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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到對方的那一瞬間,兩張臉都是慘白的,傅桐沒想到果果真的在陸誠睿這裡,而果果也沒想到他會找來。

「傅……」看到傅桐凌厲的表情,果果本能的叫他名字,聲音卻像是哽在喉嚨里。

啪——沒等果果叫出他名字,臉上已經重重地挨了一耳光,果果瞬間有種暈眩感,耳朵里嗡嗡嗡一陣響,往後踉蹌、差點就要摔倒,臉上火辣辣的腫痛。

「你有種跟我打,別碰她!」陸誠睿看到這一幕,心疼不已,勉強支撐著想下床,受傷的那條腿卻怎麼也使不上力,稍微一用力,還拉扯的生疼。

傅桐一言不發的轉身而去。果果獃獃的站在門口,淚水盈眶,好半晌,她才回過神來,去看陸誠睿。

「要不要緊?」果果見他一副吃痛的神情,關切的問,全然不顧擦去臉上的殘淚。陸誠睿早已忘了腿上的疼,輕撫她紅腫的臉頰,「讓你受委屈了。」

果果淚眼盈盈,低頭抽泣著:「是我對不起他,其實我一開始就不該勉強自己接受他。」哭了一會兒,她站起來說要先回去。陸誠睿知道她是要去找傅桐說清楚,沒有阻攔她。

不知道怎麼回事,下樓的時候,耳鳴比剛才更厲害了,果果扶著欄杆站了好一會兒,摘掉助聽器揉了揉耳朵,才勉力往前走,

回到招待所,她沒有回自己房間,而是直接去敲隔壁傅桐房間的門。過了很久,他才來開門,表情雖不似剛才那麼凌厲兇狠,卻也是陰沉沉的。

關上房門,兩人都沒說話,果果看到行李箱打開著,而床上也堆著衣物用具,便知道他這是想返回北京。

「天氣不好,航班都停飛了,這時候你走不了的。」

「我坐車去廣州,從廣州飛北京。」傅桐忍下所有怒火和疑問,聲音聽起來冷冷的。

「對不起……」果果提起勇氣,向傅桐道歉,然而說出來的話卻是蒼白無力。

傅桐此時已經漸漸冷靜下來,看到她回來,忍不住手握著她肩,動情道:「你現在跟我回北京去,不要再管這裡的一切,我們就當什麼都沒發生,好嗎?」

果果搖頭,「你明知道這是不可能的,事實上……什麼都發生了。他救災受了傷,我去看他……我也不想再騙你,我不忍心再騙你。」

只要到了北港,她就無法丟下小誠,不知道他是她的宿命,還是這個小鎮才是她的宿命。這裡有她愛的人,她只要一回來,看到熟悉的景物,就再也無法離去。

「為什麼?果果你告訴我,到底是為什麼,當初你跟他在一起不過短短的兩三個月,而我,整整陪了你三年,你只看到他等你幾年,卻從來不會想,我等的時間並不比他短,而且我還得忍受,你心裡有另一個人。」傅桐語氣激動,語氣里深深的哀傷讓他的表情看起來很可憐。

果果的眼淚掉下來,泣不成聲:「我哪裡知道為什麼……我要是知道,也不會有今天這樣的局面了……不是你不好,是我,心裡先有了他,不管我怎麼努力,還是無法忘記他。」

陸誠睿註定是她命里的剋星,為了他,能放下一切驕傲和自尊,放下一切理想和現實的差距,只要能跟他在一起,什麼困難都變得不再重要。

克制住情緒,果果又道:「你跟我就是太過相像了,所以我能跟你成為朋友、知己,但就是成不了刻骨銘心的愛人。小誠的性格里有我沒有的東西,我很欽佩他身上那些品質,剛正耿直、富於同情心,在這個時代,他那樣的人越來越少,多得是精緻到無可挑剔骨子裡卻冷血的人。」

傅桐深深地吸了口氣,眼睛死死的盯著她,「我再問你一次,你跟不跟我回北京?」「我要陪著他。」果果的態度很堅決。

「好!好……我走!」傅桐失魂落魄的坐下,把衣服一件件往行李箱里扔,整個人失了神一樣,動作機械而遲鈍。一向心高氣傲的他何曾遇到過這樣的局面,遇上了,他的自尊心受到極大傷害。

果果走上前,按住他胳膊,「不要這樣,傅桐,你這樣我很傷心,我對不起你,我也不奢求你會原諒我,只希望你忘記這一切,重新找回你的人生。」

傅桐一把抱住她,臉枕在她心口,「那你跟我走,果果,跟我走,我們回美國去,你繼續上學,我留在那裡找工作,我們不回來了……」

果果推開他,不願再跟他繼續這個話題,她的遲疑只會傷害他更深。傅桐滿眼的傷痛,看著果果離去。

冒著大雨,果果返回陸誠睿的宿舍,狂風暴雨中,拿著傘的她像片單薄的樹葉一樣在風裡飄搖。耳畔除了雨聲,就是陣陣令她暈眩的耳鳴,這讓她有種不祥的預感。

然而,等不及她想清楚這件事,就看到陸誠睿艱難的扶著門站在宿舍樓下的門廳里,趕忙跑上前。

「你的腿不方便,怎麼下樓來了,我不是告訴過你,我會回來的嘛。」果果扶著他。陸誠睿握緊她雙手,啞著聲音道:「我看你過了那麼久都沒來,很擔心,傅桐沒有為難你吧,他有沒有為難你?」

