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四章

車隊出發的第四天中午，在損失了十幾個人后，一行人終於抵達了湛南市外圍。製藥廠位於湛南西北的郊區，主要經營頭孢菌素類抗菌藥物，正是末世最不可獲缺的藥物之一。路虎車在一個小時前跟他們分道揚鑣，選擇繼續北上。

於楠等人接到的命令是原地待命，另有一隊人前往製藥廠探路。湛旭陽下車離開了一會兒，回來時帶回200顆子彈，分了一半給她。「省著點用。」他說。

「嗯。」於楠應了聲，也沒問怎麼來的，直接收起子彈。經過幾天的磨練，她在面對喪屍時已經鎮靜了許多，至少可以做到在喪屍撲到跟前的時候從容開槍了。

大概等了一個多小時，前面傳來一陣密集的槍響，礙於沒有接到命令，幾個人只能繼續在車裡等著。又是十幾分鐘后，槍聲變得稀稀拉拉，才有人過來通知他們換車。張斌他們到前邊第四輛車上，於楠和湛旭陽到第五輛，後面的車上只留司機一個人。

於楠和湛旭陽上了車，才發現第五輛車上全都是這次來的普通人。大約還有十一、二個，不知道其他人是死了還是去了什麼地方。於楠的視線在魏淮的身上略微停頓了一下，沉默著站在湛旭陽身邊。

「怎麼還有女人？」角落裡有人嘀咕了一聲，音量不算小。

於楠恍若未聞的扭頭轉向車外，並不將他的話放在心上。未來是個以實力說話的世界，沒有戰鬥力的女人地位只會越來越低，以後落在她身上的質疑聲絕對少不了，她還能一個個的反駁回去嗎？這種時候，只需要專心做自己就好了，過度關心別人的看法對她來說沒有半分好處。何況這種不疼不癢的抱怨，並不會給她造成任何困擾。

車隊開始前行，這群人還在嘰嘰喳喳的說個不停，讓於楠不禁懷疑他們出門的時候是否帶了腦子。

「閉嘴！」魏淮冷冷的喝了一聲。「想引來喪屍嗎？」似乎是被他一瞬間爆發出來的氣勢嚇住，又像是畏懼著他剛剛所說的那種可能，大多數人都閉了嘴，不過仍舊有幾個人小聲的表達了一下對他的「不滿」。

於楠勾了勾嘴角，撇過頭，在無人看到的角度無聲的露出一個嘲諷的笑。

即便是市郊，常住人口也不少，越往裡走，遇到的喪屍也越多。有前邊的火力壓制，一行人直接衝到了湛南製藥廠大門口。

門是半開的，依稀能看到裡面原本漫無目的移動的喪屍，在聽到動靜后立刻向門口聚攏。機槍掩護，第一輛車上跳下兩名士兵，衝上去將門推開。並且在全部車輛進入廠區后，迅速關上大門，將聞聲趕來的喪屍阻在門外。

所有人的任務就是下車，清理廠里的喪屍。

一行人兵分三路，共同向前推進，於楠、湛旭陽還有另外幾個普通人，被分配到前幾天看到的「熟人」這邊，經過湛旭陽的提醒，才知道他就是他們這次行動的負責人——從東。

製藥廠的佔地面積不小，出發前從東命令各小隊1個小時后回到原地集合，這一路上幾乎都是在跑步前進。湛旭陽拉著於楠綴在隊尾，與前邊的人保持著兩臂的距離，兩個人有槍，適合斷後是一方面原因，更重要的則是為了防備跟他們分到一組的另外幾個普通人。大家彼此都不熟悉，誰知道會不會在緊要關頭被人推出去當了擋箭牌。

「啪——啪——」打死兩隻從旁邊跑出來的喪屍，於楠一邊跑，一邊換上備用彈匣，還要抽空將子彈填到空彈匣里。

「啊！」「快打死他！」「救命……」前面突然衝出來四五隻喪屍，剛好扎進幾個普通人之間，這才引起了一陣騷亂。他們之中只有一個人揮著柄消防斧對著喪屍亂砍一氣，還是前邊的士兵回頭開了幾槍，才解決事端。

將其中某個人的小動作看在眼裡，於楠握著槍的手緊了一下。湛旭陽拉了一下她的衣袖，搖搖頭。

於楠原本也沒打算做什麼，只是記清楚了剛才撞人的人的樣子，心下提起十二分的小心。還有另外兩個人被喪屍抓了一下，也沒有吭聲。現在大家穿的衣服都比較厚，不知道是沒有抓破衣服，還是抓傷了隱瞞不報。

將明面上的喪屍清理乾淨，返回停車的地方，從東開始安排人手收集藥物。他上手有張製藥廠簡圖，標明了倉庫和車間的位置。「王晨！」

「到！」有一人出列。

「三分隊的人跟你走，去收集1號倉庫的藥物，有情況隨時彙報。」

「是！」王晨帶著人登車離開。

「姚飛！」

「到！」

「帶上四分隊到2號倉庫，有情況隨時彙報！」

「是！」姚飛同樣帶人離開。

從東看了一眼剩下的四輛車，「剩下的人上車，跟我去生產車間。」剩下的都是普通人，紀律性和服從性上差了許多，聽他這麼說，也沒人吭聲，都直接就近找了車子爬上去。從東轉身上了第一輛車的副座，轉個彎就到了他們的目的地。

