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五章

邵峰過來的時候，於楠正在收拾東西，湛旭陽被她攆到了旁邊待著，不許他插手。

「先坐一會兒，馬上就好。」於楠說著話，手上的活也沒停。

邵峰坐到桌邊，接過湛旭陽遞給他的茶，「不急。謝啦，哥們。」

於楠收拾好東西，才發現邵峰居然除了他自己，什麼都沒有帶。「你的武器呢？別告訴我什麼都沒有準備。」

邵峰指指外面，「在樓下，我把車開過來了。」

湛旭陽不贊同的看了他一眼，「你想一起去，就上我們的車，要不然就別去了。」邵家那輛金杯車的質量實在堪憂，而且人員太分散，一旦出了狀況，想營救起來怕都來不及。

「別啊！」邵峰誇張的嚎了一聲，趴在桌子上一副「受打擊」的樣子，「咱們不是要去收集物資嗎？只開一輛車能收集多少啊？咱們三個人再加上湯圓……」他頓住，往地上瞅了瞅，「湯圓呢？」

湯圓從帘子後面走出來，甩了甩尾巴，連看都沒看他直接走到於楠腿邊趴下，順便把下巴擱在她腳上，閉上眼睛。

邵峰摸摸鼻子，接著說道：「湯圓也去吧？咱們三個再加上它，車裡邊幾乎就沒有空間了，後備箱能裝下多少東西？有的配件可是很佔地方的，還不如把我那輛金杯車一起開出去。」

「大件放在車頂上，小件放後備箱。開兩輛車用的油都是雙份，不合算。」

邵峰見湛旭陽那邊說不通，又眼巴巴的瞅著於楠。

於楠搖搖頭，攤開手，表示愛莫能助。雖說邵峰的話有幾分道理，不過畢竟對他的實力不清楚，只能從他平時習慣性的小動作隱隱約約的感覺他似乎懷有異能。跟自身的安全來講，哪個更重要一目了然。

湛旭陽一口咬死了不松嘴，到最後妥協的只能是邵峰。見他們「協商」完了，於楠拿起背包，招呼他們上路。在基地內活動，沒有人會奢侈到開著車到處跑，邵峰也沒費勁將車再開回家，就直接鎖好停在了於楠家樓下。

考慮到這次不可能再出去轉一圈就輕鬆回來，湛旭陽又去借了一回槍。就這，都讓邵峰羨慕的夠嗆，如果不是他沒積分買子彈，說不定也會借上一支。

天氣不錯，明媚的陽光照在身上，烤的全身都暖哄哄的。湛旭陽開車，於楠坐在副駕駛上側著頭給後排的邵峰講解這次任務的安排。

「我們的第一站是匯川市內的一座汽配城。賣汽車配件的附近往往會聚集著許多改裝車門店，這趟出來的主要目的是加強這輛車的性能和安全係數，可能會在那耽擱幾天。如果運氣好，能找到合適的配件，改裝完就回來，如果不合心意，大概還要往崇仁市走一趟，畢竟那邊是省會，應該更齊全一些。」

「應該不至於配不齊吧？」邵峰不確定的嘀咕了一句。

「看運氣吧。」於楠長吐出一口氣，「要是能在匯川改裝完當然是最好了，但畢竟悍馬車跟別的中低檔車比起來保有量不是很高，如果只是換配件還好說，要論起改裝，恐怕就不是那麼容易滿足我們的要求了。」

「這才剛出門，你也不盼著點好的。」邵峰搖搖頭，做出很無奈的樣子。過了沒多會兒，又伸著脖子將下巴搭在前邊的座椅上，「旭陽，咱們要多長時間才能到邊？」

「可能要下午了，最快也要中午，路上不好走，不敢開快。」湛旭陽分神回了句。

邵峰蔫蔫的「哦」了一聲，很快又精神起來，「欸，於楠，能把槍給我玩會兒嗎？」

「有意思？」於楠鄙視的看了他一眼，卸了子彈，將槍遞過去。她這輩子大概是沒法理解男人對槍的熱愛了，就像完全不明白為什麼會有那麼多人喜歡看球賽一樣。

「當然有意思，這可是槍啊，是真槍！」

看著他歡喜的接過去，於楠搖搖頭，閉上眼睛靠在頭枕上。車子很顛簸，還要時不時躲避從旁邊衝過來的喪屍，這樣的環境並不適合睡覺，她只是打算閉上眼睛養養精神，有情況的時候湛旭陽自然會叫她。

一時間誰都沒有再說話，車廂里難得的安靜。

搖搖晃晃，就在於楠適應了這種節奏昏昏欲睡的時候，突然一腳剎車讓她猛地醒了過來。「怎麼了？」抬手揉揉被撞疼的腦門問道。

後面的邵峰和湯圓撲騰成一團，湛旭陽沒有直接回答，而是讓她看右前方。

「我艹！基因突變么？怎麼看著這麼噁心？」邵峰的速度比於楠快，先一步看到了距離一二十米處的一棵怪樹。掩映在樹林之中，完全不需要仔細尋找就能發現它的存在。它太茂密了，即使是樹葉脫落的冬天，也依舊將周圍的陽光遮擋的密密實實。

「你們再仔細看看。」湛旭陽提醒說。好在周圍沒有看到喪屍，他臨時把車停在這也不怕會出什麼問題。

經過他的提醒，於楠盯著看了好一會兒，才確定這棵樹的樹枝竟然會動，因為緩慢，所以並不像它茂密的枝幹一樣顯眼。但讓湛旭陽注意到的原因肯定不會是這一點，畢竟車子在行進當中的時候他不可能有那麼好的眼力。

