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零二章 玉染的遺願
章節名:第一百零二章玉染的遺願
陌桑那不同尋常的笑引起了君是安的注意。
君是安:「有什麼好笑的?」
陌桑:「哈哈哈……你大概不知道,玉染已經死了,是為了你。那個蠢女人,竟然相信解除時間線需要用最親近的人的鮮血,全部的鮮血……所以她死的時候,活像被抽乾鮮血的乾屍!面目可憎啊!哪裡還有大陸第一美人的樣子?君是安,她死的好慘……哈哈哈……」
君是安:「你剛才說……『最親近的人』是什麼意思?」
陌桑看著一個方向,風吹草動,蜿蜒十里。她舉目遠望,忽地不明一笑:「回答你的人,來了。」話音剛落,陌桑就拿出一個小瓶,將其中的藥水一飲而盡。
「我這一生的遺憾,就是殺不了你……君是安,可我即便是死了,也不會死在你手上!」陌桑笑著睡去了。君是安來不及阻攔,其實也不想阻攔吧。陌桑不這樣做,早晚也會死在風間手上。紅塵更是上前去把陌桑夫人的儲物戒指給扒了下來,裡面一定有不少寶貝。果然是個財迷!
等了一會兒,君是安還是沒有等到陌桑口中所說的「回答你的人」,以為她是說笑的,便沒有再等。而她在知道真正的答案之前,一直以為陌桑所說的「最親近的人」是指她稱呼玉染為姑姑吧。這麼想著,便也沒有在意。玉染的死,似乎對她觸動並不是很大。她本是病入膏肓之人,沒有這件事,相信不久之後也會聽到她死去的消息,不過是提前一些而已。至於她的死狀甚慘,她也不曾親眼見到,是以不能受到震撼。而且她也不贊同玉染的做法。
簡而言之,君是安對玉染為了她死去,並沒有太多的悲痛。只不過……有一些惋惜罷了。可她能為自己犧牲性命,倒也值得她敬重和感激的。
許多人或許會覺得她涼薄,竟然冷情至此,難怪玉染夫人生前一直不敢告訴她和自己的關係。可君是安就是那樣一個人,值得她放在心裡的,就算只一眼,也會銘記終生,那些她認為不值得的,便只作過眼雲煙消散了吧。
她其實不喜歡玉染夫人,覺得她像菟絲花,輕輕一扯就壞了。她一向自覺親近那些智慧和勇敢的女子,覺得她們活得瀟洒自如,在烈日下的揮劍,在幽暗之地的冒險,在大漠里的策馬奔騰,彎弓射雁,她們的人生,格外精彩。她潛意識中想成為這樣一個女子。雖然會對那些菟絲花般脆弱美好的女子,溫柔以待,但總不會真正放在心上,也無法真正親近起來,她們之間總會若即若離,捉摸不定。
有人說,但凡女子,總是有三兩分堅韌,七八分溫柔。可是在君是安看來,像玉染這麼單純溫柔得沒有一絲韌勁的女子,實在少見。這也許早就註定了她的悲劇。然而此刻的君是安並不知道,當時玉染是用了多大的勇氣才答應了陌桑的條件。她一輩子都膽小怕事,從不主動爭取什麼,只是一味的躲避,所以……最後勇敢一次吧。
然後陌桑笑她愚蠢。
世人之語,總是或多或少的褒貶不一。對於一個事件的看法,也會不一樣。在玉無痕眼中,這件事要怪的,卻是君是安。
那日玉無痕看到玉染夫人的屍身,驚得目瞪口呆,不知道才一會兒玉染夫人怎麼變成這樣,問了侍女才知道,原來是陌桑夫人來過。當哭哭啼啼的靈鳶把玉染的絕命書交給玉無痕時,默心說道:「如果不是為了表小姐,夫人也不會這樣了……」
玉無痕:「你說什麼?」
默心:「家主您自己看吧。」說著就哭著跑出去了。
玉無痕將絕命書看完,心中只覺得悲涼,為了是安表妹,姑姑的犧牲實在太大了。所以,姑姑信中的遺願自己一定要替她達成。
只是為了玉染夫人的葬禮,所以玉無痕耽擱了半日。等他來到白虎之原,君是安卻已經離開了。但是君是安卻不是去輪迴谷,而是帶著紅塵,趕往了玄武之境。
君是安嘆了口氣,真是多事之秋,看來,靈蛇王都有時間生寶寶了。或許……偷一隻蛇蛋回來嘗嘗也不錯?