生產車間的門不止一個，而且都是鎖上的。開槍爆掉門鎖，進去以後才發現並不是想象中的到處都是藥物的情況。從停產到現在也有一段時間了，機器上落了厚厚的一層灰，車間里更是乾淨的看不到一片藥片。許多無菌操作間內也都是空空如也，可見離開的時候並不匆忙。

眾人分開在車間里搜羅了半天，只找到一箱尚未使用的隔離服，從東也不嫌棄，命人搬到了車上。

「去下一個車間看看。」從東的聲音不大，在空洞的車間里卻傳出了迴響。

於是一個個車間找下去，卻得到跟之前相似的結果。從東愁得直皺眉頭，從剛才開始就一直沒有鬆開過。不知道他想到什麼，眼睛中閃過一絲沉痛，還不等別人察覺便稍縱即逝。「走！」他命令道。下一個目標是包裝車間。

一直沒有收穫，隊伍中的幾個普通人很快便產生了消極情緒，行動間不自覺就帶了出來。見狀，於楠更是拉著湛旭陽跟士兵們走在一起。

門沒鎖，在開門的瞬間撲出來五隻喪屍。三隻直奔站在最前面的從東，另兩隻分別撲向魏淮和另一個人。手裡的槍是上了膛的，從東抬手就是三槍，本來應該萬無一失，沒想到卻是放空了一槍。最後一隻喪屍一扭身，竟然不見了。

從東一愣，隨即立刻調整好心態，現在明顯不是發愣的時候，能有這麼快的速度，這隻喪屍絕不普通。

另兩隻喪屍被魏淮和湛旭陽分別打死，不過還是有三個人躲閃不及被抓傷了。

「大家小心點。」從東一腳踢開開了一半的大門，一道風聲從左側襲來，他下意識就是一槍。

打偏了。

於楠在後面看的分明，那是一隻年齡在7、8歲左右的小女孩喪屍，移動速度比人類要快得多。不知道是速度變異喪屍，還是更高一級別的喪屍。

基地公布的等級中，一級變異，包括0級和1級喪屍，是最早的一批，也最好對付。二級變異，就是現在外邊常見的這種2級喪屍，速度約等於人類慢跑。更高級別的沒有公布，不過大家心裡都明白，恐怕這還只是一個開始，後面3級、4級甚至更高級別的喪屍都可能會慢慢出現。

「嘭……」「啊！救命……」一眨眼，站在最邊上的一個矮個子男人竟然被小喪屍拖進了廠房。從東拔出隨身帶的匕首率先追進去，另外一些人遲疑著停在門口，猶疑片刻，反而向後退了幾步。

魏淮輕蔑的勾起嘴角，撥開人群走進去。

「你在外面等著。」湛旭陽叮囑一句，隨後跟進。

自己的速度跟不上喪屍，進去也是拖後腿。於楠知道湛旭陽是怕她有事，可真要讓她在外面乾等著她也不放心。咬咬牙，於楠上前幾步，站到了門邊上，恰好看到從東在身體交錯的瞬間用匕首抹了下喪屍脖子，下一秒，一顆頭顱從空中落下來，滾到於楠腳邊。

「惡……」於楠一陣噁心，連忙捂住嘴退到一邊，不去看那顆青黑色的腦袋。

「沒事吧？」湛旭陽走到她旁邊，刻意擋住了她的視線。被拖進來的那人暫時還沒死，不過看樣子大概也活不了多久了。

「沒……惡……」她搖搖頭，「我沒事。」

周圍太安靜，從東很容易就注意到了她的反應，他看了一眼，便移開視線。轉頭打量了一下周圍，將其他人叫進來。不同於先前的空蕩，這裡明顯在撤離之前還處於工作之中。傳輸帶上經過初始包裝的片劑不計其數，有的碼放的整整齊齊，有的則是散落一堆，撒的到處都是。

謹慎的檢查了一遍再沒有其它喪屍，從東點了幾個人，讓他們收拾散落在生產線上的藥物。他則是親自上前，查看地上奄奄一息的那個人。

頸椎完全斷裂，脖子上開了個大窟窿，咕嘟咕嘟的往外冒血。他的身體不時抽搐一下，已經完全說不出話來。看到他的嘴巴一張一合，從東低下頭趴在他耳邊，於楠隱隱約約從他的嘴型上大概能判斷出，他是想讓從東殺了他。

從東抿著唇，將槍口抵在他的頭上。現在不殺他，他也活不下去，而且用不了多久就會變成喪屍。

不是沒有人看到他們這邊的情況，但他們都選擇了視而不見。甚至說不定還在心底慶幸，慶幸躺在地上即將要死的那個倒霉蛋不是他們。

湛旭陽拍拍於楠的肩膀讓她去前邊幫忙將藥物裝箱，他走到從東旁邊，「開槍吧，他會感謝你。」

「……」

「啪——」槍聲響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