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二章
楚晗去自首的那天早上江北辰還沉浸在睡夢當中,她悄悄的起身拿過一旁干透的衣服換上,打算離開。江北辰側身對著楚晗,她能清晰的看見他濃密的睫毛聽見他穩重均勻的呼吸。一切平靜的就像一對夫妻普通的清晨。
楚晗跪在床邊帶著眷戀和不舍看江北辰良久,她仔細的回想自己究竟愛了他多久呢?又是從什麼時候開始的呢?可能是三歲江北辰牽起她的手的那個夏天;可能是九歲她偷看他在窗邊不斷練琴的那個冬日;可能是十六歲時她站在院子門外看著他帶著一幫朋友打球歸來的午後;亦或者是自己得知他要出國時無數個徘徊在池塘邊的夜晚。
楚晗想,不管從什麼時候開始,眼前這個男子是自己如何都不願意見到他受到任何磨難的。好像他江北辰從來都是盛氣凌人乖張而充滿戾氣的。
那是貫穿了楚晗全部青春歲月的人啊。在她不懂愛情的時候他以強硬的姿態闖入她的人生,在她初遇愛情的時候他給了她全部的希望和盛寵,在她意冷心灰對愛情絕望的時候他又不惜一切代價把自己留在身邊。如今在這樣一個時候,楚晗是不忍心看著他為了自己或者別人的某種過失去面對失敗的。因為江北辰,從來都是驕傲的。
楚晗默默的閉了閉眼,伸出手指在男子的臉上輕輕的描繪著他的輪廓。江北辰,你所有的麻煩,這次換我給你解決。
"楚小姐,您要出去嗎?"守在辦公室門外的秘書見到楚晗禮貌的問道。
楚晗忍著心中巨大的悲拗不禁攥緊了手指。"我回去拿一些東西,江總還在休息別吵醒他。"
"好的。"秘書頷首恭敬的答道。
三十三層外的天啊,原本是雨後的晴天竟然又陰沉了起來,淅淅瀝瀝的下起雨。
楚晗拿著自己剛剛從醫院買來的葯,伸手攔了一輛車。"去市局。"
她一隻手慢慢擱置在自己的小腹上,不禁心中喃喃自語。寶寶,你會理解媽媽的對嗎?堅強一點陪媽媽渡過這段最艱難的時光吧。。。我和你一樣很愛爸爸。。。
遠在世廑三十三層休息室里安睡的江北辰,忽然驚醒。
床邊果然如他所想,空無一人。就連餘溫都不曾有。臉色實在算不上好的江北辰赤腳走到門外問一直守在這兒秘書。"她人呢?"
秘書見老闆一副風雨欲來的樣子便知事情不好,低著頭老老實實的回,"楚小姐說回去拿些東西叫我別吵醒您。"
"誰讓她走的!"江北辰皺眉吼道,那種不好的預感強烈的不像話。
秘書低頭不敢說話,只能被屋裡的低氣壓折磨的快要崩潰。
這時電梯忽然"叮"的一聲,沈為弈步履匆匆的走了過來,對著秘書一揮手"你先下去。"待秘書興高采烈心有戚戚的離開,他才深吸一口氣走到江北辰身邊,說出這個被自己視為死刑的消息。
"就在剛剛,楚晗去市局自首把世廑所有抄襲的責任都攬在自己身上,現在那邊已經走程序調查了。"
江北辰只感覺自己腦子裡轟的一聲讓他全身僵在原地,他最怕的事情,還是來了。
江北辰窩在書房裡遲遲沒有聲音,喬皖在外面叫了半天門也不給開,急得她是在屋外團團轉。
一旁的江父朝著緊閉的房門瞄了一眼,繼續練他的字。
喬皖焦急的走過來一把拿走江父的硯台,"你倒是想想辦法啊,這事兒該怎麼弄啊?"
江父不滿的從喬皖手裡奪過滴水墨盤繼續寫著沒完的心經,不緊不慢的回道,"我想什麼辦法?這個節骨眼兒我稍有點動作有多少人盯著我你不知道?你這個兒子啊,做事兒太過急躁直接,從不給人留什麼餘地。今天這種情況也是他自找!"
