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三十五章

葉子彷彿聽到了遠在英國的汽笛聲，從心底里升騰起來。劉楚珊的面容是認真的，看著自己的眼睛是期待的，期待中還帶著一絲無奈。葉子看不懂那無奈的含義，可是她除了捏著那細跟的高腳杯，竟然說不出一句話。

似乎不是那麼意外，似乎水到渠成。可是，到底哪裡不對，葉子卻始終說不出來。難道是對梁傲晴舊情未了嗎？葉子歸咎來歸咎去，也就只能捫心自問。

劉楚珊本以為胸有成竹，本以為不過是每一次任務中的雷同戲碼，可是當葉子沉默思考的時候，她居然意外地緊張了。好想回到了最年少無知卻也最快樂的少年時代，對著心儀的人說聲那句難以說出口的喜歡。

她迫不及待地想知道葉子的決定，哪怕是拒絕，也想葉子快給個答案，讓自己死得痛快些。

這些不尋常的情緒，讓劉楚珊突然心裡一驚，可是木已成舟，話已出口。她如同漂浮在大海上的唯一一葉扁舟，除了朝著燈塔的方向航行，竟然沒有任何其他的辦法了。

劉楚珊的眉心輕蹙，咬住了自己的下唇，從下至上，隔著蝶翼般的睫毛看向葉子。天不老，情難絕。心似雙絲網，中有千千結。

葉子難以抗拒來自古老東方，帶著水一般韻味的女子，哪怕她心中仍然被撥不開的迷霧籠罩，但當下的葉子卻是悸動異常的。她似乎看到了一個等待愛情的女子站在船頭，大膽又嬌羞，期待又害怕，像詩句，像丹青。

葉子似乎在很小的時候想象過父親給她讀的中文詩句中描寫的女子模樣，只是太過久遠以為早就不記得，但葉子卻覺得，如果那樣的女子現在還有，那一定是劉楚珊這樣的。

靈動又恬靜，偶爾讓人驚艷，別有一番滋味在心頭。

「我，對你做過那樣的事。」葉子有些愧疚，她不曉得自己為何介意，但總覺得這件事情在她的心頭是個結，所有尷尬和不安的源頭。

「我是……喜歡的。」劉楚珊的臉別開了一個角度，嘴裡卻說著和舉動相反的情話，彷彿一記重拳，敲在了葉子的心上。

她，竟然是喜歡的。

葉子的臉忍不住緋紅起來，在昏暗的游輪燈光下顯得尤為可口。劉楚珊抬頭，看向久久沒有反應的葉子，向前走了一步。下唇都被咬紅了，「你會不會覺得我太不矜持了？」劉楚珊有點害怕，葉子畢竟有一半中國的血統，這些天的相處，她並不覺得葉子非常開放。

這樣的自己該不會讓她生厭了吧？

「你很特別。」葉子終於覺得自己的中文匱乏了。她當然不會覺得劉楚珊不夠矜持，相反，她甚至有些欣喜劉楚珊的主動。

人總是自私的，葉子不否認，這段時間裡，劉楚珊讓她極快地從梁傲晴和江千凝在一起的事實中恢復了過來。

劉楚珊不太理解葉子這句話背後的意思，這究竟是介意還是不介意呢？可是事情到這個份上，她已經騎虎難下了。

「其實……」劉楚珊欲言又止。

「嗯？」

「我總是想要吻你。」劉楚珊像是鼓起了全身所有的勇氣，終於將那句話說出了口。她的話充滿曖昧的意味，可是從她的口中說出卻沒有半點情/色的感覺，反而像是一個單純的少女。

「我，可以嗎？」

劉楚珊向前走了一步，她快要被葉子的溫吞逼瘋了。要知道，過去的任何一個客戶對象，她都那麼自信，而他們也總是第一時間就投降，沒有人像葉子一樣，眼底看得到零星的希望，可卻總沒有直接的訊號。

難道，是自己估計錯誤了嗎？從來沒有懷疑過自己的劉楚珊，第一次覺得，挫敗又難過，那難過竟然隱隱有超越所有情緒的傾向。

葉子的眼眸變得深邃，褐色中帶點藍色的瞳孔緊縮起來，伸手擋住了劉楚珊的靠近，酒杯被安置在了一旁，她看著劉楚珊，並不游移。嘴角忽然拉開了一個好看的弧度。

被格擋開的劉楚珊心中悶悶地受了一劍，葉子的舉動無疑是壓死駱駝的最後一根稻草。她再怎麼主動也不過是個女生，劉楚珊低下了頭，不敢去看葉子。心中泛濫的難過，如同倒灌下來的傾盆大雨，打濕了她的所有心事。

不僅僅是因為完不成任務的擔心，那滔天般的失落竟然讓她一時之間沒有想起來這件事情沒有完成的後果。

葉子見劉楚珊失望地頷首，陰影下的睫毛撲閃撲閃的，嘴角勾得更加動人了。她突然知道劉楚珊為什麼吸引自己了，她可以對她所喜歡的人或事物說出口，表達自己的想法卻又不讓人覺得唐突。介於過於奔放的美式文化和過於婉轉的東方文化之間，讓人如履春風。

