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Youth

確定了葯的用量和服藥時間后，阿格萊亞一手端著水，一手拿著葯回到客廳。湯姆已經將那盒鮮奶泡芙消滅完了，正滿意地砸吧著嘴，嘴角還沾著白色的奶油。

阿格萊亞好笑地在茶几上放下手中的水杯和葯，抽了張衛生紙遞給湯姆，說：「擦擦嘴吧，湯姆。」

湯姆不好意思地接過紙，擦了擦嘴，看他嘴角沒有殘餘的奶油了，阿格萊亞拿著感冒藥對他說：「湯姆，我手上這個葯，一天吃兩次，每次吃兩粒，飯後用溫水送服。你會乖乖吃藥的，對嗎？」

湯姆趕緊點頭，他怕阿格萊亞給瑪麗莎告狀，阿格萊亞守著他吃過葯后，趕著他去睡覺后，便帶上門離開了他的家。

在阿格萊亞的監督下，湯姆的老老實實地吃了三天的葯，病也就真的跟著好了起來，病好后不久，神清氣爽的他還專門到lovehouse登門致謝，謝謝阿格萊亞這幾天來的照顧。

修整了幾天後，湯姆進入了《與我無關》劇組，開始了電影的拍攝。他走的那天，阿格萊亞沒有去送他，她不喜歡離別，她選擇在倫敦守著湯姆回來就好了。

阿格萊亞的生活似乎又回到了沒有遇到湯姆之前的樣子，上學，放學，幫瑪麗莎關店，照顧弟妹，一切似乎並沒改變。

只是每天，在哄著多莉絲睡著后，她都會坐在自己的書桌前，在那本偽裝成《莎士比亞全集》的日記本上，寫下自己的心情，然後合上它，重新將其放回書架，任它「大隱隱於市」。

她依然大量地閱讀著書，一有空閑時間，就耗在離學校不遠的那個二手書店裡，捧著書卷閱讀。日子久了，書店的老闆也認識了這個金髮小姑娘了。

阿格萊亞每次來，一看就是好幾個小時，或是靜靜站立著翻閱，或是席地盤坐著看書，她很珍惜書本，從不輕慢地翻折揉卷，總是那麼安安分分地雙手捧著書閱讀，一頁頁輕輕地翻著。

所以，老闆也不介意阿格萊亞免費看書的舉動，開書店的，大多本身就是對書籍充滿好感的，難得遇到這樣珍惜書籍又熱愛學習的孩子，老闆覺得，就算阿格萊亞只看不買，也是無傷大雅的。

很快到了聖誕節，學校也放假了，湯姆忙著拍電影沒有回來，只是給每個人都寄了一份小禮物，瑪麗莎也帶著孩子們寄了自己自製的聖誕禮物給他，湯姆收到后也打電話來表示很喜歡。

聖誕節過後，各大商場開始了每年的打折活動【注1】，瑪麗莎帶著克洛諾斯，千辛萬苦地在人山人海中，搶到了新的一年裡全家的衣物和一些日用品。

於是，克洛諾斯有了雙不錯的新球鞋，摩爾莆斯也有了新襯衫，鬧騰的姐妹倆依蕾托和邁亞有了新鋼筆，多莉絲也有了好幾個漂亮的卡通發卡，就連堅決表示自己什麼也不缺的阿格萊亞，也得到了一套天藍色的運動服套裝，配上女孩的金髮和藍眼睛，漂亮極了。

