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9章 礦業(4)
「經濟制裁」的條令一下,整個東北都在為這件事熱議紛紛。
但塵囂日上的,是另外一種傳言:為什麼唐少帥要下這樣的令?他不是在國外軍校讀了幾年書,很親近那些洋人的嗎?
不用問了,英雄難過美人關,想想啊,少帥身邊還能有誰是守舊派?
除了那位舊朝公主出身的少帥夫人,還有誰的枕頭風,能這樣厲害?
巨賈們又有另一種惶惶不可終日的擔憂,哪怕表面上沒人敢說出口,但心裡,卻還是提著心的:今日少帥可以用這種調控方式驅逐日本人,那他們往日里卻又跟日本人有過千絲萬縷的聯繫,總也做過一些買賣,畢竟不是誰都有邵讓之那樣的硬骨頭的,少帥若是要秋後算賬,改日算到他們頭上去,那又能如何?
到了最後,也不知是誰提出了這樣的想法來:既然枕頭風作用這麼大,那麼不如給唐少帥送些個絕色的姨太太去,不拘活潑洋派的也好,溫柔小意的也好,總有一款能得了少帥的意,也免得在後宅少夫人一人獨大,出了事情連一點兒的風聲都透不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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瞿凝看著滿後院的鶯鶯燕燕,面色竟是變也沒變。
她的目光極銳利而冰冷的在那群女子們面上細細的劃過去:有穿著西洋式層層疊疊的宮裝裙的,有梳著墮馬髻流雲水袖勾勒出如柳身段的,一眼望去,各種體態眉目的都有---這些人倒還真是好大的膽子,敢情她在京中幫人家打離婚案子處理納姨奶奶的事情,在這批人看來全是「面子工程」,竟還敢有人往她家少帥府送女人的!
這是老虎不發威,當她是病貓了。
她這邊神色不動,旁邊站著陪著她的唐三小姐唐鑰卻很清楚,這位嫂嫂心裡還不知道怎麼打著主意呢。
唐鑰素來是個精乖人,這會兒寄人籬下,住在兄嫂家中,她很清楚,自家的生活水平如何,待遇如何和日後能嫁一個什麼樣的人,都取決於兄嫂對她的印象。
她雖說從不信這世上有無緣無故的好,也素來覺得人和人之間講的不是親情而是利益,但不需要本錢就能討好人的事情,她一早就做的熟了。這會兒她也看了看那群鶯鶯燕燕的絕色們,又看了看將這群人引進來的外院的管事,再想著自家哥哥連面都沒露---這其中強弱和勝負,幾乎完全不必多想,便已經極為分明。
所以唐鑰眼珠子骨碌碌的轉了轉,便開了口對那管事笑道:「喲,給咱們家送了這麼多的丫頭,這知情的要說大家盛情難卻,不知情的,卻難免要道咱們家奢侈了,哪裡用得起這麼多的丫頭婆子呢。」
她一開口就定了這事兒的基調---不是說送進來服侍的么,這服侍到床上去的叫姨太太,反正現如今法律也是定了,姨太太就是沒名沒分的「同居者」,而服侍吃喝拉撒洗漱起居的,當然就是丫頭了。
這群鶯鶯燕燕的穿著打扮,臉上的妝容細緻的皮膚,就沒一處不是往妖嬈里走的,但偏說這話把她們當丫鬟使喚的是這家的嫡小姐,幾句話說的一伙人面面相覷,不敢應下,可一時半會,竟也不敢反駁。
倒是和那管事一起送她們進來的那人精乖,忙忙拱手笑道:「少夫人三小姐一直用度簡樸,這事兒我們東北上下都是知道的。可少帥府也就是我們東北的門面,在咱們看來,就是大家節衣縮食,也總能供得起少帥府這幾口人的。何況東北苦寒之地,別的沒有,也就這麼點人,還望夫人別嫌棄這些人沒怎麼調.教不懂事兒的才好。」
瞿凝微微笑了笑。
這人倒是知事。
也對,只要把這群女人送了進來,進了她家的門,見著少帥的面,才有機會往下頭使勁。不拘是什麼身份,總比連門也進不來的好。
她也就笑笑,點了點頭,索性一股腦兒的全收了下來,竟一句挑剔的話也沒有,反倒是和和氣氣的站那兒,和那管事以及送她們來的那人敘話了許久。
既然是閑話,也就聊得有一搭沒一搭的,直到旁邊的內院管事婆子來報告將那些姑娘們都給安頓好了,也都將她們的身份出處都給登記的**不離十了,瞿凝這才懶洋洋的掩住了嘴唇,作出一副乏了的態度。底下人忙忙告退,她便笑著允了,反叫人拿了些金錁子來,賞了他們。
沒想到給少帥府送女人還能有這樣的好處,那幾人對了對眼,都在心裡「嗤」了一聲,果然是受了封建教育的大家閨秀,被塞小的,連個屁都不敢放,只怕犯了三從四德,看來他們之前的忌憚,倒都成了個笑話一般。本來備好的一大筐話,這會兒也不必說了,就紛紛拿了賞退下。
外院的那群人一走,院子里也散的差不多了---只留下用慣了的自己人和唐鑰,瞿凝對立在一旁裝獃子的素琴招了招手,懶洋洋發問:「你方才聽我們敘話,都聽出些什麼了?」
寶琴走了,她身邊也就留下素琴一個,這些日子著力調.教著,只盼著她能早些獨當一面,這會兒她問話,也就是驗收的時候了。
