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抱不平
可惡的太子就知道我成不了事,所以派個狗腿子給我添了這麼多彩頭。更可惡的是,何予恪那小子的態度沒有任何反駁的意思,帶著一種一失足成千古恨的怔愣。這是打算坐實詩意嗎?
眼看著慕容雲遙就要掀紅蓋頭了,沒辦法只能使出我的撒手鐧來圓場了。
我清了清嗓子道:「各位不要誤會,我想告訴大家,這首詩代表了過去,執著過去不如展望未來,如今我要祝福這一對新人,一帆風順、兩人同心、三羊開泰、四喜臨門、五穀豐登、六六大順、七星高照、八面玲瓏、久久安康、十全十美、百年好合、千事吉祥,萬事如意,恭喜恭喜!」
誒,這都什麼跟什麼!這段話是我以前客串婚禮司儀的時候背了好久的,竟然在這當上用著了。
何太尉機智得很,立馬展露了笑顏道:「公主真是好氣量,不愧是女中豪傑,人中龍鳳。」
隨著何老爺一句話認可,氣氛終於鬆懈下來。「今天何某十分高興,一會大家都多喝點。」
禮樂很應景地響起,大家的注意力復又轉移到行禮的新人上去。何予恪緊抿著嘴唇似乎在神遊,終究是拽緊了拳頭乖乖地轉過去拜堂了。
我擦了一把額頭上的汗,師父坐在我身側,倒了點水遞給我,微笑著看我悶悶淺酌,眼裡的笑意越來越濃:「筠兒,你是真的放下了。」
我叼著杯子的嘴唇動了動,含糊道:「即便我放下了他,卻還是裝不了你,有什麼好高興的。」也不管他聽沒聽的清了。
在「一拜天地……二拜高堂……夫妻對拜……」的唱和聲中,身邊忽又多了道人影,大大咧咧地坐定在我左側,我看了一眼,是個熟人,我托著腮幫子不快道:「他們成親這麼大的事情都不跟我打聲招呼,你真是太不夠意思了。」
屠傑嘿嘿笑道:「我不跟你說,是怕你傷心,如今看來,不和你說還是對的。」
什麼意思?「難道我的表現還不夠好嗎?」
屠傑用拳頭抵著下顎咳了一聲,賤兮兮道:「要聽真話嗎?」
我一拍桌子:「說!」
他字斟酌句地說:「就像一個故作大方的怨婦在邀人同情。」
「大膽!」
屠傑貓一般靈活地跳了開去,跑走了。難道我真的是一點威信都沒有的軟柿子嗎?
等他們禮畢,我只小坐了一會,借口不勝酒力提前離開了。心裡有些煩悶,一來今天的表現實在丟人,二來就這麼應付著過去,也不知道太子會怎麼對付我呢。
男女主角終於修成正果了,無良作者你可以瞑目了,只是為毛我還回不去呢?
內心十分抓狂,也無暇欣賞周圍的景緻,經過一處假山嶙峋的庭院,遠遠看到一個身形修妍體態婀娜的黃裳女子站在亭子里,等我走近了,她就突然迎了上來。
只見她眉目艷如桃李,神彩燦若朝霞,勾魂的眉眼有一種自然的性感,讓我忍不住直愣愣地看著她。
她也不嬌羞,大方行禮道:「會茹見過公主!」
會茹……相府的千金,趙會琛的妹妹趙會茹。原文中,她亦是男主的追求者之一,是用來襯托男女主光環的。
「免禮。趙姑娘似乎有話對我說?」我抬起下巴故作高貴冷艷地看著她。因為她實在是太美艷了,讓我不得不在氣勢上振作一下。
趙會茹欲說還休,眼神滴溜溜地在我周圍的幾個人打轉。我會意,讓扈從們都避開一步,只留師父在我身邊。
趙會茹這才眨巴著勾魂眼開口道:「會茹真的為公主感到不值。」
一聽這開場我就覺得有些不對味,我說:「此話怎講?」
「何家人實在是不知深淺,公主是什麼樣的身份,竟敢讓公主受委屈。不過這一切還是要怪慕容雲遙那個小賤人,就憑她這樣子低賤的出身也配嫁給何大人?據說還被犬戎人當眾侮辱了,這根本就有失國體嘛。」
我蹙了蹙眉:「你到底想說什麼?」
趙會茹越發靠近我,壓低聲音道:「我這裡有一隻錦貂。」說著遞過來一個筆筒大小的錦囊袋,「公主只要把它放到慕容雲遙呆著的洞房裡,保管她熬不到行房就一命嗚呼。」
又一個利用我的人出現了。這真是女配何苦為難女配呢。
