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視線從黑暗轉為光明，睜開略顯沉重的眼皮，映入眼帘的便是帶著微光的房間，還有那個趴在床邊的人。歐婭湲醒了，她不是自然醒的，而是生生餓醒的。從前天中午和單瑾璇吵過架之後她就沒再吃什麼東西，除了中間有喝了一些酒以外，根本沒有食用任何固體食物。

經歷了昨晚那場變故，不僅消耗了歐婭湲的體力，也讓她的身體異常疲勞。可哪怕有這麼多不適，她還是在看到單瑾璇的那一刻覺得格外滿足。昨晚的事她並不記得全程，記憶只停留在有人要偷襲單瑾璇的那一刻，之後發生了什麼，她只有一些很模糊的印象。

看著趴伏在床邊還在睡的人，歐婭湲著實沒想到自己醒來看到的第一個人會是單瑾璇。畢竟，以這人的性格，為了和自己劃清界限，她是斷然不會和自己有絲毫牽扯的。如今她會留在這裡照顧自己，是不是代表了她不再生自己的氣了呢？也可能是因為愧疚吧。可不管是哪個原因，歐婭湲都覺得這次受的傷很值，這樣她就又可以獲得和單瑾璇單獨相處的時間了。

「小瑾。」心裡有了打算，歐婭湲輕聲叫著單瑾璇，想要伸手摸摸她的頭，卻不小心牽扯到後背的傷，讓她疼得連聲音都變了調子。聽見自己明明很細柔的聲線變得沙啞不堪，歐婭湲皺起眉頭，心想此刻的自己一定很狼狽才是。

「你醒了？別亂動。」單瑾璇這一覺睡得並不熟，即便她的身體很疲憊，卻始終因為姿勢的難受和擔心歐婭湲而無法安眠。聽到動靜，她第一時間就醒了過來。見床上人那張蒼白的小臉緊皺在一起，單瑾璇第一時間就猜到是這人醒來之後亂動，牽扯了傷口。

「小瑾，我想喝水。」看到單瑾璇那麼緊張自己的模樣，歐婭湲的心裡早就樂開了花。要不是身體上有傷，準會高興的跳起來。她特意把聲音放到最柔，不使那些乾澀的嗓音暴露出來。殊不知，此刻的單瑾璇最關心的就是她的身體，哪還有時間去在意她的聲音好不好聽。

「來，慢點喝。」在歐婭湲沒醒來之際，單瑾璇還在擔心這人會不會因為昨天晚上的事變得奇怪起來。此刻看到歐婭湲像平常一樣對自己耍賴撒嬌，單瑾璇的心也放了下來。她拿出帶有吸管的杯子遞到歐婭湲面前，見對方用兩顆潔白的牙齒咬著那根吸管，緩慢吸著裡面的水。單瑾璇輕輕捏了捏她的小指，示意她不要咬吸管。

這樣的動作是兩個人無比熟悉，卻又帶著幾分陌生的。歐婭湲做什麼都好，只要不在單瑾璇面前，她的任何舉動都可以用完美來形容，唯一的一個小缺點就是她喜歡咬吸管。雖然這樣的小習慣很多人都有，但當初歐婭湲卻偏要叫單瑾璇幫她剋制，兩個人也就養成了這種細微的小互動。

「沒想到小瑾還記得這件事呢。」被單瑾璇這樣的動作弄得一愣，歐婭湲覺得鼻子有些酸澀，只能擠出一個勉強的笑容說道。她對單瑾璇和自己相處的每個點滴都記得很清楚，如果算了上輩子的時間，自己已經有十多年沒再和單瑾璇這樣相處了，卻沒想到對方還記得這個動作。

「在想什麼？」見歐婭湲水喝到一半就開始發獃，眼裡流露出的落寞就連自己都能感受得到。單瑾璇不知道對方又想起了什麼難過的事，但她相信，多半是因為自己。

「沒什麼，小瑾，我好餓，你做飯給我吃好不好？」

果然，喝了水之後嗓子不再那麼沙啞，歐婭湲說話也利索了很多。她用沒受傷的手摸了摸餓到凹下去的肚子，她也不知道單瑾璇會不會做飯，但她就是想吃她親手做的東西。歐婭湲盲目的覺得，只要是單瑾璇做的食物，就一定是好吃的。

「好，我給你做些粥喝，但你要保證，在我做飯的這段時間不會亂動。」

「眨眼睛也不可以嘛？」

「你覺得呢？」聽到歐婭湲抬杠的話，單瑾璇反問道。她覺得此刻的自己根本不是在和一個27歲的成年女性說話，倒像是在哄小孩子一樣。

「小瑾放心去吧，我不會動的。」肚子的飢餓感讓歐婭湲停止了對單瑾璇的調戲，還裝出一臉無辜的模樣去看後者。知道歐婭湲對她自己的身體有數，單瑾璇放心的走出房間，末了還不望回頭看看歐婭湲。直到確定了單瑾璇下了樓，歐婭湲才拿出枕頭下面放著的手機，打出電話。

