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九章
我和明白費盡九牛二虎之力,終於勉強掏下一窩鳥來。幸虧這廝知道行走江湖隨身帶火的習慣,要不今天免不了來頓茹毛飲血的生活。
明白怕火勢不夠旺盛,故意找來許多濕的樹枝。樹枝遇火難著,冒出許多煙霧來。我再次對這個人無語,野外生存能力一塌糊塗。
我倆巴巴的等著火勢旺起來,咽吐沫聲此起彼伏。倆只小鳥殘忍的被明白摔死,我只好心中安慰自己,這倆只小鳥舍小我,成大我,佛祖一定會高興地接納他們的。
火勢終於慢慢起來,照的我和明白的臉忽忽閃閃。月光灑下一片影子,倒也別有幾番風味。不過這個時候沒了欣賞景色的心情,滿腦子想的如何吃這兩隻小鳥。
我從鳥屁股上開個縫,把小鳥內臟掏出來。找根樹枝攢起來,迫不及待放火上烤。明白有樣學樣,不過沒有鹽巴的東西吃起來會香么?
對於餓極了的人來說,只要是大抵能吃,就會滿心眼子的幸福。我和明白現在就這個德行,手裡的小鳥無比珍貴。
小鳥身上一股子焦味傳了出來,不過現在都是香味。我迫不及待的拿過來正準備一口咬下去,一個疲憊的聲音吭吭哧哧響起。
「格老子的,把火點這麼高,老子就是看見了,知道你要找老子,老子也不得費半天勁才能爬上來,你們這倆二貨。」。
一個狼狽的身影擺個大字躺在地上,一把刀歪歪垮垮斜在腰間。我和明白對視一眼,同時說道,「殺人堂!」。
太不可思議了,明白這貨竟然莫名其妙的就真把殺人堂的傢伙招來了。我艱難咽口吐沫,悄聲問明白,「現在怎麼辦?」。
明白顯然屬於那種就是這麼說說的主,話從嘴裡說出來還不如從屁股排出來的值錢。他自己咽口冷氣,吶吶說不出話。
我試探的問道,「閣下可是殺人堂的殺手?」。半天功夫這位大俠終於喘了過來,扭頭惡狠狠看著我道,「小和尚難道你不是在找殺人堂?那你們點火幹什麼?」。
我被他噎的夠嗆,心想這要是哪位不開眼的搞個野炊什麼的,還得小心翼翼的摟著點火,否則的話,殺人堂還不滿世界追殺你。
不過這位大俠顯然不這麼認為,我也不敢說不是找他的。我指指明白,「他爹找不到了,所以我們想請殺人堂幫我們查一下他爹的下落。」。
那人愣愣的看著我們,然後大腦遲鈍般,好半天才反應過來。猛地跳過來掐住我的脖子,「你拿爺窮開心呢是不?你幾時見過殺手干起尋人的買賣了?」。
我被他掐的喘不上氣,心裡想這位真是一個暴脾氣,我真不該惹他。明白看我臉色通紅,大喝一聲沖著這個傢伙衝去。
我心裡對明白的感激如黃河之水泛濫不止,這個時候看著這個胖胖的傢伙恁的可愛。不過明白顯然高估了自己的身手,對方輕輕在明白的手腕上一點,明白抱著手腕原地跳高。
我都快暈厥過去,勉力拍拍殺手的手,意思是我有話要說。他看我一眼,「你想說什麼,你說啊,你拍我幹什麼?」。
我心裡直問候他們家的上一代,我要是能說話,還用得著拍你的手么?對方問完還一臉的急不可耐,意思是我要說不出個頭頭道道來,今天要我好看。
我用盡最後一口力氣,指指他掐著我的脖子的手。他這個時候才明白過來,尷尬的笑笑,把手鬆開。我幸福的呼吸著空氣,感覺吸入肺里的每一口空氣都是如此清新宜人。
我喘勻了氣,對殺手說道,「敢問閣下尊姓大名?」。對方粗聲粗氣說道,「你覺得我會告訴你么?不過我家公子爺讓我對外稱男波爾石蕊。凡是我做完的任務,公子爺都會讓客人給我們打分,我們的分數越高,級別也就越高。所以這名字也代表地位」。
我舌頭在口腔里打滑,愣是沒讀出他的名字。不過來了興緻,饒有興趣問道,「那最高地位的殺手叫什麼?」。這個石蕊眼裡泛出尊敬的神色,口氣里滿是崇拜說道,「男波爾旺!」。怎麼好像狗的名字?
