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電話響起的時候,江北辰正在跟一票公子哥兒開夜場,最後一桿讓黑球沿著一道極其優美的線路落進球洞,江北辰以領先20分的姿態又一次贏了陳良善。本是陳公子攢的場子而他卻成了焦點。身邊一片的鶯鶯燕燕一口一個江少的叫,聽的頭疼,讓他連應付都懶得。
撥開眾人看著屏幕上亮起的一串兒數字讓江北辰有些驚詫,眉頭劇烈的跳了一下。
陳少湊過開打趣道"呦,江少這是哪個美女的電話啊,怎麼不接?"
江北辰微微沉默蹙眉,沒回答旁邊的人直接推門出去,按了綠色的接聽鍵。
一開始他以為是酒吧的音樂聲太大了,或者是打電話的人沒說話,還有些因為主動接起電話而懊惱。可是聽著聽著,神色就不對了。
因為那頭,分明是女人的哭聲和哀求。而那聲音,他再熟悉不過。
心狠狠的往下沉了一下。
顧不得打招呼轉身拿起車鑰匙就往外跑,絲毫不管身後一大幫人的詢問和追趕。
銀色的跑車像箭一樣在街道上飛馳,肆意的變道逆行,執夜勤的交警連拍照都來不及看清。可這四九城裡能開這車能有幾個?就是真的查清了扣了照保不好不會得表揚,還得挨上頭的罵。這虧,他們吃的可不少。
江北辰此時此刻握著方向盤的手都是顫抖的,墨黑的眼睛里竟透著從未有過的恐懼。深夜,她在哭,還有男人的聲音。這幾個詞語一旦被串起任是誰都會有不好的聯想。何況是在這聲色場權貴圈裡翻雲覆雨的江北辰。
明明當初予她重傷的人是他,將她棄之如履的人也是他,他說出那麼那麼多的重話只為了把她推離自己的生活,生死病老都是與他無關的。現在只是一個電話就讓他所有面向她的刀刃和狠心紛紛繳了械。
快速的拿起扔在副駕上的手機按了一串號碼。
褚唯願正躺在褚穆的大腿上翻著雜誌,褚穆看著電視偶爾伸出手摸摸妹妹柔軟的頭髮。因為他就要結婚了,所以對這兄妹倆難得在一起相處的時光格外珍惜。
"嗡嗡"的振動持續了一陣又一陣,褚唯願懶洋洋的拿了過來
"喂?"
江北辰連個招呼都沒有,直奔主題"楚晗家住哪兒?"
"啊?你問這幹什麼?"褚唯願有些吃驚的坐了起來。
江北辰深吸一口氣盡量忍著情緒,又耐著性子問了一遍"她出事兒了。到底在哪?"
褚唯願聽著他的聲音就知道事兒一定不小,快速的報上了一個地址。還沒來得及多問一句,電話就已經被掛斷了。
"怎麼了?"褚穆關掉電視看著有些焦急的妹妹。
褚唯願翻身而起滿臉的焦急,"楚晗出事兒了,三哥管我要地址。"說完抓起車鑰匙就向外跑"不行我得去看看。"
"等等,"褚穆叫住她"我和你一起去。"
褚穆一下子就意識到了事情的嚴重性,能夠讓江北辰如此自持冷靜處變不驚的人放下一切去找她,一定是發生了什麼讓他無法掌控的事情。
路上褚唯願心緒不寧的喃喃著"我早就說過她家的位置那麼偏肯定會出事兒,三哥都去了會不會有危險啊哥?我們要不要報警?你說她到底怎麼了呢?車禍還是。。。"說道最後,連她自己都難過的滾出兩顆眼淚來。
褚穆心裡沒譜更無法預測,只能一邊安撫妹妹一邊把油門踩到最狠。
如果你能夠此時此刻的俯視這個龐大繁華的四九城。就一定會看到,兩輛車分別從城市的兩端急速駛來,沖著同一個地方而去。
鄭凱發誓他死都沒想到會遇上這樣的事,原本就是開車路過設計院,看見她在樓下打車就一時起興跟了一段兒。他也想看看曾經毫不猶豫辭職的她現在究竟是何境地。見她下了車走進巷子,總覺著不放心,後知後覺的跟了進去就遇上剛才那麼一幕。
漆黑寂靜的衚衕里,女人身上的衣服被撕的破爛,頭部,蒼白的臉上和露出的肌膚都有傷痕,人早就昏迷了過去,一根鐵棍扎在她的腹部血泱泱不斷的淌出來,看得出來是下了狠力氣的,染紅了身下的一片泥土地。三個男人被嚇的不知進退,其中一個還裸/露著下/半/身。。。
縱是鄭凱這樣心狠手辣的男人看了也為之動容。
上去就給了三人幾記重腳,繞過他們查看了下地上的人的傷勢,很嚴重,不知命還保不保的住。
他掏出手機迅速的撥打了120。脫下外套想給她裹住,誰知剛把她抱起楚晗的雙手竟死死的護在胸前腿也用力蜷曲起來,整個人縮成一團。
很明顯,是抗拒的表現。她拒絕任何人對她的觸碰,即使是在生命垂危意識渙散的情況下。
鄭凱無法,只能使了些蠻力把她挪到巷外路燈下。
街道的那頭,一輛車轟鳴著從遠處駛來,因急剎與地面摩擦發出了巨大尖銳刺耳的聲音。
江北辰匆匆的下車看著燈下地上的人,不可置信的走上前去連聲音都帶著憤怒上去就給了鄭凱一拳
"我/操/你媽!!!!"