素琴想了想,回稟:「奴婢聽著,彷彿這群人裡頭,論身份是以那趙家的和李家的為首,」趙家李家是東北當時有名的巨賈,他們家的庶女,雖說是庶出的,但也不算是什麼下賤人了,「要論漂亮,卻是錢家的那對雙胞胎和孫家的那位了,」這三個都是絕色,哪怕是在一群美人裡頭,也實在是出挑的很,「再有侯家的小姐那打扮,倒有些……別緻」,可不就是別緻么,一群人里就她個子最高挑,那腿兒長的叫瞿凝都多看了兩眼,想著這就是後世說的九頭身,又加上身上是一件外洋來的掐腰宮裝蓬蓬裙,益發顯得那腿長的跟鷺鷥似的,怕是站在少帥身邊,也不過低半個頭罷了。
瞿凝「嗯」了一聲,這幾個的確也都是她著意多看了幾眼的,但她旋即掩唇笑了笑:「果然是沒出閣的小娘子……」一句感慨,又看了一眼唐鑰,笑,「三妹妹也快到了成婚的年紀了,這內宅事兒,嫂子可想看看你的眼光,方才三妹妹可有瞧著哪個比較有意思的?」
不防自己只是站著都被拎出來問問題,唐鑰低了頭想了想,卻遲疑著搖了搖頭。
瞿凝笑了,補充道:「我允了她們進來,可不是打算讓她們給我做丫鬟的。這些姑娘們,放在府里也是浪費,我倒是另有安排。只是有一樁事兒,我安排的好去處,卻不是便宜那些……居心叵測,另有盤算的人的。」
她的神色漸漸陰冷下來,抿著嘴唇,彷彿若有所思。
那幾個沒出嫁的小娘子大約看不出來,她卻是嫁了人的,那群人裡頭,有幾個看身段看行走,卻像是擅長內媚之術的,背脊卻又微微彎著,有幾分傴僂的態度。
神色恭順,眉目顧盼之間又帶著幾分媚態---這等女人,她細細看了看,心裡卻已經給那幾家人畫了一個大叉。
正好,這就是「連坐」之策的導火索了。日後要有埋怨,這幾家人自己去背著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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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這兒胸有成竹,到了晚飯時間,唐少帥進的房來,卻是臉色陰沉。
見她已經在桌上擺了飯,不知想到了什麼,倒是漸漸緩了面色:「聽說那些人給你送了丫鬟進來?」
回來的路上他被各種「偶遇」撞了腰,這會兒正噁心著呢。
但身邊的小廝報告說是少夫人做主留下來的,他雖說煩不勝煩,但總算沒一腳把那些女人給踹一個跟頭,只揮開走人了事。
瞿凝瞧著他神色不善,反而笑了,老實點頭:「少帥覺得她們容貌如何?」
他怎麼知道!只知那股子香粉味兒,沖鼻的讓他到這時候還覺得不想吃飯!
哪還顧得上看臉,只巴不得那群人全滾得越遠越好才是。
唐少帥陰了臉,坐了下來還一股氣鼓鼓的樣子。
見他不回答,瞿凝先自己動手給他舀了一碗湯,端了過去:「少帥先平平氣,我瞧著那裡頭,倒頗有幾個容色不俗的,我先將她們好好調.教一番,也好方便少帥日後賞人。」
「賞人?」唐少帥這時才皺了眉轉過身來,拿了湯起來倒是一口酒喝盡了,「賞誰?」
瞿凝白了他一眼:「我還記得,你手下不少軍官還沒成親吧?」他手底下很多年輕的軍官是這一兩年他提拔上來的,不比唐大帥手底下的那些老人,這些年輕人官職不高,但日後前途都是不差的,畢竟一朝天子一朝臣,唐少帥總得顧著些他自己的班底。
唐少帥一聽就明白了過來,但他遲疑了一下,這回卻沒一味的順從自己妻子:「你想將她們賞給我的手下?我只怕裡頭有鬼蜮心思的,到時候沒成金玉良緣,反成了壞人家後院的壞事。」
瞿凝挺了挺胸脯,眉開眼笑的得意道:「你信不過我?但凡我給你下了手收拾人,有教不會的?」
唐少帥眼前一亮,半響「嗯」了一聲,點了點頭又忙不迭的補充道:「只有一點,夫人切莫為了急於一時,倒傷了自己的身子才好。」
瞿凝笑著搖了搖頭:「但我還得問少帥借兩個人,我瞧著啊,」她湊了過去,壓低了聲音,「那群女人裡頭,有幾個怕是扶桑來的……也不知是什麼路數,看行走步態,不像是個平常女子,我這心裡啊,怕得很……」
她說著撫了撫胸脯,這嬌柔的作態,在平時一定已經被男人抓了手過去細細呵疼,誰曉得這會兒那人卻遲遲沒動靜,她一看才曉得---好了,炸-藥包真得炸了。
唐少帥已經冷了臉,牙齒幾乎是咬的咯咯響:「我倒是不知道,誰敢把扶桑的忍者放到我的府邸里來!」
他這邊要動了怒,瞿凝連忙握住了他的手:「少帥別急,我這不是看出來了嗎,如今她們在明,我們在暗,卻是不必太擔心的。何況如此一來,咱們先前商量好的事兒,也就有了光明正大的理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