不過這個想法不敢表達,殺手也覺出自己說的太多。嘴裡嘀咕,「公子爺平日不讓我們在外人面前泄露本門底細,今天說這多,又該挨罰。」。
我豎著耳朵聽他呢喃,他狠狠瞪著我,「你們除了這個找爹的活,還有別的活么?」。話裡帶出一絲殺氣,看來我們今天要說不出什麼值錢的活,就交代在這裡了。
我趕緊說道,「其實我們一直仰慕殺人堂的風采,在我很小的時候,媽媽就對我說那殺人堂的故事。我幾乎就是在殺人堂的故事中長大……」,說著我竟然入戲,眼裡泛起了淚花。
我繼續往下編,怕他追問都有哪些殺人堂的故事,那就露餡了。「隨著年紀的增加,心裡加入殺人堂的想法越發強烈。於是在這個鳥語花香的晚上……」,說著我伸開左手,微微朝著左上方挑起,做出一副嚮往的模樣。
我接著往下說道,「於是在這個鳥語花香的晚上,我做出了我人生最大的決定,就是……」,說著我一指地上的火堆,「就是一縷篝火!」。
我在這裡故意不說,等著石蕊往下接。石蕊果然很跟著我入戲,他的眼裡滿是激動地神色。「於是你們點燃篝火,向著未來燃放出絢麗。我應邀而來,圓你們一個兒時的夢!」。
石蕊身上詩人的氣質盡顯,這樣的環境,加上我和他之間滿是深情的告白,一時間感天動地。我和他相擁在一起,抱頭痛哭。
明白傻了一般看著我們,我朝他擠擠眼,把他拉過來。我們三個人抱在一起,像多年未見的朋友相遇異鄉,眼淚里滿是真摯的思念。
我們半晌分開,石蕊擦擦眼角的淚水,「還沒有問你們叫什麼名字?我好帶你們入堂。」。我心下大喜,趕緊說道,「我叫柱子,他叫栓子。」。
石蕊點點頭,「既然你們如此想拜入我殺人堂下,我殺人堂自然也是求賢若渴,不能苦了二位的心思,我這就帶你們去。」。說完當先行去。
我朝明白使個眼色,明白悄悄朝我豎起大拇指,我得意的一甩頭,可惜這個時候沒有一頭亮麗烏黑的頭髮為我的瀟洒添上完美的一筆。
我們翻過大王山,又向前行走大概幾柱香的功夫,遠遠望見一個安靜一個村落。我問石蕊,「這就是殺人堂的總部?」。
石蕊解釋道,「當然不是,這是一個堂口,接納新人用的。在這裡要給你們上幾天課,然後才會被送到總部去。」。
上課?殺人堂這麼為我等著想,還對進入的新人先掃掃盲?這裡那是殺人的地方,簡直就是做慈善的機構嘛。
我們走到村口,一個漢子遠遠朝我們喊,「叫天天不應!」。石蕊回道,「叫地地靈靈!」。切口對上,那個漢子激動地走過來,「石蕊回來了,怎麼還帶著兩個娃娃?」。
石蕊嘿嘿一笑,也不多解釋,問道,「明月先生呢?」。那個漢子說道,「在私塾給眾人上課,正好你們過來,我帶你們過去,順帶聽聽課。」。
石蕊叫聲好,我們三人跟上那個漢子朝私塾走去。看來這個石蕊在這裡人緣很好,一路上都有和他打招呼的人。並且對我們表達出了強烈的好奇,甚至有人對明白動手動腳,問石蕊多少錢一斤願意賣。
幸虧石蕊是個夠義氣的人,義正詞嚴的拒絕了那個傢伙。後來石蕊悄悄對我們說,那個傢伙原來是做皮肉生意的。
這讓我鬱悶不已,那個傢伙難道瞎了不成?本大帥在這裡,偏偏看上明白那貨,肉厚膘肥的,半個帥字都不沾邊,怎麼想的。
繞到村尾,一個大宅子燈火通明。裡面傳出此起彼伏的喧嘩聲,看起來熱鬧無比。石蕊臉上露出一種奇怪的表情,眼裡都有淚花出來,臉上的肉直抽抽,看樣子像是感動的厲害。
我心想這到底是怎樣的一個所在,竟然讓這麼大個漢子感動成這樣?不過一想石蕊沒心沒肺的樣子,被我幾句話就騙的混進殺人堂,露出這種表情也不足為怪。
不過到底是我在騙石蕊還是石蕊蒙我,到現在不好說的緊。看門的兩個漢子看見石蕊,像看個陌生人一樣。
到現在為止,我才遇見兩個身上有點殺手氣質的人來。這個培養殺手的基地實在有點讓人失望,比起我們那個小鎮也沒出奇在哪裡。
其中一個漢子說道,「口令!」。石蕊趕緊躬身說道,「上天攬月!」。漢子說道,「月在何方?」。石蕊再接話道,「月在心口!」。
漢子點點頭,冷漠問道,「這次販來的羊來路可正?」。石蕊說道,「像是沙地出來的。」。漢子眉頭一皺,「公子可說過,凡是沙地出來的格殺勿論!」。
我聽到這裡,心下倒抽一口涼氣。這石蕊可不像外表那麼憨,這明明就是把我們騙來的。他們這一通黑話,我雖然聽不懂,但大抵還是能明白幾分意思。
這格殺勿論四個字,猶如一記霹靂打在身上。我下意識的打個寒顫,難道要今天性命不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