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不知是過了多久，清宸從渾噩中清醒過來，靠著背後的岩壁一點點爬起，一隻手捂著依舊昏昏沉沉的腦袋，費力集中精神望了望四周。

廣闊的泥沼窪地變成了狹窄的溶洞，洞內怪石嶙峋，碩大的鐘乳柱屹立在中央，旁邊圍滿了大大小小的岩塊，閃爍著銀色光輝的砂石鋪滿在地，遠遠望去像是身處於一片銀海之中。

他晃了晃腦袋，依稀想起在那股龐大的自爆力量下，半空忽然浮現出了一個黑洞，內里強大的吸引力讓人無法抗衡，只能眼睜睜地看著漆黑的空間離自己越來越近。

看來這裡就是那黑洞的內部了，從外面只能看見一片黑暗，沒想到這裡面竟是這般夢幻的風景。

嘗試著運行下真元力，他驚訝的發現這個溶洞內並沒有受到創派老祖的陣法影響，修為也不再受到限制了。

「不知那兩人現今如何？依照那時的情況，他們也應該被吸入了這裡。」

清宸調息片刻后便尋了一個方向邁開步子，運氣好的話也許會遇上戒空清輝二人。

洞里仍舊可以感受到靈氣的流動，便足以證明此處並非完全封閉狀態，定是有某處通往了外界，他也正是循著微風拂來的方向前進著。四周的景物在不斷的變化之中，奇形怪狀的岩石漸漸稀少，兩邊慢慢出現了蔥鬱的草叢，偶爾可以見到飛蝶撲在夾在其中的鮮花上，耳邊也可以聞到清脆的蟲鳴鳥叫，腳邊不知何時出現了一條清澈見底的小溪，潺潺流水擊打在溪水中的石塊上，濺起朵朵水花。矮小的草叢間赫然出現了挺立的松柏，圓實的松果掛在枝頭，遇上時不時刮來的陣風搖曳起來，偶爾還會有一兩顆啪地掉落下來。

「清宸，你是不是又跟著戒真那臭小子鬼混去了？」師父那熟悉的吼聲忽的在耳畔響起，渾渾噩噩中的清宸打了個激靈，猛地抬眼望去，卻發現眼前竟是自己最熟悉的青雲宗。

他驚訝地回過頭，身後哪裡還有什麼溶洞，引入眼帘的赫然是自己那占著蒼梧峰偏隅一角的小屋。

「我早就告訴過你，少和那混蛋在一起，你怎的就偏偏不聽？」眼前的師父一副恨鐵不成鋼的表情，鬍子吹得老高，「葯老帶著人鬧到了掌門師兄那裡，說是不交出你，以後就斷了青雲宗的丹藥貨源。」

葯老？一聽到這名號，清宸很快便想了起來，那是他第一次與戒真出門歷練時發生的事，自家那摯友招惹上了葯老的寶貝孫女小葯仙，鬧得那姑娘犯上了相思病，這會兒正是葯老帶人討個說法的時候。

還未等他從回憶中醒來，四周陡然又換了個場景，自己身處之地成為了青雲宗的大堂，眼前是一臉肅容的掌門，正在極力安撫葯老的情緒，被喚作小葯仙的出塵女子怔怔出神，師父朝著圍觀的弟子們發火氣，將那些人一個個全部趕了出去。

「爺爺，您弄錯人了，那個人不是他。」小葯仙這番話打斷了葯老的吵鬧，她羞紅著臉，指了指門外探頭探腦的戒真，小聲說道，「是他，孫兒念的是戒真道友。」

清宸有些晃神，他是記得小葯仙的，真算起來最先與小葯仙結識的其實是他，歷練中戒真喜愛管天下不平事，惹惱了修真界赫赫有名的血魔，兩人不敵便決定分散逃跑，運氣好的那人想辦法通知師門長輩前來救援。

