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露破綻
我還沒來得急問個為什麼,只聽馬上之人叱道:「胡扯!元筠公主此時正在太清觀祈福,怎會出現在此。何大人此時更是應該呆在朝都參議朝政,豈會千里奔襲。此乃居心叵測之賊人,還不將他們速速拿下!」
嚇?又跟我有仇?幾十柄長矛突地圍架在我脖子周圍,何予恪也不例外。
「有此等待遇,你怎麼不早說?」我向何予恪抱怨道。
何予恪神色不變:「曠野之地無處可藏,說了又有何用。」
我們被捆綁了后往隊伍後方押去,何予恪經過領頭之人,突然打招呼道:「趙將軍,別來無恙啊。」
雙方目光相交,氣氛詭異。對方冷哼了一聲,滿臉不屑地抬起了下巴。
趙將軍……我立馬開始對應書中人物。他是趙會琛?
啊哈,這就是趕著去救女主的abc將軍之一。在朝堂上萬般諫言,特意從朝都驅兵前往邯丘,竟在這遇上了。
何趙兩家的老爹在朝堂上素有派系之爭,兩個兒子又是情敵,自然不對付。恐怕有此等待遇,何予恪那廝的仇恨值更高一些。
這個趙會琛向來是個左右逢源之人,沒有聽說元筠公主跟他也有過節,他竟然不將公主放在眼裡,難道就不怕事後追責嗎?還是他早就打算好了痛下殺手?我心裡一驚,大叫道:「我乃臻朝元筠公主,奉皇上密旨特來協助趙將軍救出慕容將軍將功補過,何大人是奉旨保護本宮而來!」
我特意強調我來是為他服務的,又道:「普天之下只有本宮知道慕容雲遙的下落,趙會琛,你可甘冒此險?」我一再拿慕容雲遙當擋箭牌屢試不爽。
趙會琛猶豫了一秒,喊道:「慢著!」又讓士卒把我們押到他的面前,一副正兒八經打量之後,惶恐道:「這真是元筠公主,末將方才被風沙迷了眼睛,沒能看清楚公主尊容,真是罪該萬死。」
好個趙會琛,態度一百八十度大轉變,演技又好,官場上前途無量。我倒是覺得何予恪適合做武將,趙會琛適合供文職。不過他們供什麼職,都是他們老爹排的布局罷了。
我們立馬被關照好生伺候著,坐上了運糧草的馬車,好吃好喝送上來。因為不是飯點,沒有生灶,遞上來一些酒水和乾糧。我吃的狼吞虎咽,氣吞山河,何予恪蹙著眉頭看我,喝了口水,嗆了幾下,又慢條斯理的咬了兩口乾饃饃,始終像在思考什麼問題。
馬蹄聲踢踢踏踏地響個不停,揚起漫天塵土,我靠著身後的麻袋哼著小曲養神。
何予恪沉默了半晌,突然說:「你是幫我還是幫他?我是不可能跟他一起去救雲遙的。」
一提到慕容雲遙的下落,何予恪就不淡定了,怕被趙會琛拔得頭籌,過河拆橋么。話說回來,我也覺得趙會琛這個人不可靠,何予恪雖然臉臭人品總還過得去。
「當然是你啊,我們畢竟生死與共過。」我直起身子很哥們地拍了拍他的肩膀,又被他躲過,「我說協助他完全是權宜之計,熬過眼下再說,所以有的吃你就多吃點,說不定有了這一頓就沒下一頓了。」
何予恪奇怪的看著我說:「怪不得你說是公主沒人相信,你這樣子就算是個村婦都比你強。」
「謝謝啊!」此等侮辱打擊不了我,因為我本來就是個村婦。
何予恪自覺沒趣,不再理會我,又開始低頭沉思什麼去了。
行至下午果然出現了河谷,但這是又行了十幾里路以後的事情了。看盡了無邊無際周而復始的荒涼戈壁,這蒼翠清幽充滿生機的生態河谷,簡直是世外桃源一般的存在。將士們得到了解禁的命令,衝進溪水中喝水洗澡喂馬放鬆。
涼陰下,溪水叮叮咚咚地淌過,我掬了把水洗臉,十分舒爽,抬頭卻看到何予恪在用眼神示意,伺機開溜。我甩了一把臉上的水沫子,跟上他。
才走出三丈遠,十幾個將士圍了上來:「趙將軍有令,要好生保護公主和何大人,這荒郊野外有野獸出沒,所以還請兩位不要離了大軍的視線,以免保護不周。」
趙會琛那廝也是早有戒備。瞧這架勢,何予恪沒有辦法不驚動大軍一下子解決掉這些人。我攤了攤手,和何予恪沉默地撤了回去。
我遺憾地看著他道:「即使我的心是向著你的,但我也無能為力。要不然委屈一下,我們帶上他一起上路?」
「你想得太簡單,趙會琛此人心狠手辣,任何妨害他利益的,他都除之而後快。」
「哦——」我拖著長音,深以為然地點了點頭。所謂妨害他利益的人不就是你何予恪么?
