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不要臉
這就是傳說中的披星戴月日夜兼程,趕了一天一夜的路,雖無日行千里之遠,也算得上神速了。
我是坐過牛車,也開過保時捷的人,都沒有暈車的習慣。到了驛館門口是次日傍晚,兩個丫鬟扶著路邊的樹桿吐個不停,抱怨聲四起,無非是怎麼可以這麼對待公主之類的。
何予恪皺著眉頭看她們,咒道,「該死的!這樣下去半月都到不了!」
可見他救人之心切,恨不得旦夕便至。
我們坐馬車的,好歹將就著睡過一陣子,他們騎馬的是徹底熬夜了,何予恪滿身風塵,鬍渣微冒,十分憔悴。
我說:「何……」他回頭看我,冰冷的眼神讓我呼吸一滯,不知道該怎麼稱呼他,「我們就在驛館將就一晚吧,再這樣下去,還未救出慕容雲遙,你的身子就先垮掉了。」
他愣了一下,譏笑道:「公主從小到大,還未受過這般苦吧。」
他是覺得我吃不了苦?開玩笑,小時候我就每天爬幾里的山路去上學走到腳都起泡,讀大學的時候勤工儉學每天只睡六個小時,工作了更是常常加班熬夜到一兩點。這些我會跟你說嗎。
他見我語塞,又來了一句:「早知今日,何必當初呢。」
呀!背黑鍋真是痛苦,有人說,說不出口的委屈才是真委屈,我算是體會到了,怒道:「你趕路趕路趕死你吧,反正受不了的不會是我。」
不過大家還是在驛館住下來了,因為馬受不了了。
這個驛館幾近廢棄,條件很差,要什麼沒什麼。將就著吃了一點粗茶淡飯,各歸各房。
昨晚一時興起,塗脂抹粉,現在只剩殘妝,兩個丫鬟又半死不活的,我不忍心再去差使,便起身去找點水來洗臉卸妝。其實元筠公主素顏別有一番味道,比她的濃妝艷抹耐看的多。
月色正好,不知不覺走出了後院,油菜花瘋長,夜露打濕了腳踝,前方是一片波光粼粼,我緊挨著岸邊楊樹來到河沿,沾濕帕子就著河水細細擦臉。
月亮倒影在河面像一個大餅隨著微風起著漣漪,我正看得出神,水面嘩然大震,浮在河面的大餅瞬間被撕裂,感覺甚為不妙,一張人臉突地從水底浮將上來,破水之勢兇猛,河水濺了我一身,我驚叫出聲,抹了一把臉上的水珠,眼前這張臉俊逸沉肅,嘴唇緊抿,目光幽若寒潭,正是何予恪這廝,他還在往上浮,直到唰地一下整個人從河水裡拔了出來!
月色下他未著寸縷,肌肉緊繃,腰線完美,還有腰際與大腿之間若隱若現的……我震驚地張大了嘴。
「看夠了嗎?」聲音冷得不像是人間傳來的,「你以為女子不要臉就可以無敵了嗎?」
天冤!他一定是誤會我偷看他洗澡了吧。
這樣赤條條的突然出現在我眼前,明顯是暴露狂,現在還惡人先告狀。我趕緊捂上眼睛:「求你快點穿好吧,我怕晚上做噩夢。哎喲……混蛋!」
我只覺身子一震,直向河裡栽去。丫竟然趁我不注意把我推進河裡,男人不要臉才是無敵的好伐。
我狗急跳牆一伸手抓住了他的腳踝,就像死死拽住一根救命稻草。
「鬆手!」他怒瞪我。
「不松!」我屏著氣看他尷尬的吊在那裡,利刃般的眼神幾乎要把我殺死,「呀,混蛋別踹臉!」
看著一隻窩心腳劈頭蓋臉襲來,我急急放手,仰栽河裡,喝了好幾口洗澡水,踢蹬了好幾下,才站住腳,再向岸上望去,哪裡還有那廝的影子。
元筠公主好毅力,要是我才不會喜歡這樣態度對自己的男人。自虐啊!天下好男人多的是,何必單戀一根草。默哀一聲,師父你在哪裡,他這樣欺負我,你看見了嗎……
回到驛館,我若水鬼一般的出現把兩個丫鬟病都嚇好了,手忙腳亂地幫我洗漱更衣,照顧我躺下。不多時,一陣疲憊襲來,我沉沉睡去。
第二天一早,還呈睡眼松惺狀態的我們被急促拉起,何予恪氣色變得好了一些,睡飽覺,泄過憤,果然不一樣,對於後者,我暫不予計較。但看他那打量兩個丫鬟忙碌收拾的眼神,感覺又要出什麼幺蛾子。果然聽到他說:「這兩個丫鬟,丟了吧。」
「嚇?」
「我說把這兩個包袱丟了,帶著礙事。」他又重申了一遍,聲音陡然變大。
其實我不需要人照顧也可以活得很好,但是這樣把她們丟在半路,對年輕漂亮的姑娘家來說很危險的吧。
兩個丫鬟聽到了忙跪到我面前,聲淚俱下地挽求著:「公主,不要丟下我們,細雨和柔雪要一輩子伺候您……」
「接下去我們要沒日沒夜趕路,怕你們死在半路。」何予恪恐嚇她們,覺得還不夠力度,「像你們這樣,即使熬到了邊戎也是當軍支的下場。」
