輕輕的掙開了他懷抱,目光如水的看著他,溫柔道:「小誠,如果你還記著以往的情分,就把我剛才跟你說的話好好想想,為了自己的前途,也不要意氣用事。你好好地,我才能好。」

陸誠睿怔住了,彷彿炎夏之際被一盆雪水從頭澆到腳,冰冷直入深心,怎麼也想不到,到了這樣的時候,果果依然狠心至此,慍怒的鬆開手轉身而去,心也隨之跌進深淵。果果被他撇在那裡,怔怔的流下淚來。

果果回到招待所,打開門看到傅桐已經回來了,正坐在沙發上看電視,調整了情緒,問他:「中午吃的怎麼樣啊?」「挺好的。你那邊呢,跟他談過了?」傅桐視線追隨著果果。

果果道:「談過了,但是沒談出結果來,小誠還是一味固執。」她並不想把自己在陸誠睿那裡受的委屈告訴他,傅桐是個特別敏感細心的人,她只要說什麼,他立刻就能猜透了。

傅桐見她說得坦然,心裡鬆了口氣:「我早就說,你來這一趟必然徒勞無功,但見你非來不可,我也只能陪著你。」果果沒有答話。

視線追隨著果果,見她眉宇間鎖著一縷清愁,傅桐建議道:「不如你跟覃叔說清楚,你勸不了小誠,小誠自己有主張,不就完了,何必煩惱。」

「也只能這樣了。」果果嘆了口氣,疲倦的回房間躺著去了。傅桐跟進她房間,見她蜷曲著身體卧在床上,體貼的替她蓋好被子。

果果一動也沒有動,於是傅桐知道,她這是心情不好、不想說話了,心下不免懊悔,自己就不該那麼失策的讓她一個人去面對陸誠睿,看她這情形,陸誠睿肯定怎麼著她了。

果果睡著不動,傅桐也就這麼坐在床邊陪著她。過了很久很久,果果才坐起來,悵然的看著窗外,腦海里想起以前看過的《蘇菲的世界》里的那段話——

生命本來就是悲傷而嚴肅的。我們來到這個美好的世界里,彼此相逢,彼此問候,並結伴同遊一段短暫的時間,然後我們就失去了對方,並且莫名其妙就消失了,就像我們突然莫名其妙地來到這世上一般。

已經失去他了……果果內心沉痛無比,恨自己對他難以忘情,又恨自己對現狀無能為力。

如果她真的拋下一切,上天又能否給她一份安定?人生太短暫,選擇太痛苦,誰知道一個意外的決定能改變生活多少?

傅桐從身後抱住她,低聲道:「果果,你在擔心什麼?」果果暗自嘆息,卻不想表達更深的情緒,向他道:「你陪我去個地方吧,有個人我想去看看她。」

果果打電話給郭贇,郭贇向基地聯勤部要了一輛車,傅桐陪著果果去超市買了好多東西,跟她一起坐車離開了基地。

在碧水灣,果果領著傅桐去綉雲嫂家,她依稀記得綉雲嫂就住在離村口不遠的地方,果然走了不到十分鐘就看到了熟悉的房子。

對果果的忽然到訪,綉雲嫂驚喜不已,但是見到她身後的人,這種驚喜被訝異取代,怎麼小誠沒跟她一起來,來的卻是傅桐?

她見過傅桐,兒子東東小時候有次半夜發燒,偏偏外面下著大雨,她實在沒辦法,打電話向陸誠睿求助,陸誠睿帶來的醫生就是傅桐。

「進屋坐吧,東東上學去了,家裡就我一個人。」綉雲嫂熱情的把他倆領進屋,又是倒水又是拿自己煮的茶葉蛋給他們吃。

「綉雲嫂你不用忙,我跟傅桐坐坐就走。」果果見綉雲嫂自從他倆來了就一直沒閑著,趕緊讓她坐。綉雲嫂坐下以後,兩人聊了一會兒。

看到傅桐獨自在院子里轉悠,似乎對自己和果果的話題不感興趣,綉雲嫂悄悄問:「你跟傅醫生?」「他現在是我男朋友,我們一起在美國念書。」果果知道她好奇,主動告訴了她。

綉雲嫂哦了一聲,臉上頗有惋惜之色,猶豫著想告訴果果,小誠每次來都會跟自己提起她,儘管不知道他們之間發生了,她卻知道,這四年來,陸誠睿一直在等。

可最終,綉雲嫂覺得,她既然都已經把傅桐帶來了,再說什麼也實在沒有必要,咽下了想說的話。

「我中午還見了小誠,跟他談起我爸爸想讓他去海軍指揮學院進修的事,他就是不同意,嫂子,你有機會也勸勸他,為了自己的前程,不要一味的固執。」果果想了想,還是把自己的來意向綉雲嫂說透徹了。

綉雲嫂淡淡的笑著,「你的話他都聽不進,我的話就更沒分量了。小誠是個好青年,確實應該有更好的發展,可他自己若是不願意,只怕勸也沒用。」

果果嘆息一聲,明知道沒什麼希望,卻總是抱著希望,假如他真要是答應了她爸爸的安排,她也就了無牽挂的跟傅桐在一起了,而不是像現在這樣,心總是懸在那裡。

跟陸誠睿在一起的時候,他倆的感情就像疾風驟雨一樣強烈,讓她總是各種揪心,一會兒擔心這個,一會兒擔心那個,患得患失,怕自己不夠好,又怕造化弄人,讓他倆不能在一起。

分手了,跟傅桐在一起,不用有更多的情緒,他們互相了解,日子像湖水一樣平靜,哪怕偶有微瀾,也不擔心會起風浪。

果果想這些的時候,完全沒注意到傅桐從外面進來。傅桐見她愣神,告訴她和綉雲嫂,「海面上起風了,看樣子很快就會下暴雨,果果,我們還是早點回去,晚了只怕路況會受到影響。」