就在這時，一隻烏鴉從樹頂上飛過，「啪！」車上的三個人都看到了驚人的一幕：一條樹枝猛地暴起，躥向烏鴉，穿透它的身體后捲入了樹冠之中。

「……」這一下什麼都不用說了，顯然，繼動物之後，植物也開始變異了。而且看這棵樹黑乎乎的顏色，很可能是喪屍化，而不是單純的變異。

湛旭陽沉默著啟動車子，突然發出的點火聲激的邵峰猛地一個激靈。而於楠早就猜到會走到這一步，又有上次那個登記員提醒，倒是沒有太多的反應，只是感慨著世道會越來越艱難，人類的日子越來越不好過了。現在基地里的糧食還是1積分換1斤，可是再過上一陣等存糧吃完就不一定了。

「人類還有活路嗎？」邵峰癱坐在後排座上，喃喃的說道。

知道他現在需要的不是回答，而是冷靜，於楠安靜的轉頭看向窗外。再有一個月植物就該發芽了，驚蟄一到，那些蛇蟲鼠蟻也會陸續出現，到時候最可怕的不是喪屍，而是這些東西。

還真是個危機重重的未來啊！她皺了下眉，也忍不住懷疑，人類真的有未來嗎？末世小說中刻意弱化了很多細節，只突出了喪屍和人性的因素，即便寫到了變異動植物，也是經歷重重險阻后逃出升天。

可是當小說成為現實，要考慮的就不能僅僅是小說中提到的那些東西，一個世界的構成，不是幾十萬字就能勾勒出來的。大的生物還好防備，小的呢？比如蒼蠅、蚊子、蜘蛛、蟑螂、小飛蟲，包括一切微小生物。只要聯想到出門的時候，有可能走在半路上被一群不知道從哪裡飛來的小飛蟲，撲啦啦鋪滿一身，就讓人忍不住惡寒。

想到這裡，她忍不住抖了一下。

「怎麼了？」湛旭陽奇怪的瞥了她一眼，不覺得剛才的情景能把她嚇住。

「野生動物園。」於楠低語。

「什麼？」湛旭陽沒聽清。

「我在說……」她勉強的勾了勾唇角，「野生動物園裡，動物生活在外面，而人類卻只能待在籠子里。是不是在未來，人類也要打造一隻超大的籠子，生活在裡面，才能保證安全？」說完這句話，於楠真正的開始思考未來。

以前總覺得末世里遵守的是叢林法則，只有強者才能活下去。一直以為變強就是她的目標，覺得強到一定程度，便可以自由自在的活著。

現在想來，卻是天真到極點，甚至——可笑。

蟻多咬死象，從來都不是一句空話。在巨大的數量面前，一個人的力量實在是太渺小了。

末世資源珍貴，對她來說卻是唾手可得，擁有巨大寶藏的她，真的可以冷漠的置身事外嗎？有句話，叫做「有多大能力，辦多大事情」，系統的作用，真的只是讓她用來給家裡人改善生活的嗎？

她從來都不是聖母，更不打算將人類的未來抗在自己肩上，但是，誰沒有個衝動的時候呢？

許久，於楠釋然一笑，就在這一刻，一扇新的大門為她打開。不願再繼續做井底之蛙，因為她看到了更廣闊的的天地。不過在此之前，她還是老老實實提升實力吧，只有走的穩了，跑的時候才不會跌倒。

「想通了？」湛旭陽直視著前方，話卻是對她說的。

「嗯。」

「比那小子強。」湛旭陽看了一眼後視鏡。

於楠失笑，恐怕她跟邵峰想的根本就不是同一件事情吧？不過她也不會直白的說出來就是了。

「在說誰啊！我可不會被一棵噁心的喪屍樹打倒！」邵峰在後面呲了呲牙，雖然臉色仍舊蒼白了些，精神倒是回來了。

於楠笑了聲，沒搭理他，而是轉過頭問湛旭陽，「旭哥，要不要喝水？」

「我不渴，你給邵峰拿瓶水。」

「哦。」於楠應著，從腳邊的背包里扒拉出一瓶礦泉水。

「哎？不用了，我也不渴，而且我帶水了。」邵峰擺了擺手。於楠當做沒聽見，直接往他身上一扔。「嘿，謝了啊！」邵峰笑嘻嘻的說著，把水塞到他帶來的一個小背包里。

於楠的視線落在他背包邊的黑色長布袋上，「這是你的武器？刀還是劍？」

「是唐刀。」邵峰迴答說，「沒想到用作收藏的一把刀竟然派上了大用場，用它來殺喪屍……嗯，也算是物盡其用了吧。」

說到武器，於楠想起昨晚湛旭陽提起，似乎是基地內出了個專門賣私貨的團體。所謂私貨，也是五花八門，都是平時不常見或者違禁的東西，說不準就有武器賣。她估摸著，這應該是未來黑市的雛形。傳言黑市都會有基地掌權者在裡面摻一腳，一來方便控制，二來有利可圖，就是不知道華東基地在未來是不是也會這樣。

話題扯遠了，回到這私貨上來。既然是私貨，自然不能正大光明的賣，得有路子、有人帶著才能找到地方。於楠早就想把斧頭淘汰掉，可惜不認識人，沒人帶著去，只能暫時先把念頭放下，等他們回到基地再找人打聽看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