他神經質一般的上下打量她,摩挲著她。果果道:「沒有,他要回北京去,我說我不跟他一起走了,我要照顧你,等你傷好了。」

「那我寧願傷永遠也不好。」陸誠睿在她的攙扶下勉力往前走。雖說只是扭到了筋,可若是不好好休息,就可能會留下後遺症。

果果道:「你這麼不老實,我看呀,得去醫院借一個輪椅給你坐著,免得你到處亂跑又傷了。」陸誠睿寵溺的擰了擰她鼻子。

詩人說的沒錯,真正所愛的人,情脈是斷絕不了的,哪怕隔了幾年,只要他倆在一起,當初的感覺很快就會在心底湧起。

天黑了以後,果果本想去超市買些食材,陸誠睿怕風雨交加她會有危險,打電話給之前那個小戰士,讓他按照果果列的清單去把她要的東西買齊了送來。

「你還沒當上師長呢,就先用起勤務員了。」果果打趣的說。

陸誠睿笑道:「外面風大雨大,萬一把大小姐你跌了碰了,或者被颱風卷進大海里,你爸爸不會放過我的,就算他放過我,我自己也不會放過自己,我不願你去冒任何險。」

果果打量著他笑顏,手指點點他臉頰,「幾年不見,你口齒伶俐許多,竟也會挖苦人了。」

小戰士送來整整兩大袋食材過來,又送來一口鍋,陸誠睿這裡現成的電磁爐,果果因地取材,把新鮮的海蝦剝了殼切好,和香菇、青菜拌在一起,熬蝦仁粥給他吃。

看到果果忙碌,陸誠睿握起她一隻手,仔細端詳,這隻手哪怕是在下廚做羹湯,也依然春蔥白嫩,既能帶給他銷魂的快樂也能帶給他平靜的幸福,他把這隻軟馥的手貼在臉上摩挲,這樣的場景,他足足等了四年。

四年的時間不算長,對他來說卻是一千多個日日夜夜的煎熬,但是他始終相信,她在大海的那一邊也在愛著他。

「果果,你做的粥真好吃。」陸誠睿胃口大開。果果笑道:「是我爸爸教我的,我在美國經常自己做各種好吃的,要不然,一個人在外面光是學習多沒意思。」

「你知道兩個人在一起最美的時光是什麼嗎?」陸誠睿如水一般的目光看看燈光下的果果。果果一邊吃飯,一邊用明亮的雙眸望著他,「什麼呢?」

「一起吃飯和做`愛的時候,人間的煙火。」陸誠睿笑道。

果果臉上微紅,動容道:「我曾經在拜倫的詩集里看過這樣一句話,假如我又遇見你,隔著悠長的歲月,我將如何致意,以靜默、以眼淚……之前想過很多次,再見到你,我會怎麼樣,結果我既沒有沉默,也沒有流淚,反而你哭了。」

「你弟弟叫什麼?」陸誠睿問。果果道:「叫天意,小名叫小樹,他好可愛的,大人一逗他,他就咯咯咯的笑,還特別聰明,想要什麼,就指給我們看,不給他,他就一直拽大人衣服,就像這樣——」

果果比劃著,拽陸誠睿衣服,「小誠,你一定會喜歡他的,他也會喜歡你的,叫你哥哥。」陸誠睿笑起來,「叫什麼哥哥呀,明明是姐夫,他為什麼叫天意啊?」

果果說起弟弟,開心的笑:「因為我爸媽都沒想到會有這麼個小傢伙,我媽懷上他的時候,一開始也沒在意,過了很久才去醫院檢查,結果出來后嚇了一跳,居然都懷了快三個月。我爸高興死了,讓我媽一定要生下來,我也跟我媽說,要把小弟弟生下來,我一直很想有個弟弟。」

「真沒想到覃叔和施阿姨還能複合。」

那四年,他在北港,對覃家的事知道得不多,後來回家探親才聽朋友告訴他,覃嘉樹和前妻復婚了,聽到這個消息時,他很欣慰,果果的願望終於還是達成了。

果果瞄他一眼,嘀咕道:「你沒想到的事兒還多著呢,要不是我替他們穿針引線,不知道他們要耗到猴年馬月。」

「你秋天還要回美國去?」陸誠睿想到這個問題,心情就很沉重,好不容易跟她重歸於好了,他們還是要分居兩地。

「嗯,我的研究生入學申請批下來了,本來我就在學院里給教授當過一年助理,所以他們都願意給我寫推薦信,我的成績更是沒有問題。」果果對自己的學業很樂觀,在這點上,她聰慧過人,從來也不用犯愁。

「那我怎麼辦?我已經等了這麼久,你再讓我等,我怕我會熬不住,果果,我熬不住了。」陸誠睿半開玩笑半恐嚇道。

「你不是一向最能忍耐了嗎,你不是叫石佛,又叫陸小仙兒嗎,怎麼會熬不住,你再忍忍,真了成仙豈不是好。」果果開玩笑的說。

一晚上的時光就在這樣愉快的氛圍中度過,果果不忍心破壞這樣的氛圍,沒有把自己持續耳鳴的情況告訴陸誠睿,心裡想著,也許睡一覺明天就好了。

第二天,天氣終於放晴了,持續了多日的暴風雨一夜之間不見了蹤影,果果早起后推開窗戶,讓清新空氣透進來。

只是,這個早上似乎有點不一樣,周圍太安靜了,明明能看到鳥兒在樹叢里跳躍,卻聽不到一點鳥鳴聲。

「果果——你幹嘛呢?怎麼不回答我啊?」陸誠睿的聲音忽然響起,把果果嚇了一大跳。回頭去看他,見他已經站在她身後。

「你怎麼起來了?快躺著去。」果果推他。

陸誠睿有點擔心的端詳她,「我叫了你好多遍,你都沒聽見嗎?」「啊——沒,可能我精神太集中看窗外了吧。」果果勉強笑著。他說他叫她很多聲,可她竟然什麼都沒聽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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