細雨和柔雪呆愣當場,半晌,其中一個結結巴巴道:「那,那公主怎麼辦?」
言下之意就是動搖了。我說:「你們盤纏帶夠了嗎?回去向父皇和師父報個平安吧。」
這主僕情分也不過如此,不如放她們歸去。我讓她們女扮男裝,低調行事。把馬車留給她們,讓她們雇個可靠的車夫。而我自己也換了一身最樸素的丫鬟衣裳。
何予恪沒想到我會這麼配合,態度好了一點點。「公主會騎馬嗎?」
我不知道元筠公主會不會,反正我是不會。「嗯,那個,很久不曾騎……」
何予恪跨在駿馬之上,略帶嫌惡地把手伸向我,兩人一馬?搞得好像是我的預謀似的。
不能讓他想歪,我指著他的一名護衛道:「我要騎這匹馬!」
「少廢話,你想累死馬嗎?這三匹你都要輪著坐。」何予恪不耐煩,傾身拉過我的手臂,我被用力一扯翻落馬上,正坐在他的身前,禁錮在他兩條堅實的臂彎之間。
「駕!」何予恪執轡揚鞭,駿馬四蹄奔騰起來。我晃了一下身子,正襟危坐片刻之後,感覺很累,便往後靠了一下,有了支撐物,果然穩多了。我聽到耳邊有輕斥之聲,故意裝作沒聽見,感覺腦袋有些昏昏沉沉的,骨頭酸酸的,不知不覺睡了過去。
迷迷糊糊,口乾舌燥間感到有一個硬物抵住后臀,我清醒后本能地往前挪了挪,與身後之人隔開最大空隙。那個位置……我扭過頭疑惑看他,何予恪的表情很不自然,勒住韁繩,吼道:「換馬!」
我沒有來得及下馬,我是直接被丟過去的,小心臟猛地一個起落,一聲驚呼中落在另一匹馬上。身體依舊酸軟,不得不靠在身後護衛胸膛上。何予恪沒好氣地說:「這樣都能睡得著,你們兩個輪換著帶她,別到我這裡來了。」
我回想著剛才的詭異情景,只覺臉上發熱,何予恪這麼厭惡元筠公主,不會對她的身體起反應吧。根據弗洛伊德的精神分析理論,是不是昨夜看了不幹凈的東西進而產生的不必要的焦慮?
腦子裡想著雜亂無章的東西,一路都是荒無人煙,雜草蓬生的光景,直到日薄西山,快馬才急急駛入一座小鎮。
「少爺,過了這埠湯鎮,之後兩日再無補給之所。」我身後那位叫星鵬的護衛對何予恪道。
何予恪點了點頭:「那就先在這裡停留一晚。」
他們找定了一家不大不小的客棧,我癱軟著身子從馬上半爬半摔地下來,胃中一陣陣痙攣。我這是暈馬了嗎?那真是比那兩個丫鬟還不如。
他們要了三間客房,我的房間緊挨著何予恪的,另外兩個護衛一間客房,何予恪讓店小二把飯菜都送到各人的屋裡。
我這邊強撐著爬完樓梯,進到廂房,將門一關,便癱倒在床榻上。這狀態不對啊,仔細一琢磨,好像是發燒的癥狀。我想起昨晚被何予恪推到河裡的那一幕,肯定是那時著涼了,之後又沒好好休息。公主的身子就是弱。
「咚咚咚……」一陣敲門聲。
「進來。」
是店小二來送吃的了吧,「放著吧……」我無力地拉長了聲音,此時真是一鬮縛詼濟揮小
「唔嗯……」好難受,我忍不住低吟了兩下。
咦,好像有什麼不對?我好像沒有聽到店小二出去的腳步聲和關門聲。
我睜眼一看,真真嚇了一跳,一個獐頭鼠目的傢伙正跪在我的床邊痴痴地看著我。
「你做什麼!?」我拉起被子將自己胸口裹得嚴實。
「公主忘了嗎?公主讓小的去毀了那慕容雲遙的清白,公主答應過事成之後與我春風一度。」
這下嚇得我頭腦清醒了,好像又有那麼回事,元筠公主夠狠,竟然找這麼個面目猥瑣的人去玷污女主。
「那你事成了沒?」
開玩笑,我可不相信這等宵小可以佔了女主的便宜去,據書中記載他假意接近女主,被女主發現動機不軌一巴掌拍飛了。
「事情早晚是要成的,不如先讓小的索要一下報酬,也免得公主以後不認賬。」
滾你丫的,這是看我落難了,特來落井下石的吧。我大喊著,「師父救我……」
這一喊不打緊,激起了猥瑣男的憤怒,一下子撲到我身上來了。我掙扎著躲開他的侵犯,他就唰唰兩下點了我的穴道。
房門哐地一聲被人踢開,我看清楚來人,不是師父,有點失望,還是求助道:「何……公子。」
何予恪見我被人撲倒在床上,愣了一下,竟對那個不知所措的賊人道,「你不要慌,你想對她做什麼,我一點都不介意。你們繼續。」旋即退了出去。
媽的,我要罵娘了!即使我以前對不起你,我以後慢慢還你補償你就是了,用得著這麼見死不救嗎?
我怒吼道:「何予恪,你若是再不來救我,我就咬舌自盡讓你一輩子找不到慕容雲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