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75章 金絲轎
如寧也沒被嚇到,躬身道:「出征之前,按例都要進皇城舉行祭祀之禮,以求神靈保佑戰勝,這莊重的禮儀也是用以堅定將士必勝信念的重要環節。..net可是這次奴才卻聽聞,孟少將要留守在府內,並不進皇城參與祭祀之禮。」
「還有這等事?」魏荷語詫異地抬起頭來。
「孟少將一直跟隨大帥,和周少將同為大帥的左右手,可這次卻偏偏……」
魏荷語思量了一番,又問:「那可有關於孟少將留守府內的其他風聲?」
如寧搖搖頭,「這孟少將向來冷眼冷麵,寡言少語,奴才安插在永華閣內的探子都沒能帶出任何消息。」
「派人好好留意著孟少將。」魏荷語皺著眉吩咐著。
如寧頷首稱是,走前又問道:「夫人,蕭媵侍恃寵而驕多時了,不如趁著這次大帥離府的機會……」如寧再次欲言又止。
魏荷語抽嘴輕笑,「沒了大帥,看她還有什麼本事能從我手中逃脫!」
魏荷語眼中本射出陰狠的光,髮髻上的珠翠也跟著搖曳,很是晃眼。
可終究,穆卿今夜沒有到慧心閣來,魏荷語等到深夜,才失落地卸下髮髻上的珠花,然後靜靜躺回床上去。本來她是睡在靠外的一側的,可每當她獨處時,都願意睡進里側,因為那裡會有穆卿的氣息。
魏荷語深深一嘆,落寞地閉上眼。
穆卿沒來慧心閣,她是失落的,但是至少穆卿也沒有去鍾翠閣,她又是高興的。
第二日,魏荷語領著眾姬妾前去永華大堂為穆卿送行。堂上的穆卿一襲火紅戰袍,身著明光金甲,魄力逼人,俯瞰著叩首的眾姬妾,儼然君臨天下一般的氣概。
魏荷語溫潤笑著,向他頓首,眼中滿是愛慕。
可穆卿卻沒有再作停留,很快便離了府。
魏荷語有些失落,她煩悶地回到慧心閣。往鏡中一望,頭上的步搖竟然戴歪了,環顧了一周,竟也不見如寧。
她惱怒地喚來若靜,低斥道:「狗奴才,越來越大膽了!沒見到我的步搖戴得不正嗎?竟然都敢不提醒我!」
說著,魏荷語伸出手一下下地擰在若靜的手上和腰上,帶著泄憤的力道。
若靜嚇得直往後縮著,身上很痛,卻又不敢叫出聲來,淚水盈滿了眼眶,卻也不敢哭出聲來。只能任憑這魏荷語在她身上發泄,直到魏荷語累了,消氣了,她才得以解脫。
魏荷語折騰完了之後,依舊不解氣,抓下頭上的步搖用力地砸在地上,斥道:「滾出去!」
若靜哆嗦著退下去,在門口卻撞上了匆匆趕回來的如寧。
如寧和若靜本是一同入府來侍奉大帥夫人的,可現如今,兩人的身份地位卻天壤地別。
如寧瞟了若靜一眼,問道:「怎麼了?」
若靜搖搖頭,匆匆往外走去。如寧輕蔑地哼了一聲,轉身往裡屋走去。
魏荷語正在氣頭上,卻接到了如寧帶來的消息。
「夫人,已經打聽到了。孟少將之所以留守在府中,是因為大帥指派他在祭祀禮完成之後,將蕭媵侍接過去。大帥的意思,恐怕是想將蕭媵侍帶在身邊……」如寧低沉地說著,面有憂色。
魏荷語一聽,大驚失色,無力地坐在軟椅上,滿臉不可思議,「帶在身邊……不可能!這絕不可能!」
如寧上前道:「夫人,奴才也覺得很震驚,可是這孟少將都已經候在蕭媵侍的門外了,旁邊還停著一座金絲錦轎。」
魏荷語拍案而起,眼中燃起熊熊怒火,似要將蕭容剝皮抽筋一般。
鍾翠閣內。
孟逍身披銀光鎧甲,手扶腰際長劍,直直地背立在蕭容和夏如瓔的房間門外。
蕭容走到門口,煩悶地瞪了孟逍一眼,又折回屋內。
在永華大堂送行完畢之後,孟逍就守在了這兒。面對夏如瓔的疑惑,蕭容才將原委和盤托出。沒想到夏如瓔非但沒有半分怨懟,反而抿嘴笑道:「既然如此,那就帶上月眉一同去吧。」
蕭容錯愕地望著夏如瓔,夏如瓔卻沉靜著臉,一點也不像是在開玩笑。
「夏姐姐,你一個人留在這兒,就得千萬小心,大帥離府,那群女人就更瘋狂了。」
夏如瓔冷然一笑,「在這大帥府,我也不是一日兩日了。什麼沒見過,還會怕了不成?」
蕭容深深嘆息,夏如瓔在大帥府也有兩年多了,她的確無需為夏如瓔擔憂。可是夏如瓔之前只是一心沉寂自己,才會不招來殺身之禍,而如今,夏如瓔是帶著報仇之心的,若是稍有不慎,落入魏荷語手中,那豈不是死無葬身之地?
