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2章 竟夜遊一無所獲卻急躁線索再湮
弄月瞅瞅懷裡的懶貓,又瞅瞅蕭若繁,眨巴眨巴眼睛,好像完全沒想到他會拿只貓做筏子——關鍵這算是哪門子筏子啊!
氣呼呼的小公主給頂了個莫名其妙,林霽風莫名想笑,水溶更不客氣,已經笑出來了。
弄月更是覺得沒臉,氣得臉兒發紅,手一抬一扔,直接將那胖乎乎的波斯貓兒扔進蕭若繁懷裡:「那還煩請蕭、太、醫幫本宮抱著。」
蕭若繁無奈地接住貓兒,只覺報了個肉球兒,一面嘆息,一面在想是不是得給太醫院的同僚提點建議,譬如給大公主的寵物配點葯膳什麼的,懷裡的雪糰子實在是胖了些,不健康。
雪糰子驀然換了睡覺的地兒——估計這也是個嬌氣的認床的——「喵嗚」著直炸毛,蕭若繁不得不順著毛捋,溫柔地安撫著。大概是覺得這隻「新床」溫柔體貼,還帶著淡淡的熏香,好聞的很,貓兒顫動了幾下,尋了個舒服的姿勢,又窩成一團睡了。
若是大公主殿下也像這胖貓這麼好哄,世界真該清靜了。
蕭若繁在哄貓,水溶事不關己高冷著看戲,林霽風不得不自認倒霉地做出頭鳥:「公主,您三更半夜的來碼頭做什麼?」
「我來看看。」糾結了大半夜,還沒看到啥有意思的,小公主滿是熬夜的火氣,沖得很,「忽然鬧出薛家這事,詭異的很,正好今夜靈船出碼頭,如果京城裡頭還有誰想做點什麼,這是最後的機會。」
也就是說,公主殿下是想來「黃雀在後」的,可惜,蟬兒跑了,碼頭上就剩了他們仨數夜貓子的螳螂,熬了一夜啥都沒抓到,難怪一見面就刺人。
林霽風不由皺眉,薛家的事兒確實巧得詭異,可哪裡值得公主親自埋伏?莫不是,有什麼情報,連公主的親姐姐都被瞞了。
弄月狠狠瞪林霽風一眼,不甘不願偏還得解釋清楚,要不然姐姐非得罵她一頓:「薛寶釵受封郡君的時候,賢妃召見過她,還跟她說,賈家想要害她;可沒成想,薛家是毀了一大半,可賈家自己的根基也被拔了一半。若真是賈家做的,哪有這麼傷敵一千自損八百的。」
蕭若繁哄好了貓,無奈接話茬:「只是榮伯府還沒來得及動手,就被人抄了底而已。」賈家把皇家幾個男人得罪了個乾淨,寧國公暫且動不了,還不能拿榮伯府出氣?至於薛蟠,那就是個筏子,活該他倒霉。
弄月橫她一眼,不說話。她不能解釋,當初在圍場時,她審了一個私下玩貓膩的宮女,那宮女扛不過刑,卻也招不出什麼有用的東西,她乾脆威逼利誘這宮女給她做內應。
然後,從這條線,她也得到了確切消息——榮伯府確實私下議定,無論如何都要攪黃薛寶釵和北靜王的婚事,恰恰提到了薛蟠的舊案,當時賈敬也在,而且對這樁案子表現出了非同尋常的興趣。
公主不說話只瞪人,一時氣氛有些尷尬。水溶終於意識到自己不能光顧著看戲,異姓王也是王,得顧著王族的臉面不是?想了想,撿了個頗有「意思」的話題:「公主,您一夜未歸,是住在旭王府上,沒錯吧?」
——哪壺不開提哪壺,北靜王殿下實在無藥可救。
想也知道,秦可卿絕不會允許這調皮搗蛋的妹妹在外頭瘋一夜,柔蘭公主心軟、但也決計不會放個姑娘半夜出門,剩下的能讓這小公主投奔的,就剩個唯恐天下不亂的雲諾了。
哪裡知道,弄月眼皮子一翻:「本宮住在『太子行宮』里。」
以太子的個性,怎麼都不可能留個未出嫁的公主在「行宮」里待個一夜,關鍵是,後半夜她還跑出來了!
言簡而意賅,公主殿下這是翹家啊。
本朝竟然出了此等公主,實在是讓禮部侍郎蕭若繁覺得頭痛欲裂,甚至開始盤算起了主意,待會兒去上朝,是不是該建議皇上,把這「太子行宮」給撤了,理由么,就說那裡地道太多有危險,待明年擇吉日給太子重建。
弄月哪裡看不出他在想什麼,嘲諷:「侍郎不必白費心思,太子已經填了通往府外的所有密道,只留了府里那些。」
有點詭異……三個男人對視,都沒打過仗,但是都讀過兵書,道貴通矣,光在府里挖密道,頂什麼用?別人拿大炮轟的時候藏下面?沒個通外頭的出口,不怕悶死啊!