「歐，身體怎麼樣了？」接電話的人是夏千青，她也很關心歐婭湲的狀況，所以一開口就是這句話。

「我沒事，只不過是皮外傷而已。千青，我懷疑昨晚的那些混混是有人指使他們過來的。你儘快查清楚是誰想要傷害小瑾，還有，昨晚出現在那裡的人，我不希望有任何一個遺漏。」

「哦？你的意思是，全部都要…」聽到歐婭湲的話，夏千青有些猶豫。昨晚襲擊單瑾璇的大概有三十幾個，除去被歐婭湲殺掉的十幾個，至少還有一半人逃了出去。

「他們傷了不該傷的人，就要付出代價。」

「好，我現在就派人去調查，你好好休息，我會幫你打理堂里的事。」

「謝謝你，千青，我先掛了。」

才剛講了一會電話，歐婭湲就聽到門外隱隱傳來上樓的聲音，歐婭湲急忙把電話掛斷放回到床上，重新恢復成可憐兮兮的模樣。單瑾璇才進來就看到歐婭湲正躺在床上望著自己，她把被子蓋到下巴上，只露出一顆小腦袋。深紅色的捲髮有些凌亂的散在枕頭上，就像一隻紅毛小狗般，讓看到的單瑾璇忍不住心裡一暖，連帶著說話也柔和了許多。

「我做了些粥給你，裡面有蔬菜，味道應該還可以。」單瑾璇把粥放在床邊，對歐婭湲說道。只是，對方該如何吃下這碗粥卻成了難題。歐婭湲的傷在背部，左手也被刀子割出一個極深的傷口。要她坐起來靠在床上吃顯然不可能，但躺著吃又會不放便。思來想去，單瑾璇決定親自把歐婭湲抱起來，這樣自己不僅可以餵給她食物，也不會讓她拉開傷口。

「小瑾，人家後背好痛，手也沒力氣。」歐婭湲自然是不知道單瑾璇此刻在想什麼，她以為這人要她自己吃這碗粥，急忙開始裝可憐。事實上，就算歐婭湲不裝，以她現在的情況，的確是沒辦法把這碗粥吃下去。

「我先扶你起來再喂你吃，你不要亂動。」單瑾璇說著，先是坐到床邊，再托著歐婭湲的脖子把她整個人抬起來，讓其靠在自己的懷裡。單瑾璇是第一次照顧別人，而歐婭湲後背的傷口又很長。過程中，感受到皮肉被拉扯的疼痛，歐婭湲沒有說，只是笑著任由單瑾璇照顧自己。她想，如果單瑾璇能夠一直這麼溫柔的對她，要她受多重的傷她都心甘情願。

「你今天怎麼了？總是在發獃。」把歐婭湲的身體扶住，再輕柔的將其擁入懷中。單瑾璇一手拿著粥，另一隻手則是拿著勺子準備餵給歐婭湲。見對方窩在自己懷裡看著她發愣，直讓單瑾璇被盯得有些不自在。她能看出，歐婭湲的視線里藏了太多柔情，那份對自己的愛戀滿到幾乎要溢出來。

「小瑾今天好溫柔，讓我覺得就像是做夢一樣。」

「你沒有做夢，先把粥喝掉。」聽歐婭湲這麼說，單瑾璇心裡一疼。她急忙轉移了話題，把粥餵給歐婭湲。而後者也像是看懂了她的心思一般，不再繼續剛才的話題。

「唔，小瑾的粥很好喝，比我做的要強很多哦。」溫暖的粥下肚，歐婭湲只覺得全身的疲憊都少了許多。她把頭靠在單瑾璇懷裡，貪戀著這一刻的親密。她覺得自己真的離不開單瑾璇了，若是這一世還得不到，只怕自己真的會瘋掉。

「多喝一些。」聽到歐婭湲的誇讚，單瑾璇滿意的點點頭。接下來的時間，兩個人安靜的將這碗粥消滅掉，而歐婭湲也變得昏昏欲睡起來。見她又開始睏倦，單瑾璇把她放倒在床上，替她蓋好被子，這時，她發現歐婭湲正抿著小嘴看自己，好像有什麼話要說。

「怎麼了？」單瑾璇想，今天的自己真的是改變了太多。若是平時，只怕看到這樣的歐婭湲，她準會一股腦的躲開。畢竟，歐婭湲一旦開始對自己撒嬌，就是要提出一些奇怪的要求。

「小瑾，我有潔癖。」

「哦，然後呢？」聽歐婭湲這麼說，單瑾璇心裡敲響了警鐘。

「我想洗澡。」

「不可能，你後背的傷不能碰水。」

「那你幫我擦身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