新學期里，最小的妹妹多莉絲也到了上學的年紀了，阿格萊亞和克洛諾斯陸續進入了變聲期，為了嗓子著想，阿格萊亞和好幾個同樣進入變聲期的同學，都退出了唱詩班。

不僅如此，阿格萊亞連日常飲食也是日漸清淡，盡量不去高聲呼喊，能不開口時就不開口了。

進入青春期的孩子，開始快速地變化著，似乎每一天，都會有一點不同。

阿格萊亞和克洛諾斯都開始長高了，其中克洛諾斯更是典型，不過幾個月的時間裡，原本比阿格萊亞矮上一小截的克洛諾斯，現在已經比她高出小半個頭了，真是了不得。

阿格萊亞笑著，捏捏克洛諾斯的腮幫子，調侃道：「諾斯，你真是越長越高了，現在我倒像是你的妹妹了。」

進入變聲期的克洛諾斯，因為不想用那公鴨嗓子說話，越來越惜字如金了，他把阿格萊亞在自己臉上搗蛋的手拽下來，說：「別鬧。」

女孩便笑起來，攀著少年的肩頭繼續逗他，少年滿臉的不耐煩，眼裡卻是溫柔的笑意。

湯姆是在2006年中下旬的時候回來的，那時阿格萊亞已經過完了14歲的生日。高挑了不少的女孩穿著瑪麗莎買的那套天藍色運動服，照例鎖車後走進甜品店裡幫忙，然後她就看到了斜倚在櫃檯邊與瑪麗莎交談的湯姆。

「湯姆！你回來啦？！」女孩驚喜地叫道，湯姆應聲回過頭來，對女孩笑開，一口整齊的小白牙齊刷刷亮出來，他張開雙臂，對女孩說：「darling，不給我一個表示歡迎的擁抱嗎？」

他頭髮長長了，那頭捲髮讓他看起來像一隻毛茸茸的動物，原本還有些圓的臉在這幾個月的拍攝里，瘦了一些，看起來卻更加精神了。

女孩撲進他的懷裡，抱住湯姆的脖子，湯姆也微微曲腿彎腰，遷就著比他矮些的阿格萊亞，伸手拍撫了兩下女孩的背脊，將頭也埋進女孩的頸側。【注2】

阿格萊亞適可而止地從湯姆懷裡退出來，開心地對他說：「歡迎回來，湯姆，電影拍的怎麼樣？」

湯姆笑道：「哦，棒極了，我覺得我從這部影片的攝製過程中，學到了不少東西，可謂獲益匪淺。這位導演很有意思，她的作品樸實、艱澀，開放結局，既顯得歐洲化、又將英國人描摹得很刻骨。amazing！」

看著說起電影就興奮的湯姆，阿格萊亞心中暖暖的，微笑著等湯姆說完后，她問：「那你接下來要做什麼呢？繼續拍電影嗎？」

湯姆說：「嗯，現在還不確定，我還沒有接到新的邀約呢，你要知道，阿格萊亞，工作機會並不是俯仰即是的，哪裡是我說有就會有的。」

阿格萊亞卻道：「但我相信，湯姆你這麼優秀，一定馬上就會有新的演戲機會找到你的。」湯姆笑著感謝道：「oh，借你吉言，darling。」

又交談了幾句后，湯姆提著瑪麗莎新做好的泡芙離開了，阿格萊亞站在門口，目送他的背影消失在街角，微笑了一下，走回店內幫忙。

她並不覺得悵惘，至少湯姆已經回到了倫敦了，不是嗎，她至少能跟他呼吸同一個城市的空氣，不時還能在甜品店裡遇到他，這已經足夠了。

14歲的阿格萊亞看起來已經像個亭亭玉立的少女了，清秀可愛的外貌，高挑的個子，加上那一頭燦爛的金髮，雖不是學校里最打眼的女生，但她也絕對是學校里不少男生爭相獻殷勤的對象。