比起大氣運的戒真他顯然倒霉很多，被血魔死死盯上后險些喪命其手，便是在那時偶遇了採集靈草的小葯仙，也因此撿回了一條命。

那時他被未婚妻公然拋棄的笑話已經鬧得修真界青年一輩中人盡皆知，天性善良的小葯仙卻與歷練時所遇的那些人不同，非但沒有嘲笑於他，還幫襯著譴責於若雪不合道義的舉動。

想了許多，見到小葯仙這般舉動，心底忽的一陣抽痛，前世孤獨一生並非是沒有動心過，只是在他還未想明白那點心意時，對方已然對戒真死心塌地。

「你其實是在嫉妒戒真，表面上裝著和他是交情極深的摯友，實際上是嫉妒地想要殺掉戒真吧。」

腦海中猛然想起一個飄渺的聲音，圓潤而動聽，帶著無盡的誘惑，慢慢的引誘他墮入*的深淵中。

「誰，你到底是誰？」清宸狠狠掐著自己的手臂，藉由著疼痛努力讓自己保持清醒，急切的環顧四周，沖著浮空大聲叫喊了出來。

眼前的畫面又是一轉，青雲宗的大堂變成了繁雜的鬧市，這是獨屬於修士的交易市場，周圍是來來往往的各類修士，大多是小門派的弟子或是一些散修，來到這裡也是試試運氣，看能否淘出一兩個無主的天地靈寶抑或是稀少珍貴的靈草。

「清宸，你看那邊圍著那麼多人，肯定有好玩的東西，我們過去看看？」身旁是一臉雀躍的戒真，不容分說拉著他便朝著人堆里擠了進去。

清宸是記得的這個交易市裡即將發生的事。一個落魄的修士聲稱自己無意間闖入了上古大仙的洞府，由於裡面禁制太多，那人不敢隨意亂闖便只在外圍尋了一番，得了不少好東西，這次要不是缺少靈石購買萬寶閣的元嬰丹，對方也不會將這些拿出來販賣。

落魄修士擺出來的物品不多，只有一枚漆黑的戒指和一張破舊的皮卷，戒指滲出陰森的鬼氣，看著便像是魔修所有，交易市裡多是正道修士，對此自然是不屑一顧，那皮卷上是奇怪的一幅圖，若說是陣法卻缺少了必備的陣眼，說是藏寶圖，線條卻凌亂不堪，尋不著一點跡象。

圍觀的人多是覺得這落魄修士是個騙子，少數人也是將信將疑，那時的他卻是信了這番說辭，沒有任何根由僅僅是一種說不出的直覺。對方喊出的價偏高了些，倒也在他能夠承受的範圍內。

他將自己的決定說與了戒真，那人也是持著懷疑態度，還一個勁地勸說他不要上當。

然而，偏偏是自己的這位摯友，在他準備買下那兩樣東西之際搶先出了手，和落魄修士愉快地達成了交易。

戒真隨後帶上了一臉的愧疚，一個勁的道歉道：「清宸，真的很對不起，這兩樣東西對我很重要，現在我也不知道該怎麼對你解釋，只能說沒了它們我就會從這個世上消失。」

怕他不信，那人便正正經經的發出心魔誓言，那時他會買也僅僅是詭異的直覺罷了，說到底並不知道落魄修士所說是真是假，便也沒有在意許多。

直到數百年後修真界發現了上古大仙洞府，他才知道那場交易市中的兩樣東西正是仙家的傳承。

「那本來是屬於你的機緣，卻被戒真搶走，你的心裡其實是在怨恨他。」飄渺的聲音再一次響起，像是一根針刺穿了所有包裹在表面的薄膜，直接進入了心底。

「不是，不是這樣的。」清宸止不住內心的慌亂，他只能一遍又一遍對著自己否定，「我那時並非真心想要那些東西，所以那份機緣從來都不是屬於我的。」

「不止這些吧，天地靈寶出生時，你與戒真同時進入了靈寶之地，阻了爭奪之人的是你，防了靈寶自發攻擊的是你，最後偏偏是戒真成了靈寶之主，你難道不會嫉妒，沒有怨言？」

「靈寶認主看的是機緣，我既然無這份機緣，又為何要為此心生怨恨以致道心不穩？」

「哈哈哈哈，既然你不嫉妒，無怨恨，那為何今生想要搶奪你口中的那些本屬於戒真的機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