玉無痕只得趕回玄武去,還好君是安一直等著他,沒有離開,不然又要錯過了。
互相寒暄之後,君是安問道:「玉染夫人的屍身呢?」
玉無痕:「已經下葬了……是安,玉染姑姑生前一直想讓你留在她身邊……」
君是安奇怪道:「我?留在她身邊?為什麼?」
玉無痕驚訝道:「難道你還不知道?」
君是安不明所以:「我應該知道什麼?」
玉無痕:「是安,玉染姑姑,是你的親生母親啊!」
君是安腦中「嗡」的一下:「玉無痕,你是在和我開玩笑么?」
玉無痕:「你但凡仔細想想,就能知道我是不是在開玩笑了!是安,她是你的母親,所以才願意為了你,犧牲自己!」
君是安現在不知道是什麼心情,只是很不快活,很壓抑,好像翅膀被折斷的鳥兒,想飛卻飛不起來的壓抑和絕望。玉染夫人的死給她帶來的是絕望。
她冷聲問道:「所以……?你們要求我留在玉家,因為玉染為了我死了?」
玉無痕:「這是她的遺願。」
君是安:「為什麼她不直接告訴我?卻……選擇用這種方式?」
玉無痕:「她是不敢告訴你,她想著……」
「她想著若是為我丟了性命,我就能感恩戴德接受她,原諒她二十年前的過失,順便留在玉家,更好的事情是嫁給你?」君是安一口氣說出這些,玉無痕無法辯駁,因為玉染的確是這麼想的。
君是安:「我不可能留下來。絕不!」
玉無痕:「可她是你的母親!她為了你……」他說道一半發現自己根本沒有勇氣再講下去。因為君是安的臉,冷漠得讓人害怕。
玉無痕心中詫異,她怎能如此涼薄?一副「她根本不應該為我死去」的表情,好像在埋怨玉染做了什麼不該做的事情。
「難道不是么?難道她不是用這樣的方式,逼著我感到自愧,逼著我認她做母親?她死了,卻是以此讓我不得不承認她是我的生身之母?」君是安反問道:「玉無痕,我寧願把心挖出來還給她,也絕不接受她這樣的自以為是的『好』。」
玉無痕也生氣,君是安簡直太沒有良心!他怒道:「你只是以你自己的角度去看待她,你可曾真正從心裡關心過她?她有自己難以言說的悲苦,你知道嗎?」
君是安:「我已經在關心她了。」
玉無痕:「我是說從心裡真正地關心!君是安,你知道她為什麼這麼做嗎?」
君是安:「我不明白。玉無痕,對於不相干的人,我不會浪費一分力氣去關心,對於玉染,我做的已經夠多了。」
玉無痕:「你怎能這樣殘忍冷酷?」
君是安冷笑:「哦?我還覺得自己不夠殘忍,不夠冷酷。玉無痕,身為大家族族長的你,從小錦衣玉食,長輩關愛,在優渥的環境中長大的你,連殘忍到底是什麼都不知道的你,有什麼資格在這裡對我質問?」
玉無痕被她問得啞口無言,他的確不知道君是安口中的「殘忍」是什麼,可他認為君是安不顧念玉染和她的母女之情已經是一種殘忍。
君是安:「你有試過在七八歲的時候就已經獨自執行任務,經歷九死一生么?試過父母都被人陷害致死,那人卻是自己唯一相信的人么?試過在一堆腐爛的屍體中,掏出肝臟來吃以維持生命么?試過命運被人呼來喝去,而自己一點反抗的能力都沒有么?試過處處被人設計,真心換得背叛的下場么?玉無痕,你有什麼資格說我?!」
君是安的雙眼泛出血色,周身的怒氣使人不敢接近,她陰沉著聲音說道:「我平生最恨的,就是受人要挾。玉無痕,不要逼我恨你。」
玉無痕簡直連呼吸都不能,他絕對想不到君是安已經經歷過那些……他也想不到這件事會惹得她這樣反感。玉染姑姑,如果你知道君是安現在的反應,還會做出當時的舉動嗎?
玉無痕:「是安,我不是要逼迫你,玉染姑姑畢竟是你的……你還是好好想想吧。她也是為你好,不想你辛苦。」
君是安心中冷笑不已,可是怒氣卻旺盛得要將人焚燒。她難掩的怒氣已經連紅塵都不敢接近,玉無痕卻還試圖火上澆油:「是安,留在玉家,對你也很有好處……玉染姑姑為你犧牲了那麼多,你就不能看在她是你母親的份上,留下來?」
君是安忍不住嘲諷道:「你覺得雄鷹被折斷翅膀,養尊處優地待在你為它打造的金絲籠里,會對你感激涕零么?」
玉無痕:「是安,我不是那個意思……我只是覺得你應當為你的母親做一些事……」
君是安:「來回報她犧牲性命救了我?」
玉無痕冷聲道:「你這是在責怪她不應該救你?是安,玉染姑姑一直念著你,念了二十年了,你不應當這樣無情!」
君是安閉上眼,不願意回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