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5章 女配出走吧
五十五
聞言,柳娘臉色一白,退了幾步,咬唇不語。這姑娘,竟是前陣子聞名於世的御前女官?可坊間都傳,這路女官不是皇上的寵姬么,怎麼會出宮跟著言棲遲。
「你喝的是用哪種酒壺裝的?」路九見再問一次。
潘治回道:「自然是最普通的用木塞而裝的酒。」
隨後有人將一隻普通的酒壺送了上來:「可是這種?」
潘治隨意點頭,一般的酒壺解釋如此。
路九見冷笑一聲,指著潘治說道:「你騙人。」說著拿起一旁的酒壺,道,「仰天山高聳入雲,你道你那時在東峰上看雲海,並喝著小酒,在那麼高的山上,以木塞作為蓋子的酒壺,你根本無法打開。」
海拔如此之高,氣壓自然變低,在這樣的情況,木塞是無法徒手打開的。
這一切證明是潘治在撒謊,他根本沒有上到西峰。
言棲遲露出幾分讚許的目光,點頭朝路九見淺淺一笑。
潘治還欲狡辯:「酒我帶著,可能沒喝,我記不清了。」
「以你的輕功從半山回到鎮上,也許只需要一個多時辰吧。」言棲遲猜測著,「等樵夫與你道別,你原路反回也無妨,自覺樵夫已是你的證人了是么?」
潘治驟然瞪起雙眼對言棲遲道:「大人,你沒有直接證據且不要誣陷我。」
言棲遲並未理會潘治的挑釁,嘴角勾著笑意道:「證據就在你的身上。」骨節分明的手指向潘治的手背。
潘治急速退開,想從窗戶飛走,言棲遲一探身子只見身影迅速掠去,攔住潘治,手直接探向潘治的,潘治旋身而走,揮起長袖想阻擋言棲遲的動作,言棲遲輕蔑一笑,一股尖銳冷風由側面襲來,潘治只覺著渾身一陣寒冷,隨即被言棲遲死死扣住命脈,不敢隨意再動。
「畏罪潛逃?」言棲遲看著潘治,雙眸一轉,對柳娘道,「柳娘你給的消息不太準確,兇手是潘治。」
柳娘已被方才的一招一式唬得不能動彈,言棲遲一出聲點到自己的名字,嚇了一大跳,癱軟在地上:「不關我的事、不關我的事。」
至此,吳慶大笑:「好啊,潘治,沒想到你才是忘恩負義的小人,還妄想聯合柳娘這個賤人來聯手害我。」吳慶走向一臉惶恐的柳娘,指著她道,「怪不得昨日約了我在後街巷私會,就是想讓我沒有證據證明我寅時的去向,好讓我給潘治背這個黑鍋?」
言棲遲一使眼色,仵作立馬上來查看潘治的手,翻來覆去看了幾遍,朝著言棲遲點點頭。
推開潘治,隨手點了他的穴道,淡然地突然提起:「仵作告訴我,高知府死前曾經掙扎過,四個指甲中殘留了些許血跡。」咄咄逼人的目光冰冷地投向潘治,「與潘管家手背上四條尖利的划痕正巧相合。」
潘治冷哼一聲,不語。
柳娘已是哭成了淚人,吳慶於心不忍,低聲安慰道:「莫哭了。你可看清了這潘治不是好人。」
路九見打斷吳慶:「潘治的確是殺人兇手,但他對柳娘倒是有情有義。他殺了高知府,原本可以離開此處,但為了柳娘他又重新回到了高府,生怕這裡的人對柳娘不利。」路九見將柳娘從地上拽了起來,問道,「你也是此事的幫凶,你利用吳慶與你的關係,將其約到後街巷私會,讓他失去不在場證明,好可以為潘治背黑鍋。你大概也沒想到,殺了高知府的潘治還會回來吧?」
柳娘通紅著雙眼,跑到潘治身邊,緊緊握著他的手,喃喃細語:「你為什麼還要回來?為什麼?」像是質問,卻又有無限繾綣。
原是潘治與柳娘本是青梅竹馬,奈何高知府看上了柳娘,柳家為了富貴自然安排了她嫁入高府,潘治在不久后也進入高府做管家,為的就是在柳娘身邊。二人在府中偷偷私會,但是被高知府發現,二人一商量索性將高知府殺了,期間吳慶又對柳娘起了心思,所以潘治才想到讓吳慶去頂罪,他們則可以等風頭過了遠走高飛。
將潘治、柳娘交給衙府捕快,言棲遲已安排眾人趕路,在路上,路九見問道:「你為什麼先前說吳慶是兇手呢?」
「其實我也不確定這吳慶和潘治誰才是兇手,因為柳娘,二人都有殺人動機。」言棲遲解釋道,「他們在混亂爭吵中,潘治戒備的心思衝去了不少,露出了破綻,讓我看到了他原本隱藏得很好的傷口。」