幾乎每天到教室里，她都可以從她的抽屜里發現幾封情書，有時，在課間，她還會被男生堵在走廊上或者操場邊告白。

這個年紀的男生，正是對女生好奇的階段，他們一個個都彷彿被青春期荷爾蒙統治了大腦，整日里對漂亮女生趨之若鶩。

他們會三三兩兩地聚在一起，討論周圍的漂亮女孩，要是有女孩經過他們，有的會吹口哨，有的乾脆做些耍帥的動作，當然，也不排除耍帥不成出了丑的。

阿格萊亞有些好笑，也許是因為她從小到大在家裡，一直都將自己放在一個姐姐的位置上，阿格萊亞幾乎沒有經過太多幼稚的年華就過早地成熟了起來。

有些人家的女孩子在為了一點點雞毛蒜皮的事情撒潑打滾的時候，阿格萊亞在幫著瑪麗莎照顧弟妹。

她的人生里並沒有太多空間分給這些風花雪月的事情，她將唯一的女子情愫，默默給付給了湯姆。

這樣的生活經歷和這樣的心境，使得她看這些同齡的青年，就像是在看幼稚的弟弟們一樣，她無法對這些男孩產生男女間的那種好感，她只覺得他們的反應是那麼幼稚。

事情似乎就這麼進入了死循環，阿格萊亞越是拒絕，男生們就越是覺得充滿了挑戰，就越是想要追到她，男生們越是追得緊，阿格萊亞就越是抗拒和冷淡。

克洛諾斯冷眼看著，心裡也知道阿格萊亞還沒有完全放下那個什麼湯姆的，他對阿格萊亞發過幾次脾氣，看到阿格萊亞那樣油鹽不進，也熄火了。

就像以往的慣例那樣，他從來拿阿格萊亞沒有辦法，他從來都是妥協的那一個，他也懶得跟她硬碰硬了，他就巴望著時光的殘酷，能消磨掉阿格萊亞這種突如其來的所謂的愛情，讓她明白什麼才是真實生活。

他也吐槽阿格萊亞這是具有「戀父情結」，不然她不會不喜歡跟自己同齡的人，而是喜歡一個比自己大了11歲的老男人。

阿格萊亞拍他一記，抗議他這個「老男人」的評價，她說：「湯姆才不是老男人，他今年也才25歲，還是個年輕小夥子呢。」

克洛諾斯撇撇嘴，說：「比起我們來說，她就是個老男人，我說，你到底喜歡他什麼啊？」

阿格萊亞便笑著如數家珍：「可多了，我喜歡他的博學，喜歡他的溫柔，喜歡他的謙遜，喜歡他的樂觀和紳士，也喜歡他時而的孩子氣。」

克洛諾斯翻個白眼，不吭聲了，心裡默念著：哼，我倒要看看你這個所謂的喜歡能夠撐多久，肯定要不了多久就會被你拋在腦後的。

此時的克洛諾斯，還並不清楚，他的萊亞竟然出乎意料地長情，她竟會用那麼長的時光，來證明自己的感情是絕對真摯的。

也許是阿格萊亞的祝福真的起到了一點作用，湯姆在這一年下旬的時候，前後接到了兩個戲約，一個是戲劇，邀請他出演莎士比亞的《辛白林》。

在這部戲劇里，湯姆將有機會一人分飾兩角，同時出演男主角普修默和反派克洛頓，這使得湯姆這個莎翁迷倍感興奮。而另一個戲約，則是一部電視劇中的配角角色。

他又開始了整日拿著手機在大街上晃蕩著背台詞的日子，有一次他偶遇到了阿格萊亞，他立馬興緻勃勃地跟女孩談論了一路的《辛白林》。

好在女孩也是常看莎士比亞作品的人，能跟他聊得上幾句，甚至能說出一些自己關於作品的看法，這令湯姆很是看中。

實際上，阿格萊亞對他來說，也是個很特別的存在，在此之前，他從來沒有遇到過一個女孩，在阿格萊亞這個年紀，就如此體貼而包容，有很多這個年紀的女孩子，不都是敏感而驕傲的么，因為青春，賦予她們足夠的權利。

但阿格萊亞卻截然不同，她身上少有少年人的躁動，常常與她交談的時候，湯姆都會在中途忘記這是個小女孩，而將她看做一個平等的成年人。

他想，這或許就是阿格萊亞的特別之處吧。他們一直相處的不錯，他得說，找到一個能隨時隨地聽你嘮叨還保持微笑，毫不抱怨的人，可真不是個容易的活兒，對一個貨真價實的話癆來說，這也是相當珍貴和新奇的經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