「如果我沒有猜錯,最遲今晚,趙會琛就會找你談及雲遙的下落,到時候你跟他說,是被我逼著來找雲遙的,而你只想與我雙宿雙棲,不想讓我見到雲遙,所以將此機會讓給他了,然後指給他一個錯誤的方向,他定會深信不疑,還會贈兩匹良馬給我們遠走高飛。」他殷切地看著我,就像耐心的老師,那雙靜默的眼睛突然充滿了奇異的光芒,各種明示暗示交加在一起。
他的說辭真假參半,無懈可擊,甚至真的可以實施,我說:「如果我將計就計指給他一個正確的方向,然後真的帶著你遠走高飛呢?」
他眼中的光芒黯淡了下去:「那麼我會親手了結了你。」
我忍不住打了個寒顫,道:「好!你的辦法很好!我們就這麼辦!」
河谷的上游是一個村落,淳樸的村民簞食壺漿相迎,而趙會琛還真不客氣,佔了民宅犒勞軍士,自己還徵用了村長的屋。殺雞宰豬,晚宴十分豐盛,將士們個個大塊頤朵,何予恪也不以為然,我卻有點不是滋味,窮苦人家一年到頭也就這麼點口糧,怎麼就跟蝗蟲似的把人家都剝削了呢。
何予恪是貴公子,吃東西也挑剔,吃雞肉不吃雞皮。這可是膠原蛋白美容聖品啊,正宗土雞,肥膩香甜。我兩眼放光道:「我要吃你的皮!」
「你說什麼?」
沒等他搞清楚狀況,我就把他剝脫在桌子上的雞皮撈起來吃了,吧唧吧唧著,「好香,真好吃!」
何予恪別過臉去,假裝沒看見。切,故作高雅,這有什麼,古代人真是拘謹。
趙會琛笑道:「公主真是不拘小節。」
我說:「出門在外,哪有那麼多講究。你們也不必拘禮,大家就像朋友一樣。」
趙會琛應道:「好,大家好吃好喝!」
等趙會琛離席,我私底下對何予恪說:「你不覺得趙會琛這樣大張旗鼓很過分嗎?」
何予恪愣了一下,笑道:「你是覺得他沒有把村長的屋子讓給公主你么?」
我詫異道:「何大人,你怎麼也如此狹隘?我指的是他剝削民脂。」
突然想到只有出生微寒的慕容雲遙可以做到鈴柝嚴明禁止擾民,所以她在民眾的威望極高,「也對,你們這些大世族出生衣食無憂的貴公子,根本不會懂得我們窮人的苦。」
「你們窮人?」何予恪狐疑地盯住我道,「你到底是誰?」
呀,說漏嘴了。既然如此,我就交個底:「被你看出來了。其實我不是元筠公主,我只是一個跟她長得很像的人來替她來受罪,真正的元筠公主不知道被皇上送到哪裡享清福去了。」靈魂穿越之類的說出來也不太靠譜,稍稍改編一下。
何予恪的表情瞬間僵硬了:「你不是元筠公主……」他盯著我的臉仔仔細細地看了三秒,突然冷笑了一聲道,「你的說辭倒是有了長進,只不過漏洞百出,我身上的蠱毒可認得你這個身體。又想搞什麼鬼?」
我張口結舌,這算不算弄巧成拙呢。
「公主,趙將軍請你屋內一敘。」一軍士來通報,正巧趕上了我這無言以對的瞬間。