眼見天色不好,綉雲嫂也就沒有挽留,送他們出了家門,果果再三讓她別送,她才在門口停下,等他們走了,轉身回院子里去收衣服。

果果和傅桐離開的時候,在村口遇到一個年逾五十的中年男人,猥瑣的目光把果果渾身上下打量個遍,傅桐嫌惡的瞪他一眼,把果果摟在懷裡。

那中年男人見傅桐瞪著自己,有所收斂,信步而去。

果果見傅桐陰沉著臉,輕聲勸道:「那種沒見識的粗人,你何苦跟他一般見識。」

「我不喜歡他用那種目光看著你,很噁心。」傅桐下意識的回頭去看,卻見那人的目的地像是綉雲嫂的家,心中有種不祥的預感,可並沒有把這種預感告訴果果,而是拿手機悄悄對著那人的背影拍了好幾張。

車上,果果看著車窗外,見遠處的海面上浪涌得很高,擔憂道:「不知道這種惡劣天氣會不會影響我們返程。」

「應該不會吧,但是遇到颱風就不好說了,所以我們最好這兩天就離開。」傅桐一心想早點帶果果離開北港。

果果未置可否,還在看著窗外,傅桐說什麼,她一點也沒聽進去,心裡不由自主就在想,這樣的惡劣的天氣,他們會不會進行海上訓練,會不會有危險?

唉,不能再想了,這樣的糾結何時是個頭,就像媽媽當年說的,就不該嫁個軍人,兩地思念、日夜牽挂,到頭來還得不到家人理解,只說女人多愁善感,耽誤男人追求事業。

第二天下午,就在果果和傅桐商量著要離開基地的時候,郭贇的一個緊急電話把他們的行程打亂了。

「你說什麼,小誠被碧水灣的村民扣押在祠堂里,怎麼回事啊?」果果一聽郭贇的話,急得不得了。

郭贇道:「當地派出所打電話到基地,說事兒鬧得挺大的,具體的我也不清楚,我現在正要帶人往碧水灣去,你跟不跟我一起去?」

「我去啊,我當然要去,你在哪兒,來接我一下。」果果著急的往外走,直覺告訴她,這事兒肯定和綉雲嫂有關。傅桐隱隱聽到她和郭贇的對話,見她往外跑,趕忙跟上她。

車上,紀康告訴他們三人,陸誠睿是因為和當地村民發生了衝突,才會被扣押在祠堂里,像碧水灣這種相對落後的村子,民風淳樸,還保留著很多舊時代的風俗,一個村子往往由人口最多的家族把控,族長的權威比村長還大。

「怎麼會發生衝突呢?是不是為了綉雲嫂?」果果想不到陸誠睿還能為了什麼別的原因跟村民發生矛盾,他是軍人,對處理軍民關係向來謹慎。

紀康道:「應該是的,中午他接到綉雲嫂電話,就匆匆到碧水灣去了,下午村裡的派出所就打電話給我們,說他被扣押了。」

「簡直無法無天,現在還有這種落後愚昧的地方,把人扣押私設公堂,這是舊社會才有的吧。」果果覺得很難以置信。

郭贇道:「中國貧富和地區差異本來就很大,農村比城裡更重風俗,你在大城市生活慣了,哪裡知道很多偏遠地區的農村一直都是這樣,地方勢力凌駕於法律之上。」

「小誠不會有事吧,他們會不會打他?」傅桐忽然插話。

紀康搖搖頭,「難說,哪裡都會有野蠻無知的人,陸隊不會跟老百姓動手的,一旦動起手,萬一有人受傷,他的情況會更糟。」

果果聽到這話,擔心的眼淚就要掉下來,萬一那些野蠻的村民對陸誠睿動手,他勢單力薄,只怕敵不過人多勢眾。

「郭叔叔——」果果無助的看著郭贇。郭贇沉著道:「不用擔心,我們帶著人呢,當地的派出所也會出動警力跟我們去救人的,不到萬不得已,我們不能跟村民發生正面衝突。」

調動部隊來管一樁民事糾紛,這不是一件小事,因此郭贇也只私下跟蔡振海打了招呼,以救災的名義抽調了陸戰隊的十幾名隊員,只要把陸誠睿救出來就好,事情不能鬧大。

車開到碧水灣,他們先去了當地派出所了解情況,派出所的民警告訴他們,有村民來舉報,陸誠睿跟他們村裡一個年輕寡婦有不正當關係,被他們抓了個正著,村裡人一向看重名聲,那個寡婦又是軍屬遺孀,雙方發生了言語上的衝突,陸誠睿和那個寡婦被村民們扭送到祠堂。

「什麼不正當關係啊,分明是胡說八道,欲加之罪何患無辭,你們怎麼不早點派人過去,萬一他受傷了怎麼辦?」果果急紅了臉。

哪怕是在盛怒中,她的美麗依然令人驚嘆,民警呆了呆,無奈道:「這裡就是這樣,族長說話比政府還管用,我們已經派了人過去,他們應該不敢用私刑。」

還敢用私刑,沒有王法了。果果焦急的看著郭贇,等他拿主意,郭贇跟民警說了幾句話之後,就讓民警帶路,跟眾人一起去往祠堂。傅桐跟在果果身後,緊緊的護著她,生怕她有個閃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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