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章
湛旭陽沒有急著開門，而是打開了門上的小窗。十幾道光束從側前方的黑暗中照過來,目測至少有六七輛車子,他們的速度很快，只要再過幾十秒,就會經過他們所在的房子。而從這些車子行進的速度,以及行駛狀況來看,不像是正常趕路，更像在逃命。
「旭哥？」於楠低聲問了句。
湛旭陽做了個噤聲的手勢。
等那幾輛車過去以後,便聽到密密麻麻的腳步聲傳了過來,那種密集程度,絕不是幾十、上百人能夠發出的。聽著聲音,於楠頭皮都快炸了。
「不好，快上車！」湛旭陽低吼一聲,搶先拉開門閂。於楠忙不迭的跟著他跑出院子，視野中能看到的喪屍遍及了整條街道，其中一部分正在向著他們的方向跑來。
沒人去開後車門，湯圓緊跟在於楠後邊跳上了副駕駛，還不等她關門，車子已經疾馳了出去。沒站穩的湯圓差點被直接甩出車外，於楠忙著一把抱住它，結果差點連自己也搭進去，好不容易手忙腳亂的關上門，車子已經從另一頭開出了村子。
湛旭陽神色肅穆的專註開車，於楠忙著撫平砰砰亂跳的心臟，好一會兒，她才想起兩個人身上都被雨淋透了。湯圓身上的水一綹一綹的順著毛滴到腳墊上，如果不是還顧忌著趴在她身上，估計早就找地方開始甩水了。
落在屋裡的行李根本來不及拿出來，好在車上還有一條毛巾，兩個人胡亂擦了擦，又把湯圓趕到後車座上去。
到了晚上，喪屍奔跑的速度比白天更加迅速，車子開了好一會兒，才將它們徹底甩開。擔心喪屍群會聞著味追上來，兩個人也沒敢停歇，又悶頭繼續往前開。直到估摸著一時半刻追不上了，才拿出地圖重新確認了一遍方向，距離他們原定的目的地已經偏離了很遠。
不知道接著往那邊走會不會還有大股喪屍群，兩個人乾脆改了方向，降低了車速慢慢往前趕，準備找個合適的地方停下來重新收集一些必需品，等休息夠了再繼續前行。
於楠他們跟先前那些人走的根本不是一條路，沒想到兜兜轉轉，在早晨五點多的時候竟然又撞到了一起。看他們有八、九輛車，開始時於楠還不確定是不是同一撥人，後來聽了他們談話，才確認無誤。
「妹妹，你們也是打算往華北基地去的嗎？」問話的女人叫劉燕，正是那伙人中的一個。三十歲上下，面相十分和善。
於楠和湛旭陽正在路邊的加油站里加油，還沒加滿，他們打頭的車子就開了過來。二三十個人，年齡大的五六十歲，小的七八歲，口音不同，明顯不是一個地方的人。大部分人身上的衣服又臟又破，還有幾個小孩子的衣服也明顯不合身，收拾的最乾淨的就是這個劉燕，以及跟她同車的趙軍、趙翔兄弟倆。
於楠看了劉燕一眼，搖搖頭，「我們是華東基地的，出來尋找物資。」
「是嗎？」劉燕顯得很高興，「我還沒去過倖存者基地，聽說華北基地最好，我們才要往那邊走，能跟我說說華東的情況嗎？要是差不多，我們還是就近安置比較好。」
於楠苦笑一聲，「如果你們有能力到達華北基地，還是去那邊比較好。幾個月前，我聽說華北基地還能維持著末世前的生活水平，就算現在生活質量有所下降，也應該比其它基地略好一些。」頓了頓，她又將華東現今的情況大致說了一遍。
「天啊，像我們這樣的人進了基地不會連個住的地方都沒有吧？」劉燕吃驚的問。
「差不多，能上繳物資的人可以暫時獲得一頂帳篷，連物資都沒有的就只能露宿。」於楠想到基地的境況，不禁唏噓。想不勞而獲或是投機取巧的人太多，堅持用勞動獲取所得的人也只是其中一部分，甚至有好幾次她都發現，那些人看湯圓的眼神明顯冒著綠光。
「這也太誇張了，那還有誰會去啊！」劉燕笑了一下，往她身後斜了一眼，「你不會是在跟姐姐開玩笑的吧？」
於楠一聽這話就有點不高興，讓劉燕這麼一說，好像是她故意不讓他們去華東基地似的。原本覺的這幾個人能帶著老人、孩子一起逃命，人品應該還不錯，被她這一攪合，那點兒微薄的好感完全給壓下去了。
「在說什麼？聊得這麼開心？」於楠被後面突然出現的說話聲嚇了一跳，轉過頭就看到趙翔一臉笑意的走過來。他對著於楠點點頭，「於楠對吧？我剛才跟你的同伴聊了聊，等會兒你們就跟著我們車隊一起走吧。」
「？」於楠完全沒鬧明白這是什麼神發展，兩撥人又不同路，一起走算怎麼回事？不好直截了當的問出來，她只能笑笑，「路線的事情一向都是我朋友做主。」她指了指湛旭陽，「你們跟他商量就好。」
回頭的時候見湛旭陽已經加完油，對趙翔和劉燕點點頭，於楠回到車上。「剛才趙翔說讓咱們跟車隊一起走，是怎麼回事？」