隨後趕來的褚家兄妹也被這一幕驚的說不出話來。
曾經與他們一起長大的女子,就算是家破人亡愛人離散也不曾見到過的景象,竟在這個深夜,以這樣一種怵目殘忍的方式出現。
滿身傷痕,鮮血淋漓。
褚唯願捂著嘴一下子跌坐在地上,哭的發不出聲音。
江北辰從見到楚晗的那一刻起,理智就已經拋在了腦後。過去他不曾傷她分毫,現在她竟是這般模樣。一瞬間心中忽然迸發出從未有過的憤怒和悲怮。
給鄭凱的那一拳,已然讓他紅了眼。
上前一把揪起他的領子,眼睛里的寒意讓人沒由來的感到一陣冷意
"她怎麼會這樣。"
鄭凱偏頭啐了一口血水,忽然笑了起來。"她怎麼會這樣,這要問你自己啊。不是你江少把人逼到這兒來的么?"
這句話無疑踩到江北辰的痛處,揮手就又是一拳。
「北辰!!!」褚穆快步上前緊緊拉住他的手「救人要緊,把她送到醫院去,快點!」
江北辰胸膛劇烈的起伏似乎在忍著某種劇烈的情緒,聽了褚穆的話找回了些許理智慢慢收回自己的手,可是目光卻還是死死的盯著那人。
「交給你處理。」
「放心」褚穆點點頭,這是作為兄弟,所能交付彼此最信任的承諾。
江北辰轉身快步抱起地下的人,小心翼翼的放在車後座上絕塵而去。
醫院裡,手術室外的紅燈刺眼的亮起。京城裡最負盛名的的外科主任陳儒頌正在這裡忙碌著。精明老練的他向醫護人員不斷的發送著指令。
"臟器損傷,不排除感染。身體表面多為擦傷和瘀傷,明顯毆打痕迹。意識薄弱,馬上準備手術。"
"一個好端端的女孩子怎麼受了這麼嚴重的傷。"一旁的助手有些不忍的感嘆道。
陳儒頌微微搖了搖頭,"不知道,不過倒是很堅強。一會兒拔除它的時候要格外小心。"他伸手指著那根冰冷尖銳的鐵棍"準備好血袋,一定會失血"
護士小張拿著雙極的手一顫,猛然抬頭。"陳主任,病人是rh陰性血。"
陳儒頌穿戴手套的手忽然停住,皺眉沖著小張呵斥道"怎麼不早說,工作這麼疏忽!"
小張怯怯的開口"病人送來的急,化驗單也是才剛剛拿過來。"
"先聯繫血庫,有多少拿來多少,你們準備創傷處理,我出去一下。"陳主任厲聲吩咐道,轉身出了手術室。
江北辰倚在手術室外面的牆上,微微垂眸。原本筆挺的淡色襯衫上蹭了大片血跡,就連手指上,都染上了些許。
手術室的門被推開,陳儒頌匆匆走出。
江北辰直起身子大步走上前去,聲音異常沙啞。"她怎麼樣?"
陳儒頌的神色不太好"致命傷在腹腔,不過這不是最嚴重的,她是rh陰性血,一旦拔出利器必然會造成大量失血,你知道的這種血本就稀缺,而且。。。血庫也不多了。"
意思很明顯,如果不能及時補充,她會因為失血過多而死。
陳儒頌有些試探的看著面前挺拔卻也有些恍然的男子小心的看著他。
江北辰點頭,狹長迫人的眼睛里是十分的堅決。
"我是,抽我的。"
"北辰。。。需要的數量會很多。。"陳主任試圖勸他
"陳叔,我只想她活著。"
這一句話江北辰無疑等同宣告所有人,他,只想楚晗,活著。不惜任何代價的。
陳儒頌嘆了口氣,無奈的點點頭。"好吧,你去和護士抽血。"
其實陳儒頌哪裡能不知道呢,像命中注定的一般,江北辰與楚晗的血型,是一樣的。這種千萬人可能會有一個的血型里,恰好落在他倆的身上,rh陰性ab型血。
只不過那一年,是楚晗為他輸血,這一次,換江北辰救她。倒還真的是場孽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