葉子伸手握住了劉楚珊捏在高腳杯的手指，劉楚珊猛然抬頭，看向似笑非笑的葉子，心跳漏了一拍。

「你……」

「讓你主動那麼多次，真不好意思。」葉子的語氣依然勻速溫柔，和她一貫的大氣優雅相仿。只是，握著的手輕輕抖動著，讓劉楚珊知道，她也並不是毫無緊張之情。

劉楚珊愣住了，葉子的道歉認真嚴肅地近乎可愛。這樣的話，是不是意味著還有希望？

葉子邁進了一步，高挑的身形讓她可以令劉楚珊不自覺地仰頭看向自己，她的手將劉楚珊端著杯子的手輕輕地移開一段距離，就這樣拉近了兩人之間的距離。

葉子似乎有一種奇特的能力，兩人之間形成的空間似乎停滯住了，時光的流轉凝滯在了兩人的包圍之中，葉子的五官那樣美麗迷人，充滿異域的風情，而眼神中又偏偏帶了東方的婉約。

她緩緩地低下頭，靠得近些，更近些。

「其實，我也總想吻你。」

葉子的話說的很輕，似乎一瞬間就被海風吹散在空氣之中。尾音不知道是否聽得清了，因為她終於不負眾望地含住了劉楚珊嬌艷欲滴的紅唇，將那最後的那個「你」字泯滅在了兩人無間的距離之中。

葉子感受到了劉楚珊的嘴唇在輕輕地顫動，如同金龜子撲閃的翅膀，唇畔還有美酒的芬芳，但她知道，這都比不上如此靠近的距離嗅到的獨屬於劉楚珊的氣息。

柔嫩和柔嫩相合，劉楚珊完全不敢動了。她不是沒有吻過的人，可是當葉子貼上來的時候，她竟然發愣了，整個人像是被按了暫停的開關一般，連背脊都流過一道電流，腦海間轟然炸開了花。

不是拒絕自己了嗎？怎麼會吻上來呢？

劉楚珊的大腦短時間裡失去了思考的能力。同樣的又何止是她。葉子更是被身體所帶起的感知所震撼。劉楚珊的嘴唇是那樣柔軟，細膩。感覺像是一碰就會碎的玻璃，她想要蹂/躪卻又不敢用力。只好順著自己的心，輕輕地廝磨。

她忍不住伸出舌頭，勾勒著劉楚珊的唇線，不知不覺間，她將劉楚珊輕輕壓在了欄杆上面。海風輕撫著兩人的臉頰，吹起糾纏在一起的長發。咸澀的味道帶著大海的波瀾壯闊讓劉楚珊和葉子的內心就像是打開了一道光亮的大門。

遠處的燈塔在閃著希望的光芒。

葉子的舌頭溫柔地舔舐著劉楚珊的嘴唇，微翹，濕軟，如同布丁，美好地比最醇香的酒都醉人。葉子覺得自己一顆心都放軟了。

劉楚珊承接著葉子的吻，然後慢慢開啟了自己的牙關，像是不小心地將葉子的舌尖放了進來。

一吻開始，情感便再也停不下來了。

本就是日夜在心頭煩擾的欲/望，此刻有了名正言順侵/犯的理由。葉子和劉楚珊都微微地無措了起來。

舌尖挺/入劉楚珊的池水之中，攪起一波春/水。鼻息輕輕若幽蘭，唇齒相依疑似夢。當舌尖與舌尖觸碰的那一瞬間，葉子似乎回到了最初那個嚮往愛情的少女時代，那種為之脈動，無法忘懷的酥麻又出現了。

她不再等待，彷彿知道了某個深處的答案，將繾綣纏綿的吻變得熱烈起來，捲起劉楚珊的小丁香，狠狠地吸吮了起來。

劉楚珊沒有料到葉子的熱情，那如同狂風暴雨般的吻讓她窒息，讓她連分心的想法都不被允許。她的身體竟然熱熱的，連胸口都空虛起來。

劉楚珊的手被擱在欄杆上，酒水早已一點點地傾倒下來，落在海水之中。葉子輕柔地托起劉楚珊的後腦勺，讓她更加舒服地承接自己的香吻，劉楚珊的身後是冰冷的欄杆和轟轟作響的潮水，可是她卻不覺得害怕，滾燙如火焰的葉子正擁著她，那樣的溫暖，如同太陽，將心中多年以來的陰霾漸漸驅散開去了。

她的吻是清新的，不同於男人的吻讓人厭煩那渣人的鬍鬚和濃重的男性荷爾蒙味道。葉子有點霸道卻又紳士，總是進退得當，又讓人心生更靠近的旖念。劉楚珊甚至想要含回去。事實上，她確實那麼做了。

當葉子的舌尖要退出的時候，劉楚珊意外地鎖住了她的丁香，放在自己的嘴裡，溫存地來回摩挲，不捨得她就這樣離去。

劉楚珊忽然覺得，那句話不是假的，她真的喜歡上葉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