湛旭陽顯然並不是很在意那群人的目的，接過於楠遞給他的灌裝咖啡抿了一口，才不緊不慢的回答說道：「趙家這兄弟倆一開始說要去華北，聽說咱們從華東過來以後又想先去華東看看。」
「可咱們還要收集物資呢，哪有時間幫他們帶路？」於楠皺起了眉頭。
「你以為他們為什麼要跟咱們一起行動？」湛旭陽說著，啟動了引擎。另外幾輛車上的人已經加完油，回到了車上。「咱們需要物資，他們也同樣需要。別看他們人多，真正能頂用的其實沒幾個，拉上你和我也不過是為了能多一個戰鬥力。」
於楠嘴角抽了抽，敢情她臉上就寫著「累贅」兩個字？湛旭陽聽不到她心裡在想的內容，前邊的車輛出發，他踩下油門跟了上去。
幾乎車隊里所有的人都緊張的奔逃了一夜，天剛蒙蒙亮，於楠就困的不行了。「困了就睡吧。」湛旭陽側過臉看了她一眼，然後又轉回頭目視前方。
「你也一晚沒睡了。」她努力撐起眼皮，可沒多久又合在了一起。
「我都習慣了，兩天兩夜不睡都沒事，再說不是還有你沖的咖啡嗎？」
「唔……」於楠下意識的應了一聲，下一秒鐘已經意識模糊。
車子的顛簸讓她一直處於半夢半醒之間，一些似是而非的夢境穿插其中。有些是她小時候的，還有一些是她來到書中世界之後的，許多曾經被遺忘的記憶在此刻翻出來，維持著這種狀態許久，她緩緩吐出一口氣，睜開眼睛。同時手中一沉，一支m4a1卡賓槍抓在手上。
「嚯！好傢夥！」還不等她說什麼，湛旭陽已經先看到了。有那麼一瞬，於楠似乎從他眼中看到了某種亮光。他的表情是越來越多變了，從初識到現在，湛旭陽在她心目中的形象已經變了幾變。
於楠撇開因為夢境帶來的惆悵，微微一笑，「我好像能控制一些夢境了，下次想辦法弄些子彈回來。」她拆開彈匣看了看，裡面果然是空的。
「好事兒啊！」湛旭陽看起來比她還高興，「m4a1卡賓槍，1988年研製，槍管長14.5英寸，配有m203榴彈發射器，配裝5.56mm子彈以及40mm榴彈。如果有可能，榴彈也準備一些吧。」
「沒問題。」於楠點頭答應。
「汪！」後面的湯圓叫了一聲，於楠伸過手在它頭上摸了兩把，「你也睡醒了？等咱們停下就讓你出去放風。」說完，她回過頭詢問湛旭陽，「到什麼地方了？他們沒打算找地方休息嗎？」她對著前邊的車子努了努嘴。
「快到下馬坡了，我估計應該會在那裡停一下。」湛旭陽按著一行人的狀態推測說道。
於楠根據車速估算了一下時間，「我再睡一覺，把子彈拿回來。」說著，就闔上了眼睛。沒有子彈的槍，跟廢銅爛鐵也沒什麼區別。
於楠是被湛旭陽推醒的，原本打算做做樣子，沒想到倒是真的睡著了。犯迷糊的功夫，差點忘了將準備好的子彈拿出來，還好閉眼睡覺前就先打開了系統背包以示提醒，否則還沒準真的就給忘了。將彈藥和槍都給了湛旭陽，於楠帶著湯圓下了車。
原本下了一天一夜的雨不知道在什麼時候停了，地面上積了一個個小水窪，泥濘的土地一腳踩上去，能陷進去半個腳面。見她下車，劉燕在前邊招呼一聲，「於楠，來這邊。」
「你們車上怎麼還有條這麼大的狗啊？」等她到了跟前，劉燕親熱的挽住她的胳膊問。
於楠微不可察的皺了下眉，「嗯，末世前養的。」敷衍著說了一句，就轉開話題，「咱們把車停在這有什麼打算嗎？」他們現在所處的位置是一條幹涸的河道旁邊，長時間的陰雨使河道內積了少許雨水，形成一道彎彎曲曲的小水流。沿著河道再往前數公里，能隱隱看到掩映在樹木之間的紅色屋頂，應該是一個小村子。
「昨天晚上奔波了一夜，大家都很累了，繼續往前走就必須要穿過前邊的村子，現在咱們都不清楚村子里是什麼情況，所以先在這裡停一停，休整一下。」她指了指道路另一側一塊十分不起眼的路牌，「這上面說裡邊有個採摘果園，咱們去看看怎麼樣？說不定還能找些果子，給大家嘗嘗。」
「燕姐姐，我能一起去嗎？」一名八、九歲的小女孩從旁邊跑過來，仰起頭問。
劉燕一笑，伸手拉過說話的女孩，對於楠說道：「這是佳佳，你別看她長的瘦瘦小小，力氣大著呢。」
佳佳臉上髒兮兮的，看上去有些營養不良造成的瘦弱，襯得一雙眼睛格外的大。於楠微微翹了一下嘴角，「佳佳，你好。」
「姐姐好。」佳佳有些害羞的往劉燕身後躲了躲。
於楠露出一個溫和的笑容，從口袋裡掏了掏，摸出兩塊水果糖放到她的手裡。
「謝謝姐姐。」佳佳攥著糖，乖巧的道謝。
於楠摸了摸她的頭頂，對劉燕說道：「帶著她一起去吧，我再帶上湯圓，應該不會有什麼危險。」
「行啊。」劉燕一口答應。
跟湛旭陽打過招呼，三個人走進路牌所指的鄉間小道。
作者有話要說：三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