喬皖一個婦道人家自然是在男人的權貴爭奪與女人的母性光輝理所當然的選擇了後者。她現在滿心都是為了兒子擔憂,哪裡聽得江振國跟她講什麼道理。
"江振國好歹他是你兒子啊!你就真的忍心看他這樣?你不幫忙就算了何必說什麼風涼話!"
江振國從來沒見過喬皖這個樣子,不禁也怔愣了許久才緩了語氣。"我不是不幫他,是想煞煞他的性子。他長這麼大什麼事兒都是順著心思來,這回栽了跟頭也讓他明白明白什麼叫疼。"
"那。。。楚晗怎麼辦?那丫頭為了北辰可都。。。"
江振國也停下了手裡的筆,心下有些哀切。"那就是江北辰自己的事兒了,他認準的女人,他不保護誰護著?"
書房裡的江北辰顯然是太明白這個道理了,今天發生的事兒太多,他得一件一件的想清楚。
事情出了之後沈為弈就用最快的速度摸清了楚晗在裡面的情況第一時間彙報了江北辰。
"楚晗跟他們說的是她之前在德茂幫安達做過案子,後來到設計院的時候就用了安達的創意來給我們修改。天衣無縫,我不得不說你選的人,智商很高。"
江北辰沉默的盯著玻璃窗,愴然無比。他哪裡不知道她呢,楚晗,從來都不是愚笨的。
只是她用這麼慘烈的方式去犧牲自己,那比江北辰失去什麼都要讓他難過。她不知道,他只想她平安就好,至於那些項目那些名譽他都能放棄,男人的江山丟了可以再打,可是愛人一旦失去了就是真的不在了。
"她現在在哪?我什麼時候能去看她?"
"這個。。。"沈為弈為難的搓了搓手,"現在已經立案,庭審前是不能見的。"
"那我讓你查的呢?"江北辰的聲音輕的不像話,這是他暴怒的前兆。
"查到了。我排查了所有的接受人現在嫌疑最大的只有項目部經理,他那天是最早接觸這個修改方案的,而且。。。而且他人早在一個星期前就休了年假,我查了入境記錄他現在在德國。"
江北辰舔了舔嘴角一副乖戾,"果然是這個孫子。必須讓他在庭審之前回來,你去聯繫褚穆,讓他幫忙把人弄回來。"
"你不親自聯繫?"
"我還有別的事兒,你先去辦這個。"
褚穆,現任中國駐德外交官,歐洲司最年輕的副司長。他若是想要找一個人,輕而易舉。
江北辰手中不斷摩挲著楚晗臨走時落下的項鏈,心想怎麼就那麼傻呢?怎麼不像我對你說的那樣呢?出了任何事兒交給他就好了啊,何苦一個人去承擔。
抿唇翻出手機里的一個軍線,江北辰打給了遠在雲南拉練的戰騁。
戰家是名副其實的紅色家族,不管軍界還是警界沒有不對戰家畢恭畢敬的,要是想要楚晗在那裡不受任何傷害唯有戰騁來幫忙了。
戰騁聽完沒有任何猶豫的就應了下來,"你放心,市局是二叔的地方,我去給你想辦法。你也別太急了估計沒哪個不長眼的敢往楚晗身上動心思,過幾天我就回來。"
關鍵時刻,除了兄弟之間無須道謝,再無他人。
江北辰在書房裡看著黑下來的天,晃了晃頭理順了這一天的回憶,他打算回家。還沒等下樓,手機就開始嗡嗡作響。
電話那邊江宜桐的聲線緩緩傳來,"小子,有個事兒我想了想還是跟你說吧。那天我去打針的那個女孩子是不是早些年跟著你的楚家的姑娘?"
江北辰忽然停住腳步,"對,怎麼了?"
"哦,"江宜桐冷靜的喝了口水,"她懷孕了。"
啪嗒一聲,江北辰手中的電話轟然落地。
作者有話要說:楚姑娘和江森情都是不肯說卻很敢做的兩個人。
這章姑且叫做願無歲月可回頭吧。世界上又有多少人為自己愛過的時光後悔過呢,江北辰和楚晗應如是。