因愛起的殺機,最終釀成了悲禍。
路九見繼續問道:「你和吳慶早就相識?」
言棲遲臉色突然沉了幾分,眉間淡淡蹙起:「嗯。」他顯然不想提起這件事。
他那年被高華昌所收留,在高華昌不大的屋子裡修養,但一日吳慶來串門,見到傷痕未愈的言棲遲,立馬找到高華昌要讓他把言棲遲送走。
高華昌最終還是被吳慶說動,言棲遲幼小的眸子中閃動著隱隱的光芒,偷偷聽著二人想將他送走的計劃,吳慶一直勸高華昌將言棲遲送去官府,但高華昌於心不忍只是希望把他送得遠些就好。
聰明的言棲遲假裝什麼都不知曉,配合著高華昌,讓他把自己丟棄在荒郊野外,從此他又是孤獨的一人而已。
路九見聽不到下文,只能撇撇嘴作罷,關於言棲遲的過往,路九見總是秉承著他說她就聽,他不說她不追問的原則。
言棲遲一路趕得很急,終於在九天後到達合度州。
越靠近合度州,災民的數量越龐大。言棲遲一到合度州就知道了寇之明查看災情,一消失便是一日。
但路九見此時此刻對著薛雲浮神醫驚訝得合不攏嘴。
「薛神醫,你今年真的有四十了?」路九見眨巴著眼見在薛雲浮臉上來回巡視。
薛雲浮點了點頭,手中刺針的力道不減,路九見被刺痛,咧嘴道:「可是你怎麼看也只有三十,神醫,跪求保住青春的方法。」
薛雲浮斜了一眼聒噪的路九見,自他給她解毒以來,她就一直糾結在自己的年齡上。
「少說話。」薛雲浮道,「就是駐顏術。」
路九見頗不苟同,但還是乖乖地閉了嘴。
但過了一炷香,路九見還是忍不住出聲:「薛神醫,在這樣的洪澇災害下,這裡是否會發生瘟疫?」
薛雲浮手微微一抖,這路九見話題跳躍得真快,前面今半個時辰內她可是一直在研究駐顏術的問題,此刻卻突然問出了這個問題。
「會,但是我已將這種可能扼殺在搖籃里了。」薛雲浮有些自負,他自然知道災區引發瘟疫的可能性,所以他一到就開始布置,謹防瘟疫的發生。
路九見崇拜地望著薛雲浮,狗腿地說道:「薛神醫,我想幫你的忙。」路九見遙想很多書中的女主角都是學習醫術一學一個準,幾乎最後都醫術超群,自己練武沒戲,不如試試學學醫,說不定哪天也成了。
薛雲浮像是看穿了她想學醫的小九九,語氣淡淡:「不行。」這斷然地拒絕,像極了言棲遲。
路九見覺得臉上是潑了一盆冷水,但是無妨,她的臉一直火燙地在貼別人的冷屁股。
薛雲浮開完葯,就離開了。
路九見到合度州已經三天,她迫不及待地想去下瀝鎮找到陳勇核對二月初八的事,所以趁著言棲遲忙碌,薛雲浮又嫌棄她煩而避開她的時候,在馬房選了一批看上去毛色油量的馬,騎快馬往下瀝鎮趕。
當言棲遲發現路九見失蹤的時候,已經過去了整整五個時辰。
言棲遲望著空空如野的房間,眉間印下深刻的褶子,隱忍著怒氣:「薛雲浮,路九見人呢?」
薛雲浮知道這言棲遲是生氣了,在平日他都是尊稱自己一聲「薛神醫」的,此刻卻連名帶姓地說了出來。
薛雲浮覺得自己有些冤枉,他很忙,不僅要治理路九見,更要關心災民的情況,路九見有手有腳想去哪兒還不是她自己做的決定,他根本無暇顧及。
侍衛查到了路九見的去向,前來通報:「言大人,路女官朝西北而走,那應是往下瀝鎮的方向。」
言棲遲不解,為什麼路九見會不辭而別選擇去下瀝鎮,如若是回晉陽一切都好解釋,但她偏偏是卻下瀝鎮。
路九見知道自己一定要弄清楚二月初八的事,這個日子如鯁在喉,她所未經歷的事是個不安定的因素,哪一日會爆炸不得而知,她不想莫名其妙地粉身碎骨。
下瀝鎮似乎沒有什麼改變,隨意打聽就知道了陳勇的住處,陳勇見到一臉風塵的路九見先是一愣,隨後急忙將她迎了進屋,這可是送上來的財神。
路九見也不繞彎,開門見山便道:「表哥,我去年二月份身體出了些事,曾經和你提起過,我失憶了。」
這是陳勇上一次向路九見要錢時她所說的話,陳勇一直以為是她的借口,可今日她又提起,這似乎又是真的。