「何大人,本宮去會會他。」我朝他眨了眨眼睛,離開這無解的境地。
士兵叩門,趙會琛親自開門來迎我進屋。此時他脫了戎裝,愈顯出紈絝子弟的奶油氣來,在這家徒四壁的村長家中真是顯得格格不入。他的臉上掛著意味不明的笑,話也說得客套:「此行有勞公主玉趾,軍旅生涯艱苦,還請公主多多海涵。」
「趙將軍客氣了,若不是趙將軍相救,元筠已經一命歸西了呢。」
「公主乃萬金之軀,豈能因此等小事折損元氣,剩下的事情由末將操勞即可。」
哦,這不就是說,你只要把慕容雲遙的下落說出來,接下去的事情你就不用管了。還是挺直奔主題的,如此我就開始把何予恪的那套說辭搬出。
沒想到等我說完,趙會琛並沒有像何予恪說的那樣歡欣鼓舞地贈馬相送,而是問了一個十分棘手的問題:「你們為什麼都喜歡何予恪,他到底好在哪裡?」
我愣了一下,這個問題還真不好回答,因為我又不是她們,我也不知道他好在哪裡。
我開始思考怎樣的答案才會讓一個妒夫平息妒火,「我想既然慕容雲遙喜歡他,必有他過人之處,於是我也就試著喜歡他一下,總之,我就是想把慕容雲遙比下去!」這樣就把兩個喜歡合併成一個喜歡了,趙將軍你滿意否?
趙會琛聽后虛偽地贊道:「公主好志氣!只是何大人生性頑固不化,一定不肯隨公主離去,末將這裡有點東西,公主可能用得上。」
於是趙會琛贈的不只是馬,還有馬車車夫,外加強效*葯。
我滿載而歸,向何予恪遞交捷報。他聽完暢飲了兩杯,看來心情不錯。
我諂媚地笑道:「何大人,你身上有什麼值錢的東西么?」
「要做什麼?」
「來來,施捨一點,本宮回去雙倍還你。」
「我隨身帶了點夜明珠,你要就拿去。」他從懷裡摸出一隻錦囊袋來甩在桌子上。
這才是高富帥的范兒呢。我趕緊接過,光滑的珍珠在錦囊里發出悅耳的摩擦聲,打開一看,顆顆圓潤飽滿曜亮。
我拿著別人的錢財施捨窮人去了。
「姑娘,這個這麼貴重,我們不能收。」
「大娘,謝謝你們的款待啊,菜燒得特別好吃!」
「那個也值不得這麼貴重的東西啊。」
「大娘,我家錢多得數不過來,您就拿著吧。」
「誒喲,誒喲,您可真是個貴人啊!」
樂善好施心情別樣棒啊。以前看報紙說某某富商捐贈多少千萬給xx會/xx工程/xx學校,這種真不拿錢當回事的行為簡直酷斃了。
挨家挨戶地分過來,最後還留了幾顆還給何予恪。
他接過乾癟癟的錦囊袋,晃了晃,不太樂意道:「既然你錢多得數不過來,記得自己說的雙倍奉還。」
「沒問題,只要我還做一天公主就不會虧待你的!」
何予恪剛才還在晃錦囊袋的手停住了。
我才發現這話說得,好像我包養小白臉似的。難怪他聽得不是滋味了。不小心又戳到了痛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