我微笑著接過這個錦囊,不緊不慢地在袋口打了個死結,然後像甩流星一般的把它甩到湖裡去了。
趙會茹驚愕地瞪大杏目道:「公主,你!」
「我這是在幫你毀滅證據呢,你可知就憑你剛才的話和那個錦囊,就能讓你鋃鐺入獄。」
她的眼中有驚異,有不甘,有疑惑。
如今還有誰想利用我,她真是撞在槍口上了。我說:「我想不出這麼做對我有什麼好處,所以只能想你這麼做的目的是什麼。借刀殺人么?為什麼?」我一寸寸逼近她,「你是喜歡何予恪還是嫉妒慕容雲遙?讓我出手,是想挑撥離間,還是想毀我聲譽?如果你喜歡何予恪,那就光明正大地去搶,不過沒有男人會喜歡你這種心腸歹毒的女人。如果你覺得我傻想戲耍我,我勸你不要再動這個念頭,不然你會死的很慘!」
爹是丞相了不起嗎,我爹還是皇帝呢。
嬌生慣養的小姑娘聽到最後幾個字忍不住退後一步,驚恐得臉上滿是委屈,嘴角都在抽搐,也許是師父感到她有威脅性,一下子把我護到了身後。
趙會茹立馬蔫了,垂下頭道:「會茹一時糊塗,只是為公主抱不平罷了,請公主明鑒。」
「多謝你的好意,你管好自己就行了。」我又多加一句,「聽著,如果今晚慕容雲遙出了什麼事情,你一定脫不了干係。」
趙會茹低著頭,緊咬著嘴唇沒有說話。我不再理她,攜著師父,喚回扈從,快意地離去了。
一想到我和師父攜手回冷宮,就有一種小龍女和楊過攜手回古墓的感覺,可事實卻是差遠了。我說:「師父,如果一個男人和一個女人一直呆在同一個地方,你覺得他們之間會發生點什麼嗎?」
「為什麼要發生點什麼?」他沒有看我,抬頭看著夜色漫不經心應對著。
我嘆了口氣坐進了轎子里。我想一定會發生點什麼的,是的。
山雨欲來,樹欲靜而風不止。
次日,太子沒有火急火燎地趕來問罪,屠傑倒是又來看我了。
他說在這兒附近辦事,昨天晚上看我喝了不少,來看看我心情是否無恙。
昨晚的女兒紅味道甘醇芬香,我確實略有貪杯,不過就那點量,對我這個酒囊飯袋而言還不夠塞牙縫的,看在有心人眼裡卻又成了借酒澆愁了。我說:「你別在那裡瞎操心了行不行。」
屠傑突然很認真地看著我說:「沒想到公主還挺有兩下子的,竟惹得我哥動了心思。」
這話真正嚇了我一跳,我說:「你瞎說八道什麼呀?」
屠傑被質疑了話語的真實性,很義憤地說:「沒有瞎說,昨晚洞房花燭夜,他們都沒有圓房。」這個百無禁忌的騷年開始抖落人家的閨房秘事。
八卦之心人皆有之,我愈發故作狐疑道:「這你都知道?你不會躲在門背後偷聽吧。」
「呸呸呸,這種事情是大丈夫所為嗎?我哥昨晚在廊下飲了一晚的酒,總不可能是因為太高興了吧。」
「那又關本宮什麼事?你可別把污水往我身上潑哈。」
「也許是我多想了,總之公主昨晚那一番表現還蠻惹人唏噓的。」
想起昨晚那窘態,又是冷汗涔涔:「得,咱可以不提這個嗎?」
屠傑看我真的介意了,也不再強調此事,繼而又開始說他曾經在戰場上的光輝戰績。「總有一天,」騷年四十五度角仰望西北,「我會收復西北失地的。」
我很配合地拍了拍他的肩膀,「嗯,你會的。」
送走了屠傑這個活寶,我跑進書房問師父,我把太子交代的事情搞砸了,該如何是好。
師父微笑著放下手中的書說:「血濃於情,坦誠相待。」他不緊不慢地走到博古架旁,「我前幾天從太清觀回來帶來個溫酒的錫壺,是太清觀收藏之物,太子向來喜歡品酒,你看要不要拿去送給太子,也好讓他消消氣。」
我看那個錫壺雕工精細,質感柔潤,手柄上的雕龍栩栩如生。我說:「師父不用為了筠兒割愛。」
師父說:「這本就是打算送給太子的。」
我誇道:「師父能把後來的事都想到,真是目光長遠,思路縝密。」
師父笑了笑:「筠兒身邊總是需要有個人為你操心的。」
我也跟著笑了笑,不置可否,爽快地將錫壺收了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