「表哥,我這次來,也是想看看錶哥過得如何,」說著從袋中摸出一袋銀子遞給陳勇,「還有,就是想問問二月初八那日的事。」
陳勇原本是喜滋滋地接過銀子的,但一聽到二月初八臉色也是一變,又狐疑道:「表妹是真忘記了?」
路九見又摸出一錠銀子,道:「的確是不記得了。」
陳勇皺著眉,不肯說。
路九見暗罵陳勇這個小人,就是趁機敲詐勒索呢,但自己有求於他也別無他法,咬咬牙又摸出一錠。
陳勇抓起銀子塞進口袋,樂呵呵地笑了:「表妹,那日白天被狗追著……」
路九見太陽穴一跳,又是這段,忙道:「直接說晚上咱們喝酒去的事。」
陳勇收起玩笑的表情,突然變得凝重,雖然屋裡沒有其他人,但還是不自覺地放低了聲音:「那日表妹你喝了不少,回去怕被舅舅罵,所以打算偷偷走旁門。我們就從一邊的小巷子里竄小路過去,誰知走到巷子里,有個人擋著了咱們的路……」
那時的路九見飛揚跋扈,又在言棲遲那裡碰了壁,心情本就是一團糟,想回家休息了,卻還有個攔路的,自然心情更差,借著酒勁壯了膽子,一把推開了前面的男子,但沒想到本是站立的男子,轟然倒下,路九見冷哼一聲,又補上了幾腳泄憤。
打算離開時,發現自己鞋子上沾染了血跡,她才醒悟道,這些血是來自自己方才踢得人的,路九見慌忙俯身和陳勇一起去看那男子,發現竟是沒了呼吸。
路九見的酒一下子就醒了,陳勇膽小怕事,也嚇得直哆嗦,一時間沒了主意。
這人是路九見推了、踢了,不管這人是不是被她這麼幾下送了命,她都無法逃脫得了罪名。
冷汗直流的二人,在小巷中進退兩難。陳勇想跑,被路九見攔了下來,威脅道:「我若被官府抓了,定也咬定是你殺人這人,手無縛雞之力的女流如何殺得了這大漢,官府一定會相信你也參與的。」
一頓威脅后,二人又站得遠遠地開始發愁,最後還是路九見反應過來,將人讓陳勇拖著離開小巷,趁深夜無人注意,將他埋在了永昌坊東側的一棵梧桐樹下。
事後,兩人相約不能將此事說出去,陳勇第二日就回了下瀝鎮躲著,而路九見則在第二日換了靈魂。
路九見怎麼聽都覺得很有貓膩,好好的一人,怎麼會被一推就死了呢?或者那人從一開始就快死了,甚至已經死了。
為了證實陳勇說的話的真實性,她還是毅然決定回到晉陽,去看看永昌坊的那棵梧桐樹邊上的情況。
路九見緊接著離開下瀝鎮往晉陽而去。
隔日到達了晉陽,時隔一年有餘再回到晉陽,街道依舊沒有改變卻有了種物是人非的感覺,匆匆路過觀自在書院,朗朗讀書聲從書院中飄出,路九見站在書院聽了片刻,還是咬咬牙離開了。
書院中,沒有了言棲遲,也沒有了白溪,在書院教書的這大半年時間裡,是她來到這裡后最輕鬆的日子,每天無憂無慮,唯一的煩惱就是言先生不理睬她。
不再多想,路九見直奔永昌坊東側,但望著一大片梧桐林,路九見一時間不知怎麼辦才好。
茫然環顧,她也不知道為何一定要來這裡,只是聽完當初的事後,一時衝動地往這裡來,被路九見「殺」的人身份應是不簡單的,好端端地怎麼會出現在路府的後巷中。
進入梧桐林開始尋扎陳勇描述的梧桐樹,找了一個半時辰,才大概選中了當時他們埋下那人的梧桐樹。
二月初八的真相她依舊沒有明白,只是知道了整個事的過程,但還是有很多謎團沒有解開,她自然不會再重口味地去將屍體挖出來一探究竟,屍體定是早已腐爛,沒有了價值。
路九見離開合度州已經三日多了,不知道言棲遲那邊會是什麼反應,自己自是留了封信給他,說自己想去周邊看看。這樣的爛理由,連自己都不想看,聰明如言棲遲應該會很快找回晉陽來將她帶走,她一定要抓緊時間想明白事情的脈絡。
她就站在樹邊發獃,想將所有的事都串聯起來。
漸漸,路九見身後傳來了簌簌的腳步聲……
作者有話要說:這章字數比較多,為了彌補斷更
這兩天回學校拍畢業證什麼的去了,所以寫文又擱置了,畢業前夕事情多,事故也多,但是還是很愉快,哈哈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