看出了蕭容的憂慮,夏如瓔低聲道:「放心吧,我又不傻,絕不會輕舉妄動的,一定會等你和大帥回來。」
蕭容這才稍稍寬了心。
孟逍在門口一站就是兩個時辰,紋絲不動,像一座雕塑一般。
蕭容在門口看了幾次,終於忍不住走出門去,「孟少將辛苦了,不如進屋來喝口茶水?」
孟逍卻連頭都不回,「末將不敢。」
蕭容氣悶地繞到他面前去,直直地看著他。
對上蕭容的目光之後,孟逍這才微微皺了眉,可又立馬將目光移開,「蕭媵侍在屋內候著便可,等到祭祀之禮完畢,末將自會通知蕭媵侍。」
蕭容輕笑著環顧一下四周,那雙眼睛的確不在了。這不是太巧了嗎?但凡孟逍出現,那雙眼睛就會立馬消失。
蕭容凝了凝眸,逼視著孟逍,低聲道:「是不是你?」
孟逍斜下目光來,面色不改,「如蕭媵侍所見,末將自然就是孟逍。」
蕭容沉了一下臉,她當然知道眼前的人是孟逍。不過看孟逍那冷靜自持的樣子,恐怕質問是無用的。
蕭容抿嘴一笑,然後突然上前逮住孟逍的手臂,閑適笑道:「孟少將都站糊塗了,還是進屋去坐坐吧。」
說著,蕭容欲要將他強拽進屋去,可跨出一步之後卻怎麼也帶不動身後的人。蕭容使了使勁,孟逍依然巋然不動,他的手臂如同剛硬的鐵,蕭容怎麼用力都無法拉動半分。
「蕭媵侍!」
發覺蕭容絲毫不肯罷休的時候,孟逍終於有些無奈地開了口。
蕭容停下來,略帶嘲弄地笑一笑,道:「孟少將不肯進去,是在心虛?」
「末將奉命等候在此,沒有大帥的允許,自然不敢進去。」孟逍依舊面不改色,「至於蕭媵侍所說的心虛,末將可萬萬承受不起。」
「孟少將真是對大帥惟命是從,不敢有半分逾越啊。」蕭容輕笑一下,沉著臉直勾勾地瞪著孟逍。
孟逍微微頷首,「唯大帥之命是從,是末將的分內職責,自然不敢有半分逾越。」
蕭容勾唇一笑,湊上前去,壓低嗓門道:「那麼你身為少將,多番私自闖入姬妾的閣院內,難道不是逾越嗎?若是被大帥知道了,這豈不是大罪?」
孟逍淡然一笑,終於側過臉來看向蕭容,「蕭媵侍若要為末將冠以沒來由的罪責,末將不會為自己做絲毫的辯護。但是蕭媵侍要拿得出真憑實據,否則,就是誣衊。」
蕭容後退一步,她沒想到居然連穆卿都嚇不住孟逍。看孟逍那神色自若的樣子,又想著那日周陽說出的話。想來這暗處的那雙眼睛若真的是孟逍,那麼孟逍一定是受穆卿的指派了。
蕭容雙眼微眯,低聲道:「證據,我總有一天會有的。孟少將可要小心了,別被我抓住了狐狸尾巴。」
孟逍挑了挑眉,玩味地笑著,「蕭媵侍提醒的是。」
看著這樣的孟逍,蕭容不由得得逞一笑,然後退後一步雙手抱胸朗聲道:「眾目睽睽之下,孟少將為何對我眉來眼去?就不怕傳到大帥耳朵里嗎?」
蕭容說完這一句,立馬引來了一旁侍衛們的側目。
孟逍臉上的肌肉抽動了兩下,他無措地望了望四周異樣的目光,然後憤憤地瞪了蕭容一眼,側過臉去再不多言。
蕭容嗤的一笑,大搖大擺地往屋內走去,留下黑著臉的孟逍還有驚異的侍衛們。
龍少將那隻小老鼠都被她收拾了去,還會害怕這個乳臭未乾的「幼將」?
回到屋內,夏如瓔便迎了上來。她一臉沉靜,拿出一個針灸包,「這裡面全是抹上了毒粉的飛針,你收著吧。」
蕭容頓了頓,接過來,「夏姐姐,這是你所有的飛針了嗎?」
夏如瓔默然點頭,看著針灸包的眼神十分複雜。
蕭容心知這毒粉是害死穎香的物證,夏如瓔將這些毒飛針全部交給她不僅僅是為了讓她以防不時之需,更是想要丟棄它們,以免睹物思人。
蕭容連忙將針灸包收起來,「那夏姐姐千萬保重,一定等我回來。」
夏如瓔報以淡淡一笑,宛如池中白蓮。
蕭容心中一暖,她甚至在想,穆卿那幅不太完美的清蓮圖中若真是要添上一位女子的話,那夏如瓔絕對是最美麗的人選。她美得彷彿就是出自畫中,一顰一笑都牽動著他人的心。
可是蕭容卻隱隱地從夏如瓔這笑容中讀出了些許不安,她也不知是為何。
正午過後,孟逍黑著臉走到了門口來,「蕭媵侍,請移步金絲錦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