因為那些密道本來就不是為了「抵禦外敵」的。小公主再次翻起了眼皮子:「十幾年前的時候,前太子常常去找大皇子談詩講經論道理,大皇子自知『見識短淺』,每每總是躲進地道,無顏與太子相較。」
林霽風再次捂起了臉,他也想起來這茬兒了,以前雲華太子還會洋洋得意地跟他講些過去的「豐功偉績」,譬如大皇子云蔚跟他斗得狠的時候,他笑臉迎人,時不時上燕王府去討教詩文學問、兵法謀略,甚至市井小言、稗文野史,甚至還包括養貓兒狗兒的寵物經——誰都知道太子妃愛貓成痴不是?
可憐的雲蔚,軍隊里歷練出來的將軍,平生最恨的就是書袋子,偏偏太子每次上門還帶一堆喜歡嚼舌頭饒筆杆子的「幕僚」,偏偏還不能關門放狗——那可是太子,禮賢下士來聯絡兄弟感情的太子!
沒法子,惹不起只能躲,於是,雲蔚就在自家挖了密道,每次瘟神上門就鑽地道,大丈夫能屈能伸,躲一時能得半個月太平,何樂而不為。
——怪不得雲涯會把密道留著,這可是他家親爹最憋屈的證明,足夠讓這怨氣森森的現任太子殿下好好琢磨、暗暗發笑了。
蕭若繁不知眼前這個前太子之女已然自知身份,但也不妨他在心裡感嘆:弄月公主真是把前太子的瘋學了個十成十,幸虧她不是男子,要不然,雲涯是否能坐到太子之位還猶未可知。
「回去吧,回去吧,該上朝了。」林霽風忽然提醒,「再不走就趕不上了,我遲些無所謂,禮部這幾天都忙成人團了不是?」
確實快趕不上了,蕭若繁還了貓兒,匆匆辭別幾人,回去騎了馬就走——至於那句揶揄的「人團」是什麼意思,找時間再問。
水溶繼續優哉游哉地看戲,小公主瞪人:「你想說什麼?」
林霽風無奈,對著小公主搖搖頭,做了個無可奈何的翻白眼的表情:「公主殿下,我不知道,你是從哪裡知道薛家這事兒『隱藏深意』……但是,怎麼說呢,你做得太明顯。等你回宮,不妨去看看你的那條『暗線』,大概,已經被人清乾淨了。」
弄月頓時變了臉色,也匆匆奔回自己的馬車處,趕著回宮「確認」。
水溶看著小公主火燒屁股似的模樣,不由好笑:「她年紀尚小,能有此等手段和膽識,已經不容易了。」
林霽風覺得這是一筆債,還是攤在自己身上的孽債:「呵,可把她姐姐給愁死了,跟當初他爹一樣,不是激進,而是不要命啊!」
再看她跟蕭若繁打擂打了近十年,說句不中聽的,怨不得蕭若繁不敢娶她。兩個都是有主意的人,兩個都是怎麼都不肯讓的人,兩個都是不肯回頭的人……真要湊一起,那非得掀了屋頂,再禍害一整個京城。
水溶與他心有靈犀,也覺得蕭若繁跟弄月這場戲好笑的很,卻又頗有些「三人行必有我師」之意:「如此,我倒是理解了,薛姑娘為何會『嫌棄』我。」
呦呵,你還有自知之明啊?
林霽風睨著他,水溶再想想,也覺得好笑,卻沒有說明白——薛姑娘個性極韌,表面親切淡泊,內里卻好強的很,事事處處以己為主,頗有些將那些變化算計都握在手心中的意思。
至於他北靜王,不必說,活得極為恣意、極為自我,世間萬般皆是戲,眾人皆醉我獨醒。
薛姑娘與他,兩個都是非得要做主,怎麼都不肯給別人的生死榮辱當陪客的人,一山不容二虎,可薛姑娘的家世抗不過王府——人家只是嫌棄他身份太高、行事太獨了而已。
想起這些年,身邊這一茬茬的,林霽風不由對著太陽翻白眼:兩個人若真想在一塊兒,都得學會退、學會讓步,都死不回頭,活該都是孤家寡人。
……
弄月趕著黎明回到宮裡,剛衝進沁芳苑,就看到雲涯黑漆漆的臉:「你竟然一夜未歸!」
弄月才不在乎,抱著貓兒上軟榻,懶洋洋的:「有你在,我怕什麼,肯定會幫我遮掩好的。對了,這個時候,你怎麼沒去上朝?」
「去過了,沒什麼意思,皇上讓我先回來。」雲涯看著她,淡淡道,「那個執殿司的宮女,昨夜死了。」
弄月揉貓的手一頓,咬牙切齒:「果然。」這條暗線,果然斷了。
「如果真的這麼容易就被你抓住把柄,馮唐怎麼會死得不明不白,賈敬又怎麼可能還站在朝上。」雲涯嘆息,「你的傷還沒好,別總是往外跑。榮伯府剛剛丟了爵位,皇上防的緊,近來對方不會有大動作,你就算跟著查,也不會查出什麼。」
「知道知道。」弄月不耐煩被教訓,換話題,「對了,你的冊封禮準備的如何,別出了岔子。」
雲涯看她,不客氣,說完就走:「只要你別折騰,就不會有問題。」
切!弄月揪著貓兒毛,氣鼓鼓的,我父王當初對付你父王的法子千千萬萬,真不怕我拿來對付你?這個性,真不討喜!
作者有話要說:嗚嗚嗚,今天答辯,祝喵好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